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瘸子 作者:未知 未秋的惊叫声還在喉咙裡,沒来得急喊出来。 原来那個乞丐一只手抓着斜坡上的小树,完好的那只脚踩在树上做支撑点,抓着未秋的另一只手用力一荡,就将未秋送到了斜坡上面,而他自己踩着着树,靠着两只手的力量,敏捷的爬了上去。 這是一個身手矫健的……瘸子! 未秋站在斜坡上的时候仍然惊魂未定,伸头看看底下,若是她沿着斜坡滚下去,大约相当于从两层楼上摔下来,虽然摔不死人,但也得伤筋动骨一番。 那個乞丐爬到斜坡上后就撑着手站起来后,拄着一人多高的木棍慢慢往远处走了。 未秋手裡還捏着那棵草药,看了几眼那乞丐走路的样子,倒不像是先天畸形,像是右脚有毛病,使不上力气的模样。 “多谢你了!”未秋回過神后赶忙道歉。 乞丐摇了摇头,走到一個山凹处就停了下来,把拐杖放在一旁,靠在裡面歇息。 未秋看那山凹处只有一两米深,勉强能遮风挡雨,想来应该是這個人找的容身之所,這人虽然是個要饭的,但却不是什么坏人。 “你的脚……是怎么回事?”未秋走上前去问道,“這不是天生的吧?” 乞丐却沒再吭声,低着头,脏污的乱发遮住了他的脸孔,看不到他的面容。 见那人沒有和她說话的意思,未秋便下山走了。 几天后,祝氏要去县城卖布,正好未秋也要去县裡药房卖药,于是便带着茜茜和六月一起去了。 這回未秋卖的药比之前多一些,加上那棵差点让她从山上摔下来的七星草,一共卖了六十多個钱,让未秋心裡暗自激动了半晌。 未秋是头一次跟着祝氏去逛县城裡的集市,集市只有逢三,逢八,每隔五天才有一次,未秋以前去卖药的时候都沒有赶上過,這還是她头一次近距离体验古代的集市。 街道远沒有她想象中的大,挤满了挑着担子的,摆着摊子的小贩,有举着把子卖风车卖糖葫芦的,有推着大铁皮炉子卖烧饼卖烤红薯的……讨价還价声热热闹闹的,不绝于耳。 未秋想起穿越前看過的,被奉为经典之作的清明上河图,现在想来,那图画的再好,哪有這来的真实真切啊,古代的集市,古代的人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身边,她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员。 祝氏卖了布后,去集市上找了個小银饰摊子,摊子的老板是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守着一個带封箱的炉子,脸被炭火熏的有些发黑。瞧见有顾客上门,老板黑黝黝的脸上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這一個银镯子,你给我熔了,打四個小钗子出来,多少钱?”祝氏问道。 老板伸手掂了掂镯子的分量,笑道:“這镯子重,至少二两,還要打四個小钗子……那钗子要花样不?” “要。”祝氏說道,“给我俩闺女一人一对。” 老板笑道:“那得六十個钱。” “太贵了!”祝氏皱眉,“我不打了。”說着,祝氏拉着六月和未秋转身就走。 老板连忙在身后叫住了她们,“哎,五十個钱咋样?我可沒多要你的,我這手艺,這花样保证整個登县都是头一份的,就县裡头那刘记银楼,都沒我打的花样好看。俩妹子都长這么标致,戴上我打的钗就更漂亮了!” 祝氏回头看過去,“就三十個钱,要是你愿意,我就付钱让你打了。” 老板咂嘴叹了半天,最后笑道:“成,成!今儿算是白给婶子干活了!三十個钱還不够我這炭火钱哩!” 未秋却拦住了要回去的祝氏,问道:“娘,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我和六月的生日,你打钗子干什么?镯子放着還能留着急用。” 从逃难走到现在,祝氏已经沒什么首饰了。 六月十岁了,正处于爱臭美的年纪,虽然很想要钗戴,但也明白家裡的情况,便摇头,十分懂事的說道:“我還小,不用戴钗。” 祝氏叹了口气,抚摸了下六月嫩白的脸颊,两個姑娘都长的漂亮,尤其是六月,继承了她和陈方的全部优点,现在還小看不出来,等长大了一定是個美人。 “你也十岁了,该带钗了,你姐就是从十岁开始戴钗的。”祝氏笑道,“娘也沒啥好给你们的。” 祝氏想的是,她還是想回京城看一眼,不管如何那都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家乡,她的亲人都在那裡,如果不去看一眼,她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眼下,孩子们显然是不愿意回京城的,她想让陈泰带着她去看看,陈方带着未秋和六月回汴州的家。上京的路途遥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不知道有沒有命再见两個女儿,就想给女儿们留点念想。 既然祝氏都這么說了,未秋和六月也不多說,反正银子就那么些,熔了四支也好六支也好,都不会少,不過是多出二十個钱的工费罢了。 讲定了价钱,老板麻利的从小矮桌底下拿出了一個小秤,称了下银镯子的分量,报了下数,“二两三钱!” 等会儿他打完了钗子,再称下重量,两次称量应该不会有差别,以示他沒有做手脚贪了客人的银子。 很快的,一只银镯子熔成了四支精致的小钗子,银匠又用小铁锤和小凿子把薄薄的银片敲出了花样。 祝氏把两支头上刻着莲花花纹的钗子给了未秋,把另外两支刻着兰花的钗子给了六月。 六月接過钗子,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当即就让未秋把钗子戴到了她的头上。 “狗窝裡放不住剩馍!”祝氏笑着骂了一句,却也沒阻止未秋的动作,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臭美。 六月乐呵呵的站在那,等未秋给她戴上钗后,就急着问道:“娘,好看嗎?” “好看!”祝氏笑道,“你戴啥都好看!” 听到母亲這么夸奖,六月就红着脸笑了,一直到家裡都沒舍得把钗拔下来。 “哎哟,哪来的臭美丫头啊?”陈方打趣道,“新钗可真好看!” 未秋笑着接口,“看您這话說的就不对了,应该說六月好看,那钗再好,能有六月漂亮?” 陈方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是,是,爹不会說话,是爹的闺女们好看!” 六月脸红扑扑的,不好意思了半天,问未秋道:“姐,你怎么不戴啊?” 未秋愣了下,她還真沒戴首饰的习惯,以前做医生的时候收入虽然不低,但一直沒有买過首饰,唯一的一件首饰,還是毕业找到工作的时候,父母奖励了她一個碎钻的铂金项链,她臭美的戴了两天后就過了新鲜劲,扔盒子裡躺着了,实在嫌戴着麻烦。 再說了,她都是孩儿她妈了,跟六月這种前途光明,一路坦途的少女沒的比,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攒钱攒钱再攒钱,得了祝氏给她的钗子后,她脑子裡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她的私房钱又增加了! 六月這话一說,家裡人都看向了她。未秋便含含糊糊的笑道:“我等過年的时候再戴。” “多学学你姐。”祝氏笑道,“别有個什么东西就存不住。” “哎,哎,我知道了!”六月脆生生的应下了。 吃過中饭,未秋哄睡了茜茜,就抱着木盆和木棍去河边洗衣裳了。然而沒等她一盆衣裳洗完,就瞧见罗青慌裡慌张的跑了過来。 “未秋,你快去看看,你妹子出事了!”罗青叫道。 “出什么事了?”未秋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罗青连忙說道:“她沒事,我看就是罗富财他娘欺负人!你赶紧去看看吧。” 未秋赶紧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刚要跟着罗青走,又赶紧回来把捶洗衣裳的木棍给带上了。 沒等两人走到罗富财家,未秋就听到了六月委屈愤怒的哭声,還有一個婆子的叫骂声。 “這怎么回事?”未秋赶紧跑了過去,就看到六月捂着脸哭,一旁倒了個四十上下的婆子,哎哟哎哟捂着腰,叫的十分夸张。 六月一看姐姐過来了,再也憋不住心裡的委屈,一头扑到未秋怀裡嚎啕大哭了起来,指着地上哎哟哎哟乱叫一气的婆子,断断续续的說道:“她,她昧了我的钗!還非得說我推她……我沒推……我沒推!” 那婆子虽然嘴裡叫唤的厉害,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却在不停的转,撇着嘴叫道:“小丫头片子别不承认,就是你推的我,還把我腰给推坏了!” 六月哭的更愤怒委屈了,跺着脚哭道:“我沒推你,你自己倒地上的,谁說瞎话谁就叫天打五雷轰!谁就死无葬身之地!死了烂到沟子裡沒人埋!你敢不敢发誓?” 那婆子撇撇嘴不接六月這個话,哎哟哎哟的叫着,一副无赖模样,“你别在那要死要活的吓唬人,就是你推的我!你還得赔老娘治伤的药钱!” 未秋看六月的头发,两個梳的整齐的包包上光秃秃的,果然已经沒有上午新打下来的那两支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