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蟲獸入侵
蘭峯一愣,他同樣曾經是軍人,明白羅伊這個軍禮的意義,於是回敬禮道：“這也是我的職責,是所有人的職責。”
半晌後,兩人終於把手放下來,這場教科書式一本正經的會晤結束，傅晃和蘭峯送羅伊離開。
傅晃覺得羅伊彷彿是蘭峯的另一個翻版，同樣熱愛着亞神星，同樣不服輸的精神，他開始覺得流雲系纔是真正屬於他的地方，雖然這裏仍然少不了政治爭鬥，可是同樣不缺少意志堅定正直的人。
羅伊將政府軍大部分的兵力都留守在亞加城,臨走時還承諾給自衛隊提供一批武器。
蘭峯把這個消息告訴給郢逍時，郢逍一聽立即被收買，興奮了一半突然想起對方是他最憎恨的政府軍，忽地把表情收回來，“算他們還識相！”
郢逍囂張樣出了新境界，那頭刺眼的紅被他甩出了一股是帥氣。蘭峯默不出聲地走到他面前瞪着他,瞪了半天什麼也不說,郢逍不禁被瞪得心慌起來。
“郢逍隊長,謝謝你。”蘭峯突然冒出來一句。
郢逍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一點也沒覺出他比蘭峯高出的一個頭頂增長了他的氣勢，反而不自覺地縮低自己的高度，平視着蘭峯問：“我怎麼覺得你這是絕殺前的虛僞？”
蘭峯驀然笑了笑，他也覺得這一聲謝說得挺莫名其妙。
他謝什麼呢？謝郢逍救了他？謝郢逍願意結盟？還是謝郢逍在這種環境還願意跟他打一炮？
想到最後，他覺得這些都不過是藉口，他只是想在這末日般的世界裏給自己找一個牽掛，給自己在戰場上找一個一定要活下來的理由。
“蘭峯，你他媽居然會笑！”郢逍現了一顆新行星似的驚奇，直瞪起雙眼盯着蘭峯，像是要看出蘭峯的笑是不是蒙了一層皮的僞裝。
蘭峯被打斷思緒，繼續笑着說：“每個人都會笑，不笑只是面對的人讓他不想笑而已。”
他說完突然往外走去，郢逍撓了下腦袋，怎麼想都覺得蘭峯這話有點像在撩他，愣了一下他還是追過去，拉着蘭峯問：“你什麼意思！”
不地蘭峯不理他，繼續往外走。
傅晃看到兩人肯換個地方，他耳中雜亂的聲音終於稍微清靜了一點。
替他處理傷口的半仙也終於鬆了口氣，完成最後一步，站直起來眼神複雜地望着他。
“老大啊！您別忘了您是人，不是神！就算比一般人身體好那也是人，可你再這樣，真的神也救不了你了，麻煩你躺牀上歇兩天！別去作死了！”半仙苦口婆心地對傅晃說。
傅晃倒是十分坦率地回答：“好，我現在就去，謝謝。”
半仙有點不相信的看着傅晃，可傅晃真的說走就走，走之前還謙遜地對他微點了下頭，然後才往樓梯過去，他總覺得這人強悍得不真實。
沒能能源供應，酒店的電梯停用了，傅晃踩着樓梯往上爬，爬了沒兩層在樓口轉了個彎往中庭陽臺走過去，他從欄翻出去往外一跳，龍便從底下騰空而起，然後帶着他直飛頂樓。
上升的過程中，傅晃一路聽到各層房間裏傳來的聲音，有痛哭的，有大笑的，有談人生的，還有做|愛的。此時，他渾身只有一條褲子，上半身的繃帶已經足以當衣服，他下意識地從腰間摸過去，沒有摸到亞南給他的白噪耳塞，只得無奈地繼續聽着。
終於龍停在了樓頂，傅晃從樓梯間進去，直接往下走。白天他上來時已經看好了房間，在頂層最角落的位置，與其它房間比較遠，一般人不會去，對他來說比較清靜。
走下去他聽到的雜音小了，畢竟有耐心爬到最頂上的人不多，但同層某個房間裏傳出的聲音就變得異常清晰。
“離婚是因爲這本來就只是一場政治婚姻，經過三年仍然無法培養出感情而已。當然，兩國之間的和平三年前已經達成，並不會因爲我和傅晃的個人婚姻而——”
這是龍湛的聲音，並且是從終端裏傳出來的，傅晃還記得這是流雲系被入侵後，龍湛受採訪時說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印在他腦子裏，回想起來不是龍湛說話時的樣子，而是精神暴動的痛苦。
他不自覺地停住腳步，想去把看這種新聞的人揪出來揍一頓，可當他走到那扇門的門外，房間裏傳出來的嘆息，他一聽就認出來是龍湛。
傅晃猛然捏緊了雙拳，牙關咬出吱吱的聲音，最終他還是沒有去開門，強迫自己忽略腦子裏的聲音，轉身往最角落的房間快步走過去。
龍湛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開門往外看時，已經誰也沒在了，這棟廢棄的酒店到處是自衛隊的人，他只當是誰和他一樣喜歡清靜，寧願爬上百層的樓梯，於是重新回去繼續搜索他和傅晃的新聞。
由於蟲獸入侵，整個星球的信號不是很穩定，經常一個頁面要很久才能加載出來，可他已經耐着心看了一個晚上他和傅晃的八卦，越看心越沉。
他不知道所有的媒體處於一種什麼樣的默契，在描述他和傅晃的關係時，總是一種他高出傅晃一等的語氣，把傅晃寫成了被整個大沅王室排斥的外人。
從這些八卦裏他唯一領會到的，就是傅晃這三年裏在大沅過得很辛苦。八卦消息爲了吸引眼球總是會誇大或者胡說，但所有八卦都這麼寫，至少也有兩成是真的。
龍湛猛地一頭撞在了桌上，懺悔地想或許他曾經真的對傅晃不夠好。
有了這個認識的瞬間，龍湛彷彿看到了未來的一片黑暗，他努力地回想，可仍然回想不起任何他與傅晃相關的事，所有事他都記得，唯獨想不起與傅晃有關的。
可又不可能全星系的媒體都一起造假，他肯定他是真的和傅晃結婚了，然後又離婚了。
至於他爲什麼忘記，他分析可能是昨晚與蟲獸大戰，精神力使用過度，影響了記憶。
不過他爲什麼要幹掉那些留守亞加城的蟲獸？他即不知道亞加城失守的關鍵性，也不知道亞神星的戰況。
龍湛越想越想不通，越是接近真相，他就控制不住的心痛。
最終，他放棄了回想，反正不管過去的事實怎樣，他都不想和傅晃就這樣結束，不過是離婚而已，就算他過去三年對傅晃不夠好，但只要以後三十年都對傅晃好，總能換回傅晃回心轉意的。
如果三十年不行，就六十年，誰讓他已經把傅晃忘了，卻還是對人一見鍾情。
下定決心的龍湛，先想到的是他應該向傅晃道歉，爲過去他不記得的種種。
他立即出門，下樓找了一圈，才問到傅晃在哪兒，又返回頂樓，找到最角落裏的房間。
站在門前，龍湛正準備敲門，裏面突然傳出‘砰’的一聲重響，接着安靜下來，他等了半晌裏面再沒其他動靜。
“傅晃？”龍湛終於把門敲下去，可裏面無論他怎麼敲都沒有迴應，出於嚮導敏銳的直覺，他確定傅晃在裏面。
他想起傅晃受的傷，之前治療的時候，他在邊上被傅晃趕走了，雖然沒看見，但肯定傷得不輕。於是他猶豫了片刻，直接拿槍崩開了門鎖，開門進去。
屋裏一片黑暗，只有窗戶透進來的一點星光，映着傅晃坐靠在窗臺的臉。
龍湛剛跨進門裏，傅晃就瞥過來，一動不動地望着他，目光如矩。
“傅晃？”
龍湛的聲音剛落地，傅晃忽地起身朝他撲來，把他壓到了旁邊的沙上，死死壓住他的領口。
“你來幹什麼？”
“你怎麼了？”
兩人同時提問，又同時回答。
“與你無關。”
“我有話想跟你說。”
又沒接上的對話結束，四目相對間兩人都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傅晃的眼神急劇冷下來，鬆開龍湛罵了一句，“滾。”
龍湛沒‘滾’，但下一秒傅晃把他從沙裏掀起來，扔到了門外。砰的一聲門關上，他再轉身時，龍巨大的身軀不只堵住了門口，連整個走廊都塞滿了，他完全被隔絕在外。
有生以來的第二次，龍湛感受到了滲透他四肢百骸的失敗。
這種暴動最好的解決方式是嚮導的精神力注入哨兵的精神區進行梳理，在沒有嚮導的時候，人工的嚮導素也是有一定安撫作用的，傅晃在與龍湛和親前一直用的就是嚮導素。
但是人都是不滿足的生物，當有過嚮導的精神梳理，傅晃的身體對於嚮導素就開始不受用了，最重要的是龍湛過去對他的精神梳理幾乎都伴隨着結合，以至於傅晃的每次精神暴動都不自覺地受到結合熱的影響。
而結合熱是傅晃最深惡痛絕的東西，它在一定條件下，能夠引哨兵和嚮導彼此之間產生情|欲，並且不做可能會死，一旦結合過會潛意識裏會對對方產生依賴性。
本來結合熱是哨兵和嚮導之間雙向產生的，可是卻不包括神級嚮導在內，所以實際上依賴對方的只有他而已，這是傅晃最痛惡的一點。
——傅晃，你他媽還要臉就給我停下！
傅晃好不容易從意識擠出一句話，罵醒了自己，他強制地停下動作，渾身僵成鋼鐵塑像，彷彿連肌肉血管都被硬化般，紋絲不動。
“放鬆點，你不想一直這個樣子吧！”
傅晃只感覺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在迴響，他努力地瞪開眼也只能看清一個女人的影子，無意識地叫了一聲，“亞南？”
“除了我，還有誰會管你這樣子？”叫亞南的長卷女人蹲到傅晃旁邊，撩起他的袖子，在他手臂上拍了兩下，感覺到肌肉放鬆，立即將手裏的針管毫不猶豫的扎進去。
亞南上學時學的哨兵嚮導藥劑學，畢業後成了整個星際，這專業唯一找到對口工作的人，那時傅晃剛好覺醒，她就成了傅晃的專用藥劑師，看着傅晃一路艱難地走到現在，直到三年前沒了用武之地，她才被調來管軍備。
過了片刻，傅晃平復下來終於看清了亞南的樣子。
這麼多年下來，他唯一不用在亞南面前掩飾自己，此刻靠牆大喘着氣問：“這是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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