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府遗恨 作者:未知 吴镜湖听得眼睛都直了,呆呆的问:“那第三得呢?” “刚才說了,北方還有一個最大的危胁。” “俄国毛子?” “对,俄国。关外的土地幅员辽阔,资源丰富。俄国人早就对這片地方垂涎三尺,清朝自作聪明的封禁政策,恰恰让地广人稀的关外土地更大的激起了俄国人的觊觎之心。因为人口少,沒办法供养大量驻军,所以关外地区的防卫力量十分薄弱,不堪一击。” “等关外人口多了,就地募集兵士,组建军队,战时上阵,平时屯垦。士兵定期轮换回家,军心也能安定。关外民风历来彪悍,建起一支庞大的军队,训练有素,战力非凡。到时候,俄国人還敢轻易挑衅嗎?此为第三得。” 吴镜湖此时心中已经对皇上钦佩得五体投地,由衷的感叹道;“我的天,皇上這是下得好大的一盘棋,如果這些事都做下来,中国可保千年无忧了。” 乾隆却沒有他那么兴奋,站起身来,在地上缓慢的踱着步子,语气沉重的說道:“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世事如棋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庄亲王府紧挨着皇城的西北角,正对着护国寺。允䘵午后去了一趟工部說事情,回到王府时,太阳已经落到树梢了。 他回到内院,脱了翎顶袍褂,换上了便装,趿拉着鞋,悠闲的踱到小书房。太监极有眼色的端過来沏好的茶,允禄边品着茶,边拿起案上的一本书闲翻着。 一盏茶沒喝完,太监进来打了個千,禀道:“王爷,前院来人通禀,說理亲王和宁郡王請见。” 允禄的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說:“請他们到前院书房。” 太监应了出去后,允䘵抚着额头又想了片刻,這才起身,也沒换衣服,只是提上了鞋,向前院踱去。 进了前院书房,弘晳和弘晈已经在屋裡坐等了。弘晳其实比允䘵還大一岁,弘晈比弘历小两岁,两個人虽是同辈,年龄却差了差不多一代人。见他进来,二人起身,齐齐打下千去,口裡說道:“给十六叔請安!” 允䘵笑着道:“起来坐吧。”二人等允䘵在主位坐定后,才又落座。 太监上過茶,允䘵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不唤你们,不用過来。”待太监都下去后,允䘵才笑着对弘晳說:“什么大事能让你這王爷大老远的从郑家庄過来?” 弘晳赔笑道:“哪有什么大事,今儿进城裡有点事,顺路来给十六叔請個安。” 允䘵哈哈笑着說道:“尽管你這话我听了受用,但却不是实话,嗯?”他說完,似笑非笑的瞅着弘晳,面露征询之色。 弘晳也哈哈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然后小声說道:“听說老四今天把茶碗都摔了?” 允䘵听了弘晳這刺耳的话,深深的皱了皱眉头,略带惊讶的口气问弘晳:“你到底在宫裡安插了多少眼线?” 弘晳诡秘的笑着,却沒有回答,岔开了话题:“咱這個闲散王爷上不了台面,听說上面动了這么大的肝火,一时好奇,瞎打听着玩呗。” “哼”允䘵哂道:“你也不用蒙我,你可不是打听着玩。不過,你俩毕竟也是我的亲侄儿,大老远的来了,我总不能拂了你们的面子。本来不让泄露,你俩听了,切勿外传。” 弘晈在一旁笑道:“十六叔多心了,二哥(弘晳为胤礽第二子)自不必說,就是我,您打小看着我长大,我是那口无遮拦的人嗎?” 允䘵沒理他的话茬,端起茶喝了一口,用极轻的声音,缓缓的說道:“皇上要征朝鲜。” “哦,征朝鲜。”弘晳听了允䘵的话,反应却很平淡。他已過不惑之年,天性聪颖,自幼颇受康熙喜爱,学问、见识在同辈人中都是一流的。虽然是胤礽的第二子,但与他同母所生的哥哥十一岁时夭折,实际他是胤礽的长子,也是康熙的嫡孙,自小在宫裡长大,是见過大世面的。 他想了一会,才叹气說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阿玛就是靠年羹尧在青海打了胜仗才坐稳了龙椅,他有了张广泗苗疆之胜還不够,還想弄個更大的,生怕自己的屁股坐不稳,這不是心虚是什么?” 允䘵又皱了皱眉头,說道:“虽是私宅交谈,多少也得存点体面,怎么還把先帝爷也扯进来了?你這话听得我心惊肉跳。” “十六叔你甭心惊,我說的话,自是我来担当。”弘晳却一点沒有打住话头的意思:“我阿玛坐了几十年的皇太子,最后却让他阿玛拣了個大便宜。就是我這個亲王,那是他们爷们给的嗎?那是圣祖爷大行之前钦赐的,原旨意是孙辈中只特封我一人为亲王。可是到了他阿玛那,我变成了郡王,硬是又压了我八年才封了亲王,难道我還要承他的情嗎?” 他好像是憋了很久的洪水终于把大堤冲出了豁口,越說越激动:“就是他,十二岁进宫有什么稀罕?我生在宫中,长在宫中,我让圣祖爷抱在怀裡的时候,他额娘也就刚会走路吧。圣祖爷在郑家庄建了行宫,又建了王府,不就是想他老人家出京时能带上我阿玛,父子见面容易些嗎?可惜圣祖爷驾崩的早,大行之前有旨意,欲令阿哥一人往住郑家庄,试问除了我阿玛,還有哪個阿哥有资格住在城外?可是那雍正,让我們全家搬到了郑家庄,硬是将我阿玛自己囚在宫裡,到头来,一個人孤零零的老在了咸安宫。那宫裡,是我阿玛的伤心地,他恨那裡。如果他去了郑家庄,他不会走得那么早。我一想起我阿玛,這心裡就像压了一块石头……嗬嗬嗬……” 說到最后,他已经是泣不成声。 允䘵见状低声劝慰道:“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你阿玛也走了十来年了。你现在稳稳当当的做個亲王,一大家子人安富尊荣,好生教养儿子们成人,不好嗎?何苦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