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东来顺 作者:未知 乾隆此时也喘匀了气息,温语对海常在說到:“朕来這儿就是随意走走,与旁的无干,你莫吃心。” 海常在道:“是奴婢有罪,就是主子责罚,也是该当的。” “你要出宫,是因为這裡吃的不好嗎?”见海常在摇头,又问:“那是为何?” “奴婢……奴婢实在不知该从何說起,终归是奴婢有罪,奴婢一人承担。” 乾隆见她着实为难的样子,不愿再勉强她,遂转了话锋道:“朕知道低等的妃嫔少不了要受些委屈,竟不知這些黑心的混账竟如此无法无天!” “只是朕不明白,這永和宫裡住的有常在,也有答应,按說你的名分在答应之上,怎的就住到這矮屋裡来?” 海常在道:“主子有所不知,不全在這上头的。宫裡的人最是有眼色,见奴婢半年都沒有侍寝,明摆着是不招主子待见的,谁還会用正眼看奴婢?只不過仗着有個名分,比官女强些罢了。” 乾隆听了辩解道:“不是朕不待见你,分明是你不愿侍寝。” “主子說的是。”海常在爽快的答道。 乾隆见他如此坦诚,反倒对她生了一丝好感,因问道:“可否告诉朕,你因何不愿侍寝?” 见她又沉默不语,乾隆轻叹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說,想必是有难言之隐,朕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要答应朕,以后不要再干那样的傻事了。” “肯定是做不成的,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别人。你不愿侍寝,朕定然不会勉强你,不要想到别的上头。” “明日给你换個住处,吃的用的也不会再像现在這样。你如果再有什么难处,也可让人去告诉朕,你看這样可好?” 海常在被乾隆的话感动了,低声道:”奴婢谢主子的宽仁厚德,奴婢答应過主子,再也不走出宫门一步。就是明日死了,今日也求神拜佛保佑主子。”說话间,已是流下泪来。 乾隆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年纪轻轻的,竟如此看不开?若是家裡有了难处,只管跟朕讲来,朕给你做主。” 海常在道:“奴婢谢主子,只是奴婢的难处,主子帮不了。” 乾隆听了這话,倒来了兴头,问道:“你這话好生奇怪,若是连朕都帮不了,那天下沒人能帮你了。” 却說吴全飞也似地跑到御膳房,說了声:“主子传膳永和宫!”惊得正在歇息的厨子一蹦老高。 因早已开過了晚膳,现实并不是传膳的辰光,忙又喊了帮手,手忙脚乱的整治了一桌子御膳,用食盒子盛了。 這边吴全也喊来了尝膳的太监,一大群人抬着食盒急匆匆的向永和宫来了。 乾隆和海常在正在屋裡說着话,听见外面吴全扯着公鸭嗓,怯生生的說道:“主子爷,御膳好了。” 乾隆道:“抬进来,你就跪在外边,候着朕吃完。” 吴权战战兢兢的张罗着把饭菜摆在了海常在屋裡的桌上,自己到门外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待尝膳的太监忙活完了,退出去以后,屋裡只剩下了乾隆和海常在两人。 “過来坐吧。”乾隆招呼道。 “奴婢不敢。” 乾隆笑道:“两個人吃饭,岂有一坐一站的道理?過来坐,不碍的。” 海城在這才扭捏的過来,在乾隆对面的椅子上搭個边坐了。 乾隆温声对海常在道:“让你受了這么多委屈,朕也有失察之過。這顿饭,权当朕给你赔礼。” 海常在道:“奴婢可当不起主子的赔礼。” 乾隆突然瞥见转角桌的下层放着一個酒坛子,便问道:“那裡装的可是酒?” “是,”海常在起身過去端過那酒坛放在桌上,又取来一只瓷碗,一边向碗裡倒酒,一边說道:“說起這坛酒,奴婢還得谢皇上。” “谢我做什么?” “半年前,是主子传旨让太医院来人给奴婢瞧病。太医来了,也沒瞧出有什么病,只是开了些温补的药,還让人送来這坛黄酒,說是活血通络,奴婢沒舍得喝完。” “呵呵呵,”乾隆笑道:“今日便喝完它,明日朕赏你十坛。” 因见海常在只倒了一碗酒端给了自己,便问道:“你怎么不倒酒?” 海常在怯怯的說道:“奴婢不喝酒。” “为何不喝?是不会喝酒嗎?” “会。” “那为何不陪朕喝?是不是因为不胜酒力,听朕說要把這酒喝完,你吓到了?”乾隆笑问道。 海常在却沒有笑,她瞥了一眼乾隆的脸色,仍旧怯怯的說:“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說。” “为何?” “奴婢蒙皇上的大恩大德,不敢谎言欺瞒,但若是說真心话,又怕皇上怪罪。” “呵呵呵,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会因酒罪人?你特煞的多心了,但說无妨。” “奴婢从来沒喝醉過。”海常在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乾隆却好似听见了一声惊天霹雳,笑容都忘记了收起,凝固在了脸上。他似笑非笑,神情怪异,目光直直的盯着海常在,說话都变了音儿:“那为何不与朕喝酒?” 海常在被乾隆的神情吓呆了,声音更低了:“奴婢還是不敢說。” “說!”乾隆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无论你說什么,只要是真心话,朕都不怪你!” “奴婢只跟知己喝酒……” 顿时,乾隆感觉进入了一個无声的世界,两耳失聪了!只看见海常在的嘴唇還在翕动,却根本听不见她說了什么。 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一起涌到头顶,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天灵盖,仿佛灵魂要冲出躯体一般! 许久,他才听见海常在怯怯的声音說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乾隆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换了一個人:“后面還有半截话,你许是沒敢說出来,朕替你說,如果你不喝酒,沒人能逼你喝,对不对?” 這次,轮到海常在重复了乾隆刚才的表情,所不同的是,她那本就苍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沒有一丝血色。 乾隆沒有等她恢复過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和身体一起抖着:“酒可以不喝,但你欠了别人一顿东来顺,总要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