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 第30节 作者:未知 回国以后,姜默用一天時間解决了跟沈朝文的問題来保证家庭稳定,之后就忙忙碌碌地开始筹备他的新电影了。 他先找到的冤大头是正在一個喜剧片组裡做生活制片的唐李。 姜默提了一袋路上随便买的生煎跑過去探班,到的时候他们正拍一场冲突戏,姜默杵在边上看了会儿,小声跟边上的唐李吐槽說我看你们這本子不行啊,台词不好笑,也沒深度,尬。唐李一边吃生煎一边叹气,說你可闭嘴吧,别指指点点的,這是大众喜闻乐见的片子,你懂個屁。 姜默点头,說行,尊重,理解,又问他们還要拍多久。唐李說沒多久了。 吃了会儿生煎,唐李问他怎么這么好心带着吃的来看他,黄鼠狼给鸡拜年呢。姜默笑,說我要翻你牌子,這部戏拍完来给我当制片人。唐李愣了下,问你不回法国了?姜默說嗯,先不跑了,就在国内拍,顺便稳固一下個人感情。 唐李更摸不着头脑了,說你哪来的感情,不是要跟酒過一辈子嗎。姜默說,找了個冤家,過两天给你介绍介绍。 唐李低头琢磨了会儿,问姜默要拍什么片子。姜默說拍艺术片,讲一個疯子的故事,可有意思了。唐李說呸,艺术片,挣不到還倒赔钱,不拍。姜默指了指他手裡的生煎,說吃了我的东西,以后就是我的制片人了。唐李一口生煎差点噎死,說沒戏,滚蛋,我立刻吐出来還你。姜默点点头,說好的,就這样定了,說完扭头就走。 唐李愤怒地冲着他的背影怒吼,說不行,再加几瓶十五年麦卡伦!姜默笑着对他比了個ok的手势,慢悠悠走远了。 用一袋生煎搞定唐李后,姜默一边琢磨剧本,一边继续忽悠人壮大他的团队,每天不是在請人喝酒就是在請人喝酒的路上,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他本可以留在巴黎继续拍,决定回国发展大概是因为骨子裡隐隐的一种乡愁。退掉巴黎的房子前一天,他的毕业作品《城市》在学校的毕业影展還拿了個最佳影片,在学生片裡是好好出了一次风头,订机票的时候他接到一個电影公司经纪人打来的电话,說看了他在毕业影展上的片子觉得有潜力,想聊聊合作的事。 姜默一听他說要拍法国社会片和实验片就不感兴趣地挂了电话,毫无留恋地收拾行李回了家。 他還是想在自己最熟悉的环境做自己爱做的事儿,讲自己生长那片土地的故事。 等他的草台班子拉得差不多了,唐李终于从那個不好笑也沒深度的喜剧片裡解脱,开始出去给姜默找钱拉投资。 艺术片多半赔钱,新导演很多人也不买账,唐李的工作推进简直是困难重重,无数次劝姜默回家求求梅晴女士,不然就去他舅舅公司撒個泼,弄個百来十万也够了,小成本的片子也不用太多。姜默坚决不肯,告诉他:“我妈最避讳這种事情,我要是敢去找,她绝对打断我的腿。” 找钱是個技术活,姜默只会拍片子,不擅长這种事,只能让唐李负责。团队一开始找的都是熟人,朋友。或许是因为臭味相投,他们每次开会气氛都特别好。姜默能感觉大家都在为了一個目标共同努力,对拍电影這件事有一颗热忱的心,也愿意给這個沒什么名气的导演毫无保留的信任,对于能遇上這样的团队,姜默心裡是十分感激的。 這天他和唐李在索菲亚店裡聊了会儿筹备事宜,工作沒推进多少,酒倒是又干掉了很多。 沈朝文走进店裡的时候他俩正聊得热火朝天。等靠近了些,沈朝文看见桌上那瓶快喝空了的酒,皱了下眉,二话不說把姜默面前那杯酒拿走,放上一瓶营养快线,扭头去边上等着了。 唐李对他這個冷酷做派见怪不怪,但感觉今天有点不一样,问:“现在都敢抢你酒了?” 姜默叹气,但又不好暴力反抗,只能抱怨,“……他越来越烦人。” 唐李看沈朝文還穿着西装,问姜默:“好久沒见他了啊,這是才下班?” 姜默唔了声,“他老出差,忙得很,好不容易能来接我一次。” 唐李啧一声:“以前下课了背着书包来接你,现在是下班了提着公文包来接你……唉,感情真好,我也想去哪儿捡個這样的弟弟。” 姜默拿着剧本哦了声,“你不配拥有。” 唐李:“……滚。” 姜默拧开饮料喝了口,对唐李道:“你赶紧把那边的事儿落实吧,我想争取春天开机。” 唐李点头:“行,等我消息,我再去跟那個罗总谈谈。” 顿了下,他看向那边的拿着ipad看邮件的沈朝文,“你說,你弟以后会找個什么样的对象?我還挺好奇的,有点无法想象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姜默愤愤点头:“我也无法想象,也不知道是哪個可怜人以后要跟他過日子,天天被管着。” 唐李赞同,小声吐槽:“我觉得你弟有时候看人有杀气,怪吓人的。” 姜默继续附和:“谁說不是呢,凶得要死。”顿了下,补充一句,“偶尔才会可爱一点。” 等他俩聊完,他们一起走出去。本来還走得好好的,但唐李发现走着走着姜默就摊到沈朝文身上去了,一副喝大了的样子,奇奇怪怪的。可是,他们压根沒喝多少啊! 唐李正疑惑着姜默這是怎么了,接着就看见姜默搂着沈朝文的脖子說了句什么,還嬉皮笑脸地亲了下沈朝文的脸颊。 唐李:“……” 他裂开了。 等分别以后唐李還有点无法接受现实,在门口站了会儿怀疑人生,又急急忙忙走回店裡找索菲亚讲這個大八卦: “我看到姜默跟小朝文那個了!亲了!” 索菲亚点头,擦着杯子,不太意外的样子。 “你很惊讶嗎?”她說,“我早就觉得他俩有一腿,就是懒得问。” 唐李嘴角抽了抽,琢磨了会儿。 “小朝文喜歡姜默我以前倒是看出来一点,但不太敢确定,我也沒跟姜默說過……” 索菲亚摊了摊手:“反正我一直觉得他俩是早晚的事儿,挺配的。” 唐李:“……配嗎?” 索菲亚回看他:“不配嗎?” 唐利沉默了。 其实姜默自我感觉,跟沈朝文的相处模式沒什么改变,好像跟以前差不多,吵的时候吵,好的时候好,热热闹闹的,但也比以前更亲密了些。 见面的時間其实沒那么多,沈朝文工作很忙,一個月有半個月都在出差,加班到三四点甚至通宵都是常事。 只要沈朝文得空回家,姜默就必定要被他唠叨一通。 他不想听的话一般就嗯嗯嗯地敷衍過去,喝過酒更是理直气壮了,直接装醉当自己是個聋子,听不见。桌子太乱了?听不见。洗好的衣服为什么不叠直接塞衣柜裡?听不见。垃圾怎么沒提去倒?听不见。头发为什么還不去剪?大白天就出去买醉是何居心?听不见听不见。 沈朝文一边数落他一边做事,沒一会儿就做完了一堆家务,开始做饭。姜默逃去楼上听了会儿歌,又爬起来窝到书桌前开始看剧本,看得专注,也沒注意到沈朝文挽着袖子进来了,還叫了他两声。 叫了半天沈朝文才忍无可忍地走過去拍他一下:“饭做好了,下去吃饭,祖宗!” 姜默被那一掌拍出了点灵感来,兴奋地提笔划黑写下一句话。 梅晴沒回家,家裡就他俩吃饭,她最近住娘家去了,說去安慰姜默的小舅妈。 姜默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一会儿想剧本,一会儿想演员,吃得又慢又心不在焉。沈朝文也沒打扰他思考,吃两口,看姜默两眼,下饭。 他其实很累,才跟团队做完一個跨境并购的案子,之前每天都是神经紧绷的状态,回家就想放松一下,不說话也行,跟姜默一起吃個饭,能看看他,对沈朝文而言這就是休息了。 吃完饭,沈朝文看他那长得過分的头发還是忍无可忍了:“我們出去剪個头发。” 姜默想上楼写剧本,不想出门,拒绝道:“改天去。” “你的改天可能又是一两個星期以后。”沈朝文戳穿他,“不要拖延。” “……我不想出去了。”姜默道,“你要实在看不下去你帮我剪。” “你敢让我剪啊?” “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他俩转移到了楼上的浴室裡。 沈朝文找来了家裡用的普通小剪刀,又找了條薄毯子让姜默披着,准备好简陋的道具就兴冲冲开整了。虽然从沒给人理過发,但沈朝文对自己的手艺有着迷之自信,觉得這种小事情完全难不倒他,直接上就是了。 一开始還好好的沒什么异常,事情是从剪前额的时候开始不对的。 他靠得很近,腰也弯着,眉头紧皱地用手指拈起他一小撮头发,很小心地修剪,凑近时鼻息会扫到脸上,有点痒。 姜默本来還专心致志地抬着剧本看,最后被他靠近后的呼吸痒得心神不宁,完全无法专心,只能抬头去看沈朝文。 就這么看了会儿,姜默莫名觉得這個样子的沈朝文很动人,脸上有种专注的性感,非常好看。 他总会在這种奇怪的瞬间发现自己在被沈朝文吸引。他周身的光,影,還有围绕他的,那些在阳光裡跳动的尘埃,在视线裡慢慢凝固,变得很温柔,很具体。 看着看着,姜默抬手摘掉沈朝文的眼镜,把人拉下来,和他接了個吻。 亲了沒一会儿,呼吸都有些重了。沈朝文把姜默披着的小毯子扯开,岔开腿坐到他身上,急急地去解他的扣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家裡做全套,還做了两次。一次在浴室裡,第二次做着做着就做到了床上。 让他俩都意想不到的是,做到紧要关头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梅晴在门外问:“小默,你在裡面嗎?” 其实门根本沒锁,他们都以为梅晴不会回来。但姜默家裡的人有個规矩,必须敲门,如果沒人应,不让进他们就绝不会进来。 沈朝文差点被那声音吓萎了,很惊恐地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姜默。 也不知道梅晴听到沒有。 姜默撑在他上面,听到声音后想了想,回他妈一句:“妈,我在忙,你有事嗎?” 說完他捂住沈朝文的嘴,又轻轻重重地顶了起来。 梅晴說:“那你先忙,我在楼下等你。” 沒声了。 姜默看沈朝文脸都吓白了,笑着凑近他亲了亲,小声道:“這么怕嗎。” 沈朝文被他捂着嘴,只能点了点头。 姜默只是笑,捞起他亲了会儿,沒有被那個插曲打乱节奏,很认真地做到了最后。 做完他也沒空去洗,拿纸巾随便擦了擦,一边套衣服一边对沈朝文道:“我下去,你收拾下房间。”顿了下,“我下去跟她說。” 沈朝文立刻起身:“我陪你下去。” 姜默一脸好笑地看他:“我妈不管這些的。你下去了才尴尬,待着吧。” 說完他就施施然下楼了。他下楼的时候甚至還顺手拿了個杯子,想着再开一瓶酒喝,可以相约好久不见的梅晴共饮一杯,顺便就聊聊這件事。 刚做完還有那么一点闲者,姜默整個人都是有点慵懒的状态。 但一下楼,他看见的是一脸苍白的梅晴,正幽怨地看着她,眼神哀哀的,看起来很难過,很痛苦。 姜默立刻精神了,放下杯子走過去:“怎么了?” 梅晴嘴巴张了张,觉得不好一开口就讲坏消息给儿子听,只能挤出一個笑给他看,用尽量轻快的语气问:“你是不是带人回来了?” 姜默点头又摇头,想了想,還是决定坦白:“是朝文,不是别人。” 梅晴木然道:“哦,我說呢。”顿了顿,她魂不守舍的,“挺好的,你喜歡就好,朝文也挺好的,我喜歡朝文的……” 姜默感觉他妈情绪不对,以为還是被這件事打击到了,只能坐過去,认真询问她:“你不能接受嗎?” 梅晴摇摇头,眼眶裡的泪水摇摇欲坠。 她這反应让姜默心一沉,拉着她的手解释:“我之前跟你聊過這個事情,你告诉我男的女的都无所谓,哪裡的人都可以,你们不会干涉我,我一直以为……” 梅晴含着眼泪摇摇头,把头轻轻靠进姜默怀裡,轻声道:“小默,你爸爸在杭州开会的时候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他们說是胰腺癌晚期。” 姜默被這個消息砸得脑子嗡一声,足足愣了十多秒都說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