第687章 人走茶凉
這一下可算是打了李墙一個措手不及,然而紧接着,還不等李墙针对如此变故做出任何调整,陈璧君便突然毫无征兆地终止接下来的一切行程,当天下午就动身前往了笕桥机场乘飞机南下广州去了。
這下不光是李墙,整個杭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被她给搞得一头雾水,晕头转向了,直到傍晚,李士群才出面發佈了陈璧君早已提前准备好了的通知。
“到底是什么情况?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改变了行程,說走就走了呢?”
不怪李墙如此不爽,毕竟這陈璧君一走,刺杀行动自然也就沒办法继续实施,而自己那揪出叛徒然后甩锅给高冠吾的一石二鸟之计自然也就胎死腹中了。
海棠见状则连忙安慰道:“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那老太婆真的命不该绝吧!”
直到如今,李墙也只能用這個理由来安慰自己了,但還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难怪南造云子那边始终沒有任何动静,现在想想,也许她早就知道那老太婆会更改行程,所以才那么沉得住气了。看来想要揪出這個叛徒,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那现在我們要怎么办?”一旁的海棠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
“還能怎么办?只能先取销行动了,至于排查叛徒的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于是李墙就這样不得不带着十分郁闷的心情返回了苏州,然而刚一进家门,就立刻有人登门拜访,非是旁人,赫然竟是此前李墙从地政局要過来的那個朱科长,朱有才。
“有才啊,這么急着過来,有什么事嗎?”
“主任高升,卑职這個做下属的自然要第一時間前来祝贺恭喜的呀!”
不想话音未落,李墙便皱起了眉头,“什么高升?我怎么不知道,你听谁說的?”
“沈秘书啊!就在刚刚,她把我們几個全都叫了過去,当众宣布了最新的人事任命,您现在已经是招抚整编委员会的正牌主任了!”朱有才想也不想就直接脱口而出道。
“那原来的唐主任呢?”
“据說是要他出任了军事委员的要席,但同时又免除了此前一切的本兼各职,差不多是明升暗降了。”
听到這,李墙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看来那汪精卫虽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還对之前那件事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這么快就对唐生明动手了。
正所谓“一朝得势万人捧,一夕落魄众人唾。”,尽管那唐生明现如今還不至于落魄到受人唾弃,但也不可避免地上了不少人的交际黑名单,毕竟无论是那些落水的汉奸,亦或是帮着日本人侵略自己国家的走狗们都不想到最后落了個裡外不是人的下场,故而自然要迫不及待地与之划清界限,方为上策。
于是原本几乎每天晚上都有达官显贵出入往来的唐公馆,转眼间就立刻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起来,估计就连唐太太打牌的牌搭子恐怕都凑不齐了。
以至于当唐公馆的管家见到李墙前来登门拜访的时候,都忍不住大吃了一惊,然后才赶忙格外热情地将他請了进去。
“我還以为你再也不会到我這裡来了呢!”一见到李墙,唐生明便半开玩笑地說道。
“我也以为主任您会就此消沉下去呢!”
然而唐生明却一脸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這算什么?原本我对做官就提不起半点兴趣,当初要不是那李士群几次三番相求,我才不会去杭州当那個劳什子的破司令呢!哪像现在无官一身轻,想干嘛就干嘛!也不用每天忙于应酬,沒事陪陪老婆孩子,为什么要消沉下去呢?”
“想不到主任您竟然如此豁达,看来是卑职多虑了。”
“嗨呀!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主任了,所以你就别老一口一個主任叫我了,還是那句话,你能来,就說明你這個朋友我沒白交了。”
“卑职惭愧,那不知主……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李墙又问。
“打算?還能有什么打算?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辛苦了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享受享受了不是嗎?不過放心,跟重庆那边的联络,我還是会交给你来负责的,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再說就算我想改,参谋部也不会答应不是?”
见那唐生明已经把话說的如此明了,李墙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唐生明却突然冷不防地說了一句,“阿墙啊,临走之前我再送你一句话,你啊,能力是有的,但是這官场上的经验,你還只是初窥门径而已,日后真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過来找我,别的我不敢說,但是帮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
“那敢情好!”李墙听了眼睛就不由得一亮,紧接着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既然先生您都這么說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瞒您說,眼下就有一個让我十分困扰的难题,還請先生指点一二。”
然而唐生明听了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便直接脱口而出道:“你是指如何在周佛海和李士群二人之间站队的問題吧?”
不得不說,唐生明還是有两把刷子的,不等李墙开口就已经猜到了他要說什么。
于是李墙也不隐瞒,连忙点头称是。
唐生明這才慢悠悠地說道:“老话說得好:县官不如现管。再說你的官职和秘书都是那李士群亲自任命的,你觉得他会容忍自己的下属胳膊肘向外拐么?当然了,你也用不着把自己的立场表现得太過明显,只要能說得過去就行,毕竟你帮了周佛海那么大的忙,即便日后李士群失了势,他也不会太過为难你的。不過我可不是要你当骑墙派啊,這种人可是两边最不待见的!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多谢先生。”
“去吧!”
得到唐生明的指点之后,李墙从唐公馆出来的时候心中便已有了计较,转過天来,便备下了厚礼来到了李士群的宅邸。
“哎呀阿墙兄弟,不是我說你,来就来吧,怎么還带东西啊?”尽管嘴上這么說,但那叶吉卿到底是個贪财之人,在看到李墙带来的那些精美的珠宝首饰之后,也忍不住双眼放光,眼裡满是贪婪之色。
“在下自知之所以能当上這個主任,全都仰仗夫人您的栽培,毫不夸张地說,若无夫人当初为我美言,就无在下的今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略备薄礼,聊表心意,還望夫人务必收下,莫要嫌弃才是啊!”
此时的叶吉卿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不嫌弃,不嫌弃,阿墙兄弟,說句掏心窝子的话,這年头像你這样知恩图报的人,可真是不多了!只怪你早早就成了亲,要不我說什么也得给你說一门上等的亲事!”
“承蒙夫人厚爱,在下不胜惶恐,只怕是无福消受了。”
“算了,不說這些,今儿個我高兴,這就叫厨房准备酒菜,吃完了再陪我打上两圈,如何?”
面对叶吉卿的盛情款待,李墙自然也乐得从善如流,“夫人有命,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好,来人啊,备饭!”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叶吉卿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命人收了碗筷,紧接着便支起了牌桌。
不多时,两個被叶吉卿亲自打电话叫過来的牌搭子和沈耕梅便走了进来。
“沈秘书?你怎么過来了?”李墙自然知道叶吉卿此举的用意,却還是明知故问道。
沈耕梅听了顿时俏脸一红,小声回道:“主任,我……”
然而话沒說完,就被一旁的叶吉卿给打断了,“嗨呀,這又不是在你们办公室,用不着拘着,随便一点嘛!”
此话一出,那沈耕梅的脸更红了,倒是一旁的李墙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回道:“夫人說的是,那在私下裡我就叫你沈小姐好了。”
然而话音未落,那沈耕梅也不知哪裡来的勇气,声若游蚊地說道:“叫……叫耕梅也是……也是可以的。”
“那好吧,耕梅小姐。”
“哎!這就对了嘛!”叶吉卿笑眯眯地說道,“来来来,打牌打牌,耕梅啊,你就在一旁好好伺候便是。”
“是!”說完沈耕梅便主动坐在了李墙的身边,小心翼翼地伺候起了牌局。
沒想到李墙对此却并沒有表现出任何抵触的情绪,這便让她安心了不少,甚至還在心底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窃喜。
殊不知此时的李墙早已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牌局之上,只是根本无暇理会她罢了。
因为叶吉卿亲自打电话叫来的两個牌搭子可不是一般人,其中一個便是吴世宝的老婆佘爱珍,而另一個,则是李墙的老熟人,《清乡日报》的副主编关露。
单就收集和窃取情报的效率而言,在牌桌上可远比什么偷偷潜入档案室,机要室要高效,安全得多,往往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或许就包含着价值千金的珍贵情报。
也正因如此,李墙才让海棠拼命练习打牌技术,只是万万沒有想到,還沒轮到海棠,反倒是让自己先抓到了一次這样的机会。
机会难得,李墙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便一边打牌一边留意着几人的对话,生怕漏掉从她们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
“卿姐,听說了嗎?日本人在租界大开杀戒了!”吴世宝的老婆佘爱珍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一脸兴奋地說道。
相比之下,叶吉卿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多新鲜啊!日本人哪天不大开杀戒了?”
“嗨呀,卿姐,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听說日本人這次杀的基本都是洋人,而且大部分都是英国人和美国人。”
叶吉卿听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呵,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谁說不是呢!說真的一想起那帮洋人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来气,想不到這口气竟然让日本人替我给出了。”佘爱珍恨恨地說道。
叶吉卿自然知道佘爱珍的脾气,随手打了一张牌后便十分配合地追问道:“因为什么呀?”
“听說是违规囤积生活物资,主要是煤,米,汽油之类的,导致整個上海物资供应困难。”
“哼,贼喊捉贼的老把戏了,不用问,那些物资一定都进了日本人的口袋了。”
“可不是嘛!”佘爱珍說着便有意无意地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墙一眼。
叶吉卿则连忙给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說无妨。”
佘爱珍這才点了点头,继续說道:“卿姐放心,特供的事,老吴已经跟日本人谈好了,绝对沒有問題。”
“告诉老吴,到时候想办法再多弄两份特供,一份送到阿墙兄弟家裡,另一份送到唐公馆去。”
此话一出,便立刻换来了李墙又惊又喜,同时有不胜感激的目光。
然而不等李墙开口,一旁的佘爱珍便有些为难地說道:“卿姐,不是小妹我有意推脱,只是突然增加两份特供,日本人那边……”
“這還不简单?实在不行,就从我那份裡面扣嘛!”叶吉卿随口說道。
“那好吧,我尽量。”
直到這时,李墙才终于有机会开口說道:“夫人,在下……”
“好了!阿墙兄弟,什么都别說了,我意已决,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不等李墙把话說完,叶吉卿就抬手打断了他,“其实我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就是要让其他人看看,只要一心跟着我們家士群,就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說完便猛地把牌一推,兴奋不已地說道:“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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