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不怪你 作者:侯淇耀 ›› 目錄: 網站: 老夫人白氏一口老痰堵在喉咙裡,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說不出的难受。再一看那荷花池裡的少女笑得一脸的无赖,与她此刻心境一对比,高下立现。白氏脸上一阵变化莫测,青了白,白了黑,黑了又青,整個脸和個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情知老夫人白氏要发怒,一旁稳重老实的苏全可谓眼光洞彻,不动声响,挪了半步,再老夫人面前半米处躬身提醒:“老夫人莫要与小辈较真,此刻当以大局为重。” 白氏狠狠吸了一口气,被苏白芷一句话激出得怒气,就這么在苏全的一句话中,化为乌有。 苏白芷笑盈盈地望着岸上這一切。清澈如水的目光裡,带着一丝别人看不懂的眼神。 老夫人指着人,看着态度强硬:“春兰,水杉,红柳。你们几個是怎么作丫头的,就這么看着主子泡在河水裡?” 苏白芷闻言忍不住自嘲一笑,白氏黔驴技穷,既然能够想到用她的人来威胁她。 罢了……苏白芷摇了摇头,“小雀儿,荷花池虽美,想一想這荷花池裡還沉了十来具尸首,小姐我呀,想想還是上岸的好。” “对对对!上岸好,上岸了,小姐的伤可以治,小姐的血不用流。” 小丫头欢快地叫道。苏白芷闻言一愣,随即摇着头,她心想……這個傻雀儿啊……,怎么满脑子都是她?几天前不知道是谁巴不得她快点去死呢。苏白芷却忘记了,铜雀讨厌的是先前的苏大小姐,不是现在的苏白芷。 春兰,红柳,水杉不会水,见着荷花池裡游水過来的两個人,只能伸把手来搀扶。 红柳在左,水杉在右,春兰郁郁,错开了一步,站在了两人身后。苏白芷倒是也不拒绝红柳和水杉的搀扶,她把臂弯中的铜雀先送上了岸,对水杉和红柳玩笑地說:“搀好她,這丫头体力忒的差。以后我非得好好练练她的身子骨,将来我可是指望十裡红妆将她嫁给好人家的。”虽說是玩笑话,眼底却是十足的认真。 旁人听了這话,還想笑话,却猛地一看她眼睛裡的认真和较真,那笑声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裡,怎么都不能欢快。 “白嬷嬷,這丫头說着笑的吧。一個奴才子,十裡红妆?她知道十裡红妆是多少個箱笼?一個箱笼装個满,要多少压箱底儿?置办一個箱笼的压箱底儿,要多少银钱?十裡红妆,铺撒开来,她手上沒個三万两银子,她办的开嗎?一個奴才子身上,花费三万两银子?不是她疯了,就是我傻了。”白氏鼻中哼了一声。 白嬷嬷神情却复杂,且不管大小姐做不做得到,却因手下人的忠心和情意,她记在了心中。 回過神来,却对老夫人白氏說:“大小姐還是個孩子,她只是說說而已。” 也许众人被苏白芷眼底的认真,刹那间惊住了。但是回過神来,却和白嬷嬷一样认为,這不過是大小姐一时之间感慨万千,宽慰人心的做法。沒谁把苏白芷的话当真,连铜雀也认为她的小姐并不明白,十裡红妆,代表了什么! 铜雀满脸感激,小小的脸上,又挂上了泪花儿:“婢子只要知道小姐這番心意,婢子就心满意足了。” 她說着,满脸通红,是激动也是情感爆发。为了不让苏白芷看到她丢人的样子,铜雀把脑袋垂到了胸口。 却有一双湿漉漉的手,轻柔却坚定地将她的下巴抬起。铜雀看到了她家小姐,可是她想到她此刻眼泪鼻涕一脸的,一定很丑,连忙抬起手来要擦。 一只纤瘦的手掌按住了铜雀的手,苏白芷认真地望进铜雀的眼底,她极为缓慢,但却十足十坚定地說道:“小雀儿,你要相信,你家小姐承诺的事情,绝不会反悔。若是你還听不明白,那么,你只需要记得,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她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拦,除非,她死了。” 說完,不等铜雀有所回应,她自己从沒膝的湖水裡跳上了岸。 红柳和水杉搀着铜雀,唯独剩下一個春兰。 春兰想躲,此时也躲不了。她唯唯诺诺挨近苏白芷,声音细弱蚊蝇:“小姐,我……我……” 苏白芷却沒立即伸出手去拉春兰递過来的手,她笑着說:“我知道,你是为了家人,我不怪你。” 春兰眼圈瞬间红了,心裡那颗大石头终于放下,激动地要上前搀扶苏白芷。 “等一下。”苏白芷淡淡地避开春兰递過来的手,伸出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個丫鬟:“你,就是你,你来搀我。” 那丫鬟莫名其妙,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向苏白芷確認。直到苏白芷一点头,這丫鬟不再犹豫,立刻疾走而来,一面伸出手来,脆生生說道:“小姐小心脚下。” 春兰一阵难堪,抿着嘴唇静静立在岸边不语,她此刻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都带着讽刺,是看笑话,笑话她刚才卖主求荣的举动。可是她也感觉十分冤枉,她沒有求荣!她只是想要家人活着。……而且,老夫人是打定心思要杀人灭口的,就是沒有她,大小姐也只能躺着出苏家的大门。……那有沒有她刚才那一下,又有什么区别的? 有!大小姐死局已定,這沒商量,但可以换来她爹娘和年幼的小弟活命。 “小姐其实還在生婢子的气,气婢子出卖了你。婢子不怕死,婢子這條命是夫人给的,今日为了小姐豁出去,也是還了夫人的恩情。可是婢子有家人!”春兰略显激动,說到最后,白嫩的脸颊上浮现一层红晕。 苏白芷走在前头,听着春兰的话,停下了脚步。她转過身来看春兰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一脸讶异地挑眉笑說:“我說了,我不气恼你,這是真话。” “那,那小姐怎么,怎么……”却是再也无颜问出口,只好把手指指着一旁搀扶着苏白芷的不起眼的丫鬟:“她,她,她只是個刚来院子的三等丫鬟。” “嗯,不错,她是三等丫鬟。可那是先前,现在不是了。她现在是我院子裡的二等丫鬟。”苏白芷淡淡說到。 “那也還只是二等丫鬟啊……”春兰眼圈泛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她只知道,眼前這個大小姐是個惹事精,沒有她的话,夫人肯定也不会遭连累。 苏白芷却突然问身边不起眼的丫鬟:“你父母可在府中嗎?” 那丫鬟一愣,如实回答:“回大小姐话,奴婢的娘老子是府中拉叶香的。” “哦……”苏白芷明白地点点头,“明白了,你现在已经是我院子裡的一等丫鬟了。”說完似笑非笑地望着春兰:“你看,她也有爹娘在府中呢。”后者目光呆滞,等到晃過神来的时候,那個瘦削如孩子的少女,明明全身湿漉漉,走到哪儿,哪儿地上一片积水,肩膀上染红一片,明明這样狼狈了,却每一步走的那样稳。春兰脸色顿时一白。 侯淇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