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絕境反擊
遲瑞東閉上了眼，想象死後的世界,可是等過了好幾秒,他預計的疼痛沒有傳來。
他又睜開眼，看到傅晃的身影擋在他面前，輕而易舉地一槍轟爆了蟲獸的頭，然後轉過臉來,對他森然一笑。
“副總督，你想通了嗎？”傅晃說道。
遲瑞東的意識回籠，看到傅晃的表情立即明白過來，讓他差點被蟲獸殺死，是這個男人故意的！
他一直認爲星系最後的哨兵不過是任政府擺佈的棋子,就算立了一身顯赫的軍功,仍被當作聯姻的道具。經歷過三年不堪的婚姻之後被拋棄，成了全星系的笑料，現在又被派到流雲系當棄子。
怎麼看傅晃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可這一刻,他猛然現這個男人根本不似傳聞中的懦弱,反而讓他覺得可怕！他確定如果剛剛他被蟲獸殺死，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有一絲的自責。
“我已經通知——”遲瑞東勉強地開口，但還是被打斷。
“我聽到了,現在你還不能死。”傅晃在和遲瑞東說話的同時,順便還解決了另外幾隻蟲獸,接着砍斷遲瑞東肚子上的觸手。
遲瑞東支撐不住的身體往下縮,被傅晃一手撈起來，他都沒有看清傅晃的動作，和那隻黑色巨龍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只覺傅晃隨手一掀，他就摔在了龍背上，龍立即騰空而起，終於帶他飛離了這片可怕的戰場。
可他仍然心有餘悸，找不到活下來了的實感。
傅晃確立了援軍，立即趕往中央區。
從亞斯特到亞加城，戰艦過來最短的時間需要一個半小時，如果他們撐不過這一個半小時，援軍就少了裏應外合的優勢，亞加城失守可能增大，恐怕要再奪回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而戰線如果越過了亞加城，那亞神星就被蟲獸入侵過半，他們的處境會變得更艱難。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亞加城。
傅晃終於見到了郢逍，他騎在沒法用的定向炮上，整個腦袋都鑽進射口，悶在炮筒裏的罵聲傅晃一字不落地聽清了，每一句都帶着‘蘭峯’。
“郢逍。”傅晃踢了一腳炮筒。
郢逍連忙把頭拔|出來，雙手捂着耳朵，看到傅晃如同見到多年不見的鄉親，“傅老大，你總算回來了！援兵呢？還有兩個人呢？”
傅晃一個問題也沒回答，隨意地瞥了一眼郢逍折騰半天的定向炮，上前將終端擺出來，投射出亞加城的地圖。
他對着地圖對郢逍說：“告訴我現在我方和敵方的兵力情況。”
“炮呢？”自衛隊的武器不是偷的就是撿的，還有是從黑市換來的，總之沒有一件是能稱得上好的，好不容易得到一件有威力的武器，郢逍實在不捨就這麼放棄。
“這是仿精神力的定向炮，日光第三軍工產，沒有能量源，要靠精神力啓動。不過一般人的精神力如果是一架戰機的容量，啓動它至少需要一艘區級戰艦搭載的戰機。”傅晃不耐地解釋。
“那是多少？”郢逍不清楚區級戰艦搭載了多少戰機，不過肯定不會少就是了，翻譯過來就是這炮一般人都不能用！
“兵力。”傅晃不想再廢話，加重語氣提醒道。
郢逍不由自主地挺胸擡頭，就差給傅晃敬禮地回答：“是。”
蟲獸這回也同樣卯足了勁，用的是不計折損的蟲海戰術，幾乎是將他們圍在了蟲獸城牆內，用蟲獸屍體向中心推近包圍線，是真的在拼命。
相反，自衛隊全部人數加起也不到三百人，卻要面對上千只蟲獸，即使是龍湛也沒有那麼強大的神精力消耗。
“我們不能正面防守。”傅晃聽完郢逍的彙報說道。
郢逍不解地問：“那還能怎麼守？”
傅晃盯着地圖目不轉睛地說，“這些蟲獸都是蟲獸中等級最低的，智商並不高，只會聽從命令行動。它們體型龐大，雖然動作迅，但只能在地面行動，我們可以採取在高處的自由型靈活攻防襲擊戰術。”
郢逍沒聽明白，蹙着眉問：“自由型靈活攻防襲擊戰術？是啥？”
“游擊戰。”傅晃簡潔的回答。
郢逍剛蹙起的眉頭鬆了，嘴卻不由地張大，不禁腹誹傅晃三個字能說清楚的，非要說得讓人聽不懂，這叫裝逼！
當然，他現在只敢腹誹，因爲知道他說的聲音無論再小，傅晃也可能聽見。
傅晃無視郢逍的小動作，迅地分配下所有人的定點位置，細化到每個小隊的個人。
命令傳下去後的幾分鐘內，整個地面就再也見不到人影，所有人撤到建築上，從高處射擊蟲獸。
這個辦法遠比之前在地上高效得多，而且極大的降低了兵力損失率。
郢逍自內心地暗暗歌頌了傅晃一番，欽佩他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他一得意就熱愛作死，對着底下街上的蟲獸，他從窗戶把頭探出去，誰也沒見着就扯開嗓門大吼，“兄弟們，幹完這票我請你們喫大餐！”
郢逍又豎起一面巨大的旗幟，把手裏的普通激光槍扔下，抽出他的2米長劍。
精神力武器不只是槍一種形式，只是大多數是槍而已，少數還有像郢逍這樣的暴力分子，更喜歡近戰的武器。
所以他的劍是一把看起來極其誇張的長劍，而近戰兵他用槍的水平連他自己都覺得拿不出手。
他埋伏半天，彈能被他打完兩匣，可打中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
郢逍爬上窗臺，手裏只有一把極長的劍柄，然後在他手中一抖，火紅的劍刃就伸出來，他直接從窗臺往下跳。
下面那隻郢逍用搶打了半天也沒打中的蟲獸，被他踩在腳下，他手裏的長劍直往蟲獸的腦袋砍下去，瞬間被劈成兩半，再也不能動彈。
郢逍得意地把劍往肩上一扛，精神力武器比他扛着真兩米長的劍要輕得多，他覺得光扛的動作還不夠帥，又把劍在手裏甩了兩圈，才從蟲獸背上往下跳。
可是，他還沒落地，一道陰影突然從他背後拉過來，他慌忙擡起頭看去，沒注意到腳下，落地時狠狠摔了一跤。
郢逍沒顧上對地面火，連忙地爬起來，因爲擋往他頭頂光線的是蟲獸開過來的戰艦。
“傅老大，蟲獸的戰艦來了！我們還有勝算嗎？”郢逍對着通訊器大吼。
“沒有，因爲有七艘。”傅晃盯着空中從四周向中央靠近的蟲獸戰艦，表情如同風華的石像一般，消失在了臉上。
步兵對戰艦，恐怕不是傻子都明白贏不了，況且步兵還只有不到三百人，沒有任何能對抗戰艦的武器。
可是贏不了也不能不打，因爲放棄唯有等死。可既然是死，他早就應該死了，何必掙扎到現在？
傅晃最終將他臉上消失的表情凜出了一股決絕，即使不可能，那就想盡辦法去做可能的事。
他此刻十分客觀地分析起自己的能力，現在他的精神力應該往上提高了一級，而之前他耗光精神力成功擊毀了蟲獸的一架戰艦。
但那主要的原因是那時有特勒艦的支持，蟲獸的目標是特勤艦，他又剛好有機會瞄準戰艦的動能系統。
現在，所有的先決條件，一概沒有，不可能還是不可能。
“傅晃，我和蘭峯在路上，大約5分鐘，政府支援的先遣隊大約半小時可以抵達。”
通訊裏忽然響起龍湛的聲音，傅晃聽完沒有任何迴應，直接將通訊器摘下來。
他也不知什麼原因，龍湛知道他們結過婚，讓他有種詭異的被揭穿感，像隱藏的祕密被最不願的人知道一般。聽到龍湛的聲音，他不自覺地產生一股心有餘悸般的錯覺。
傅晃將龍湛從腦子裏拋出去，直接往樓下跳去，衝向停飛行器的地方。
沒有戰機，沒有戰艦，唯一能上天的只有飛行器了，雖然這種以載人爲目的的飛行器在戰艦面前不堪一擊。
所以，所有人看到傅晃架着普通飛行器衝向敵軍戰艦時，都異口同聲地叫了一聲‘臥槽！’
飛行器有自動駕駛模式，但沒有防禦系統，更沒有攻擊系統。
所以爲了避開迎來的攻擊，傅晃唯有手動駕駛，並且還要開出精神力來還擊，他不禁想這破玩意還沒龍好用，他乾脆把龍叫回來得了，管他遲瑞東會怎麼樣。
不過傅晃只是想想，要安撫住政府軍，遲瑞東還是必要的，不然結論就會變成他們先殺了總督，又害死副總督，政府軍恐怕先不是要幹掉蟲獸，而是他們。
傅晃想龍現在應該還沒能把遲瑞東送到亞斯特，放棄了叫回龍，他將飛行器設定航向自動駕駛，然後把‘無極’卸下來架在飛行器的窗口，以還擊的方式防禦。
飛行器的最終目標設在了敵艦的主動能艙，雖然在外部看不見，可他能夠從戰艦裏聽到能源裝置的聲音。
前半程還都在傅晃的預料之內，但飛行器眼看接近敵艦時，後方追來另一架戰艦，直接擊中了飛行器。
同時敵艦艙門敞開，放下無數類似戰鬥機的飛行物體，紛紛向地面落下去，開始了隨處攻擊。
資料中，這些類似戰鬥機的飛行物體其實是高一級的蟲獸，可以在空中飛行，能射光炮，更能使用類似聲波的方法定位和防禦，着實比地面上的蟲獸要難對付得多。
“該死！”傅晃忍不住罵起髒話，他把槍收回來又將飛行器轉爲手動駕駛，不顧敵方的攻擊，徑直朝他預定的目標撞上去。
這時還有三架敵方的戰機向他包圍過來，他避無可避，將動力推到最大，被炸得搖搖欲墜，仍然堅持地往敵艦撞上去。
“傅晃！”
傅晃耳中陡然響起龍湛穿過戰場而來的聲音，他不由得掀了下嘴角，作爲戰友的龍湛還是很值得信任的。
在飛行器撞上敵艦的同時，他從艙門跳出去，敵艦爆起的火花在他眼中快遠離，而滿是碎石殘骸的地面快向他逼近。
這一次他一定會摔得粉身碎骨！傅晃淡然地數着地面離他的距離。
2oo米，1oo米，5o米，即將爲o——
即將爲o，最終還是不是o，傅晃在他已經看清了碎石棱角上的塵埃時，龍忽地衝過來，從他和地面之間穿過，而他被一雙手撈住，在龍的背上滾了幾圈，緩衝了下墜的衝擊力。
他的視線定住時，龍湛整個人都被他壓身下，那人還緊緊地抱着他，莫名其妙的表情將他的臉都抽得難以形容，盯着他半晌，驀然脫口而出。
“傅晃，我們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哨兵嚮導的精神結合本質是身體結合的昇華，但實際上並不必須與身體結合同時進行的，只有精神力契合，相互打開精神區就可行。
已經精神結合過的普通哨兵嚮導的精神連接是永久的，可以直接完成哨兵和嚮導的合作技能，不用臨時再做點什麼，不然在戰場上這完全是多餘的。
不過傅晃和龍湛精神力契合可以忽略，畢竟龍湛有可以匹配任何哨兵的精神力，他們的問題在於彼此的不信任，向彼此打開精神區是潛意識裏會拒絕，尤其是傅晃帶着那次精神結合的陰影。
所以，他們精神結合前需要用基礎來輔助，便是肉體的纏綿。
實際上他們之前的精神連接，並不是傅晃切斷的，而是自然斷的，因爲黑暗哨兵無法再接受嚮導的精神力，若不是龍湛，而是換成普通的嚮導，恐怕連臨時的連接都建立不起來。
龍湛充分地補習過黑暗哨兵的特徵後，不禁想這個設定到底是在幫他，還是在坑他？
不過這個時候他考慮不了這麼多，得到了一寸就想要一尺，得到一尺又想要一丈，最後他甚至不想管什麼蟲獸，能和傅晃抵死纏綿，真死在這裏他也死而無憾。
然而，當他的動作越來越過分時，傅晃忽然掐住他的手把他推開。
“可以了。”傅晃斂着冷冽的眉，眼睛清冷，完全不像剛剛和他一起喘息的人。
這突兀的剎車龍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只覺得某處疼得厲害，可是傅晃竟然完全不理他，整理好衣服出去了！
向來對外冷漠面癱的洛斯蘭特王子殿下低頭看了眼自己還沒出場的丁丁，露了一個苦笑的表情，他感覺自己以後可能會得某種不可描述的隱疾。
傅晃壓下剛剛身體裏所有的燥熱，重新回到街上，過了好一會兒龍湛纔跟出來，站到他旁邊裝得若無其事地和他一起看遠方。
“準備好了嗎？”傅晃問。
龍湛沒有回答，不過他立即感受到精神區涌動的精神力，載着他感官向外擴張，不肖片刻就將亞圖西城中所有的一切都收錄在他的意識裏。
精神感官傅晃之前只在過基礎課程裏見過，雖然知道存在，可是真正的體驗比起他的想象更加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遐想，如果生在哨兵嚮導繁榮的時代，他一定要找到一個和他完全契合的嚮導，像課上講的那樣善解人意，體貼又溫柔的嚮導，他們肯定能成爲很好的伴侶，最默契的搭擋。
這個幻想讓傅晃不由得感到愉悅，至少比想到龍湛時讓他開心多了。
精神感官能一定程度地讓哨兵和嚮導的情緒相互感染，龍湛感覺到傅晃突然冒起來的高興情緒，以爲傅晃是對他的配合很滿意，他不自覺地翹起嘴角，往傅晃身邊更靠近了一分。
實際上傅晃完全地忽略了龍湛的存在，將所有的意識都放到亞圖西的‘監控’裏，他把所有地區都看了一遍，最後確認了七個地點有巢，其中一個已經被他們毀掉。
他收回意識對龍湛說：“戰決，我們分開行動，帶上通訊，路上我告訴你方位。”
“等等。”龍湛拉住說完腳下已經開始行動的傅晃，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有話說不出口。
傅晃不耐煩地瞪他，“還有什麼問題？”
“我不認識路。”龍湛反倒理直氣壯地回答，既然他跟傅晃都已經結婚三年了，這點事傅晃應該還是知道的。
龍湛可以在星系之間自由穿梭，卻沒辦法在小巷子裏找到來時的路，這是他從小留下的頑疾，醫生說是他對於方向感的某方面感知退化。
可是從小在只有一條路的星球上長大，不會認路真的不能完全怪他。
傅晃倏然五官都僵住，他不想龍湛說出來的是這種理由，剛聽到以爲又是龍湛無賴的藉口，可稍一回想就想起來，他曾不只一次現龍湛在大沅王城的小巷裏徘徊，那時龍湛總有各種理由解釋，但最後都緊緊地跟着他，不前也不後，裝模作樣得厲害。
現在想來，龍湛那應該就是迷路了，偏嘴硬不承認！
“王子殿下原來也有做不到的事？”傅晃這回是真高興了，像是得知一直阻礙他道路的障礙原來不是無堅不摧的，不過臉上依然冷成諷刺的面無表情。
龍湛驀然現自己壓錯注，他想不通自己三年裏到底是怎麼跟傅晃相處的，就算他不主動承認，傅晃難道天天和他在一起也沒有現？
不過已經說出口的話收不回來，他乾脆把這當成必須跟着傅晃的理由，丟下他的王子包袱問：“在你眼裏我是無所不能的？”
“無情者無敵。”傅晃漠然地回答。
龍湛還沒有充分理解到傅晃要表達的意思，傅晃已經改口說：“一起。”
他情不自禁地一笑，覺得他家的哨兵還是不忍心丟下他，高興地回了一聲，“是，領導。”
傅晃這回已經不在意龍湛這麼叫他，他想的是龍湛既然是路癡，讓他單獨先去，到時沒幫上忙，把自己弄丟了，他還得花時間去找。
於是，兩人對了個眼神，一起擡腳往巷子深處跑去，當然在前面帶路的是傅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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