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剖心,治暗疾
穆邀烈怒道,“找死!”
捏起拳手就要砸下去,“咻!”一支箭射過來,帶着雷霆之力,穆邀烈伸手接住,輕而易舉折斷,擡頭望去,杜鶯時站在樹上,“咻咻咻”又連着幾箭射來。穆邀烈一邊朝她走去,一邊徒手接住疾射的箭,獰笑道,“怎麼把你忘了。”
他一腳踹向大樹,大樹轟然倒下,杜鶯時一個跟頭翻下來,轉身就跑,卻被穆邀烈掐住了脖子。
“沒有人能從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他慢慢收力,眯眼看着杜鶯時因爲呼吸困難而憋紫的臉,他不願一下把人弄死,臨死前的折磨,纔是有趣的事。
可下一瞬,他頭皮一緊,疼痛感襲來,目光往上一瞟,花悅容飛在半空,扯住了他的頭髮。
“鬆開她。”她垂着眼,冷冷睇着他。
穆邀烈看着她的手,那隻手明明被他夾碎了,怎麼……
看出他的疑惑,花悅容哼笑,“我有靈血,可再生血肉,重塑骨骼,你傾其一生想達到的境地,我與生俱有,
是不是很不服氣?”說着,眼中金芒大盛,竟是將穆邀烈生生拽離了地面。
雖化了形,可毛髮與皮肉間的拉扯還是讓穆邀烈感覺到了疼痛,他將杜鶯時扔出去,伸手去奪自己的頭髮。
花悅容呵呵兩聲,“你也會痛?”最後一個字尾音陡然上揚,尖利如錐,穆邀烈只覺心口像被刺了一下,而花悅容一雙眼被重重金光覆住,連眼珠也被蓋住了。
常勝站不起來,慢慢爬到杜鶯時身邊,杜鶯時的臉白得像一張紙,無聲倒在地上,嘴角和脖子胸口全是血。
常勝只覺悲慟萬分,鼻子一酸,眼淚流下來,“鶯時……”
熱淚掉在冰冷的臉上,杜鶯時緩緩擡起眼皮,氣息微弱,“我,還,沒死,哭,什麼……”
常勝忙扭頭擦了下眼角,“我沒哭,風大眯了眼睛。”
杜鶯時沒死,他心喜若狂,正要招呼不遠處的單靖,卻見單靖擡頭看天,目瞪口呆。
常勝跟着看過去,花悅容像下凡除魔的九天神女飛在半空,白色大翅膀緩緩扇動,她雙手拽着穆邀烈的頭髮,將人提着,在飛絮一般的雲霧裏穿行,漸漸沒了蹤影。
所有人都保持着向上看的姿式,一動不動,半天回不過神來。
花悅容這是上天當神仙去了……
就這麼走了?還回來麼?
過了半晌,大家收回目光,茫然看向燕雲恆,後者掙扎着爬起來,打了聲響哨,喚來飛雪,翻身上馬,指着花悅容消失
的方向,只說了一個字,“追!”
飛雪一聲長嘶,扭頭朝山林中狂奔而去。
燕雲恆不知道花悅容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她要去哪裏?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花悅容得活着,哪怕今後他們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也要親眼證實她還活着。
他不時擡頭往天上看,藍天白雲,飛絮遊走,可天上已經沒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只能憑感覺來斷定前行的方向。他傷痕累累,內傷尤爲嚴重,一呼一息間,只覺針針如刺,顛簸了一陣,終是眼前一黑,一頭栽下馬來。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飛雪在他身邊不時走動,擡着強勁有力的蹄子敲着地面,又將馬尾不停的甩來甩去,它在保護他。
燕雲恆看到黑暗中有點點幽綠閃現,那是暗處潛伏的野獸,若不是被飛雪的氣勢鎮住,只怕早已經上來奪食了。
透過樹枝的間隙,月亮又大又圓,皎潔如玉盤,但天空一片墨藍,將所有的印痕都蓋住。風裏隱約傳來喊聲,他凝神聽了一會兒,像是單靖他們的聲音,看樣子,大家都找過來了。
燕雲恆站起來,翻身上了馬,只要命還在,他就得接着找。
他在黑夜的密林裏緩慢穿梭,一寸寸找尋,從未覺得夜如此漫長,但又覺得還是漫長一點好,只要沒見到花悅容的屍體,她就還活着,在一個他觸及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偶爾,遠處的叫喊聲被風扯碎飄過來,
零星的傳進他耳朵裏,讓燕雲恆寒寂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他相信有這麼多人找,一定能找到。
晨曦慢慢驅散黑暗,稀薄的微光滲進密林,鮮紅野果帶着露水,綴在枝頭,燕雲恆伸手摘了一個,在袖子上擦了擦,咬了一口,微酸但水份十足。一日未盡水米,腹中空空,正好充飢。
走了一會兒,日頭終於露了臉,一束金光破開雲層射下來,照出一條斜斜的光柱,燕雲恆擡頭望天,與昨日一樣,天空飄着薄薄的雲絮,其間有白霧飄緲,只是少了那一抹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不遠處有潺潺的水聲傳來,燕雲恆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小溪邊,用沒受傷的手掬了水喝,又洗了一把臉,正要招呼飛雪也喝點水,卻見它撒腿朝左前方跑去。
他忙喊,“飛雪——”一夜未睡,聲音一出口,又沙又啞。
飛雪恍若未聞,跑到四蹄都騰了起來,燕雲恆心下一激靈,捂着胸口拖着傷腿,竭盡全力追着飛雪而去,跑到近處,他停下來,草地上臥着一個人,飛雪低着頭,輕輕蹭着那人,烏黑的眼眸裏,慢慢滲出淚水。
悲哀攥緊了燕雲恆的心,他踉蹌着跑過去,把人輕輕翻轉過來,“容兒……”
花悅容艱難的打開眼皮,氣若游絲,聲音斷斷續續,“臨淵,我,”她極力浮起一絲微笑,“不行了,剖心,治暗疾……”
“不,容兒,”燕雲恆淚流滿面,“你
是半神,可再生血肉,重塑骨胳,你不會死的。”
“我不救,旁人,我只救,我的夫君,”花悅容咳出一口血,“一定要活下去,活得,長長久久……”頭一歪,再沒了言語。
燕雲恆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巨大的悲慟讓他狠狠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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