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热闹 作者:山野有扶苏 同桌的汉子纷纷称是。谢宇钲和牛二挤着众人坐下,向他们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啦,這趟货居然這么多波折。” “后生崽,你们懂得什么,利有多大,冒得险就有多大,哎。” “這下好了,最多再走两天,就能到地头了。卸了货,哥几個好好乐呵乐呵去。”许是见气氛低沉,另一個把式笑了笑說。 “好啊,看大疤刘走哪條道回去喽,要是走湘南,老子就去郴州会会小桃香。嘿嘿。” “這位老哥可以哈,到处都有......嗳,老哥......這想去就去,隔得時間久了,這女人不、不会生气?”,牛二对他们的话起了兴趣,小心瞥了几人一眼,讷讷地停下筷子。 “生气?”关公脸眉头扬起,饶有兴趣地看着牛二,嘿嘿笑道,“生气。当然生气。怎么不生气。但你得想法儿让她不生气,对吧。” “這......都有什么法子呀?”牛二嘿嘿笑了,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什么法子?這你可得有招哇,后生崽。” “后生崽,瞧你這岁数也不小了,该不是還是個童子机罢?回头跟老哥哥几個一起走,带你去开开荤。怎么样?”一人打趣道,說完,几個老把式相互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 牛二腼腆地笑笑,看看旁边忙着吃饭的谢宇钲:“依我看,谢先生......怕也是一样。嘿嘿。” “哪那么多事儿啊?”谢宇钲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仍贱笑着,便将筷子交到左手,一巴掌抡在他头上。 牛二歪头避开,仍嘿嘿笑着,不料饭碗一斜,饭粒倾倒出来。因为手裡有筷子,不便救护,眼明手快的牛二赶紧用手臂挡住。 老把式们见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可不一会儿,這些老友们就发现,這俩小年轻虽然也随众人开着玩笑,然而菜盆裡的菜,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失。 這些老友们一個個都是老江湖,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他们虽然明面上仍一如既往言笑晏晏,但都纷纷三下五除二地喝干碗裡的酒,飞快打了饭,飞快地抄起了筷子.....好在两個吃货此时肚子裡已经半饱,吃相也就斯文得多。双方也就相处得還算愉快。 盛夏的天光得早,马帮的時間利用的很紧凑,等众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时,谢宇钲看了看表,也才不到五点半钟。 就在這时,癞痢虎派人来請李慕英過去。 原来,昨天那杨参议死后,他两個随从就要求离开。有人向癞痢虎建议,說這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干脆一并杀了算了。有人建议直接当成肉票,让他们家裡拿钱来赎。但癞痢虎想了想,决定還是一码归一码,准备等马帮离开后,便放他们走。后来便将他二人交给独眼龙看管,不想今天早上起来,竟然发现這两人在昨夜就已经逃跑了。 负责看管的独眼龙怕受责骂,竟然隐瞒不报。要不是今天早上,十六妹巡营发现异常,估计他還会一直隐瞒下去。 癞痢虎和几個头领商议后,认为有必要把這情况告诉李慕英,因为马帮的队伍马上就要经過汤湖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由此带来什么变数的话,還是能提早作個预备比较好。 而且,癞痢虎昨天就表示,要派人探查汤湖圩东西北三個方向的情况,为马帮开路。现在他见马帮开拔在即,但派人来請李慕英過去,要就這两方面情况,紧急商议一下。 李慕英命令马帮立即登程上路。大疤刘和二班长打头,马铃声又次第响了起来。一匹匹的骡马在赶马人的驱赶下,陆陆续续地从一堆堆篝火余烬旁走過,经過一块块平整圆润的大石头,逶迤行向盆地的西北出口。 马骡众多,大疤刘赶着头骡即将接近山口,盆地裡還滞留着大量的马骡,在等待排队开拔。李慕英留一班殿后,自己则带了豹子去见癞痢虎。 谢宇钲几人在盆地中央嘻嘻哈哈、不紧不慢地向出口走去,李慕英见了,心下一动,便邀谢宇钲一起去东岸。谢宇钲笑笑,還沒开口,牛二已赞同不已,两人也就跟着過去看热闹。 与马帮的宿营地井井有條相比,十八排的营地显得杂乱无章。无论是火堆的排列,還是厨房的位置,都是随性而为。 而马帮的营地,从岗哨的布置、厨房的位置、临时马栏的选址,乃至各個火堆的排列,都井然有序。 马帮燃起的篝火间距,约在七八米左右,因为這個距离,既能迅速将两個火堆之间的地面烘烤暖和,又留出了足够的通道,便以通行。但十八排的火堆,有的离得很远,有的离得很近,随意性很大。 火堆周围,匪众仍东倒西歪,呼呼大睡,他们随身的武器,也横七竖八地扔得到处都是。 這些武器都非常老旧,大部分是前清和北洋时期留下的各式外来快枪和土制的火铳,快枪有九子连,有五响子,有马丽霞;另外還有老套筒和金钩步枪;至于土铳,则燕瘦环肥形制各异;偶尔也能见到一两把改良后的汉阳造。 许是因为年代久远,许是因为不懂保养,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反正這些武器看上去跟古董差不多。护木上枪托上油漆剥落、伤痕累累,就连枪管和枪机上,那无处不在的划痕刮迹,也令人触目惊心。管中窥豹,由外观可以推想,這些枪械内部情况也好不到哪裡去。 更令人忧虑的是,這些枪械的子弹配给問題。如果說,老套筒汉阳造的子弹,是民国时代的通用版本;那些土制的火铳,由于用的是黑火药,也不存在什么口径問題。那么,那些前清时期的各种外来的快枪,谢宇钲就不得不怀疑在這個时候的中国,還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子弹。 换句话說,眼下的這些快枪要不是空枪,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它们也像牛二那把左轮一样,仅有的一点儿子弹,只有在极为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派上用场。至于平常的射击练习,那应该只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昨晚喝酒时,那些头领们身上普遍都携有一把盒子炮,有的人甚至有两把,比如那十六妹和他哥卢浩,就是“左右双枪,百发百中”。但是今天在這些普通匪众之中,连一把短枪都沒见到。哪怕是青螺村保长王家贵那样的黑火药短铳。一把都沒有。 见了眼前的'混成武器',谢宇钲终于明白了,昨晚喝酒时,癞痢虎为什么会把子弹称为“金蚕子“。這绝不仅仅是一句黑道术语。 這样一来,谢宇钲也就更加好奇了:昨天下午那三枪定乾坤的“水连珠”,到底是怎么辗转到這深山老林裡的,又是怎么落到那卢清小子手裡的。 营地中央有一块大石盘,以癞痢虎为首的头领们聚集石盘处。癞痢虎正暴跳如雷地训斥着独眼龙。隔了三十米远,他的声音仍如雷贯耳: “老八呀老八,老子看你是越来越出挑了哈?看管不力,也就算了。人跑了,为什么隐瞒不报,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