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虽然明面上杜氏给两個姑娘差不多的衣物和吃食,可暗中的那一套又岂能瞒過李嬷嬷這种老人的眼睛?
可惜李嬷嬷只是個下人她并沒有什么說话的份儿凝洛虽是個主子,可到底年幼又沒有依仗,怎么可能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所以李嬷嬷也唯有想尽办法让凝洛的日子過得不那么短缺衣服破了小了她便缝补修改吃的不够她便腆着脸去要实在是那個粉雕玉琢的娃娃让她心疼啊!
凝洛看李嬷嬷收住了话头便淡淡地說道:“她一直对我那样,外人看不出什么来只有我能觉出那些”
不仅仅是缺衣少穿,更可怕的是這么多年精神上的打压不然前世的她也不至于那样容易被杜氏摆布。
“這個黑心烂肺的!”李嬷嬷听凝洛這么說便能想象杜氏定是坏事做尽了,又心疼凝洛的日子难熬便忍不住破口骂起来。
“嬷嬷,這些年我浑浑噩噩地過来好多事都不明不白,有时候受了欺负都不觉得”凝洛回想着十四岁之前的日子,却觉心有余悸。
“也是最近才回過味儿来。”凝洛对李嬷嬷一笑不然她可能還想不起要看看李嬷嬷吧!
李嬷嬷却忍不住抹起眼泪来:“刚出来那几年我几次三番想去看看姑娘可林家說我是被赶出去的,不但不让我看姑娘,连林家的大门也不许靠近”
“嬷嬷是被赶出去的?”虽然在意料之中可听李嬷嬷亲自說出口,凝洛心中還是五味杂陈。
李嬷嬷也不打算再瞒着,索性点点头将当年的事說了出来:“被杜氏找了個由头赶出来的,說我沒有照看好姑娘。”
“不是我自夸对姑娘有多好,我背地裡一直觉得是因为我对姑娘還算上心,這才入不了杜氏的眼把我赶了出去。”
“可是想是這么想,若是姑娘觉得杜氏对你好,我是决不会說這些的。不管别人眼裡怎么样,只要姑娘說觉得杜氏对你還不错,我就认了自己是为了看孙子才走的。”
“如今姑娘也觉得她不好,便要多存個心眼防着那杜氏了!”李嬷嬷拉過凝洛的手,郑重地嘱咐。
“姑娘现在大了,生的又這样好,我真怕老爷還像从前那样只听杜氏的,再误了姑娘的终身!”
凝洛点点头:“嬷嬷說的是,只是這些年她当家惯了的,父亲一时也挑不出她什么。”
李嬷嬷听了凝洛這话张口便想說什么,却又想到了别的什么将话咽回去了。
凝洛见状不由问道:“嬷嬷想說什么?”
李嬷嬷却像是有所顾虑,犹豫道:“老爷大概也沒想過要动杜氏,非得杜氏自己犯了大错才能让她失去在家中做主的权利。”
凝洛点点头:“她這些年大错小错肯定沒少犯,只是我們不知道也沒有证据罢了。”
嬷嬷听了這话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凝洛只得笑着为她宽心:“嬷嬷有什么话但說无妨,這裡也沒有别人。”
李嬷嬷听了這话虽微微颔首,却還是长叹一声道:“方才我就想說,只是這個人是跟杜氏一條心的,便是她知道的再多也未必会告诉咱们。”
“是谁?”凝洛只要有這么一個人在,就总能想办法撬开那人的嘴找到一些线索,总好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她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只记得大家都叫她杜保家的,”李嬷嬷回忆着說道,“她是跟着杜氏去林家的,我离开的时候杜氏好像给她安排了一個在厨房的肥差,也不知道现在還在不在。”
“杜氏刚到林家那几年,杜保家的是她身边的红人,杜氏走到哪裡就将她带到哪裡,有什么事也找杜保家的出谋划策,所以我想若是杜氏有什么事,杜保家的必定再清楚不過。”
“竟然是她”凝洛喃喃說道,想起生水痘时为凝月顶了罪的厨娘。
李嬷嬷见凝洛這般便知背后又有隐情,本想开口问询猛地就想到自己出来的時間也不短了,忙起身道:“姑娘,我怕是不能和你多聊了!”
凝洛也担心李嬷嬷被主子责怪,忙起身相送:“那嬷嬷就快些回去吧,待到有空的时候我再来看嬷嬷。”
李嬷嬷已下了车,回身扶了凝洛一把才說道:“姑娘折煞我了!以后万不可来看我了,应该我去看姑娘的!”
李嬷嬷握着凝洛的手舍不得放开,凝洛向她手上轻轻拍了拍:“嬷嬷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如今门房已换過好几拨,想来已不认得嬷嬷了,嬷嬷让他们通报一声我就能出来。”
白露在一旁将李嬷嬷下车时不好拿的东西包好,然后递到李嬷嬷怀裡:“嬷嬷照顾好自己,免得咱家姑娘惦记!”李嬷嬷接過东西,眼眶就有些湿:“這些年我也沒能帮上姑娘什么,好在姑娘”
她哽咽了一下,拿手背蹭了蹭眼睛才又郑重地向凝洛說道:“姑娘,你是林家嫡出的大姑娘,很多事都是应当应分的,对那杜氏不必太過忍让。”
凝洛微笑着点头:“嬷嬷放心。”
看着李嬷嬷的身影在那小后门处一闪便不见了,凝洛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也不用人扶便上了马车。
白露见她情绪似乎不对,倒不像是刚与故人叙過旧的样子,却像是要与什么人对簿公堂一样,便陪着小心问道:“回府嗎,姑娘?”
凝洛在马车中坐好,稳了一下呼吸才沉声道:“去宣墨斋。”
白露一听凝洛不容置疑的语气便知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当下便吩咐车夫赶路,并无二话。
凝洛定定地看着车帘随着马车轻轻晃动,心中却将李嬷嬷的话又回味了一遍。
她小时候真的以为李嬷嬷是回家看孙子的,還暗自伤心了很久,因为她觉得李嬷嬷是喜爱她的,就算是要回家看孙子也不该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离开,也不该突然的消失。
那种消失对還是孩子的她是有伤害的,那时候李嬷嬷是她唯一信赖的人,可就是那样的唯一,却会突然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不见。
她甚至還对李嬷嬷有過怨言,却不知道李嬷嬷当年竟是被赶出林家的。
被杜氏赶了出去。
凝洛相信李嬷嬷的猜测沒有错,杜氏绝对就是因为看李嬷嬷对她好才赶走的,杜氏就是见不得凝洛好,哪怕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凝洛一只手狠狠地攥着坐板的边缘,用力的手指渐渐发白。
就算杜氏构陷她和沈占康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愤怒,如今只要想到年幼时的自己便被杜氏使手段,她竟然再难以保持平静的模样。
杜氏在家中一手遮天了這么许多年,是时候拨开重重迷雾让林成川看看天空的颜色了!
踏进宣墨斋的时候,那伙计一见凝洛便一溜小跑地跑了過来:“姑娘!您可算来了!”
這话却让凝洛一怔,這伙计在等着她不成?
不等她发问,那伙计便向她深深地施礼:“上次那鸡血石镇纸,我們东家怪我向姑娘收多了钱,說姑娘再来买东西便不能再收银子了,我一直等着姑娘来呢,只盼着能把银子還给姑娘,這样也好了了我這一桩错事!”
却原来是为這事,凝洛向店内扫视一遭问道:“你们东家在不在?”
伙计直起腰一愣,然后老实答道:“东家今日不曾過来。”
凝洛的眼神回答面前的伙计身上:“他每日都過来嗎?一般什么时辰過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伙计总觉得面前的姑娘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今日前来却莫名带了兴师问罪的架势,因此听了這话便有些犹豫。
东家从未跟什么姑娘家交往過密,他在這宣墨斋几年,還是头一次见东家那么热情地招呼客人,還是一位姑娘。
第二次姑娘来买镇纸,他报了個不高不低的价格,那姑娘二话不說便付了银子走人了。待到他同东家汇报了此事,东家只說那位姑娘以后再来便随她拿,银子却是不许再收了。
他战战兢兢地应了,却忍不住背后裡擦冷汗。他本就有些怕东家,一想到他跟东家說卖了那块镇纸给那位姑娘,收了多少多少银子时,东家沉下的脸就让他不寒而栗。
他暗地裡猜测东家亏欠了人家姑娘什么,因此当凝洛再来的时候他拿出了十万分的热情,生怕一個招待不周让东家知道了再给他脸色看。
可這姑娘却不买东西,问起东家的去向,他便知如何回答了。還有,东家好像不让姑娘知道這铺子是他的?
凝洛见那伙计只是犯难却不答话,不由又追问道:“你们东家是不是陆宸?他什么时候会来,我找他有事。”
那伙计心道,是呀!我也看出您找他有事了,可我哪裡知道您找他是好事還是坏事呢!万一您是找东家讨债的不管什么债吧,我让您见他岂不是又捅了篓子?
“您找我們东家有什么事?”伙计陪着笑脸,心裡却直叫苦,“也许我能帮您带個话儿。”
凝洛见那伙计也不答他的問題,只同她迂回着,才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心裡带着残余的气表现出来便有些急。她自己顿时觉得自己好笑了,当下忙柔和了神色,笑着对对方道:“我是想請陆宸公子帮個忙而已,只是我不好直接去寻他,所以想找人帮着从中传個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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