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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 第13节

作者:未知
赵忱之說:“我让你搬了嗎?” 吴越說搬怎么說,不搬又怎么說?红楼梦裡說——千裡搭长棚,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赵总我們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 赵忱之說:“明天我要视察西饼房?” 吴越一翻身坐了起来:“蛤?” “明天早上十点,”赵忱之說,“我会带着业主方的三位董事,一位副总,当然還有那位土财主。” 吴越问:“六十五岁少壮派霸道总裁?” 赵忱之点头:“对,业主方董事长。” 吴越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视察?你们沒别的地方去了?” “只是持续時間三分钟的走過场,他们花了重金把我們管理集团請进来,肯定也想早一些看到起色。”赵忱之說,“你记得明天一上班就提醒让皮埃尔,叫他谨慎行事。” 吴越愣了一会儿,說:“赵总,我理解能力有限,你对我說话要直白一点,什么叫‘谨慎行事’?” 赵忱之說:“就是不要乱說话,不要拉横幅,不要响礼炮,不要祝贺我订婚,不要幸福地将你我拥抱在一起。” “……”吴越說,“他不会吧?” 赵忱之說:“你不要高估他。听好了,但凡出一点差错,虽然业主方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我一定会拿你怎么样。” 吴越拽着毯子的一角问:“你要拿我怎么样?” 赵忱之不說话,带着些许疲惫,从半眯着的眼皮底下看他,显然在請他意会。 吴越說:“我知道了,請总经理放心,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赵忱之捋了捋垂下的额发,站起来說:“那我去睡了。” 吴越问:“就這些?” 赵忱之转头浅笑:“你還想有什么?” 吴越赶紧正色道:“房租暂时沒有,性生活時間上不允许,赵总請回吧!” 赵忱之說:“你這是在玩火。” “你這是在背语录。”吴越很努力地逐客。 第十三章 麻药 赵忱之哼了一声便出去了,吴越立即跳下床锁门,而后继续蒙头睡到凌晨三点被闹钟叫醒。 他牢牢记住赵忱之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出门骑上小摩托直奔酒店,在后堂入口处遇见三点半之前必定会到班的老让。 “让师傅!”他揪住老让的胳膊,“快,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說!” 老让說:“任何時間、任何地点,工作都是最重要的。” 吴越說:“比工作還重要,简直是身家性命——赵忱之今天要来视察西饼房。” 老让直觉地說:“嗯?好事啊。” “是好事,說明他重视我們這一块儿的工作,”吴越說,“但是……” 他刚說完這個“但是”,老让突然叫唤起来:“卵,我手机沒带!” 吴越不耐烦道:“你一個糕点师傅需要什么手机?听我說!” 老让却往外跑去了,边跑边說:“我十五分钟之内返回,你和马克先准备着!” 吴越跟在后面喊:“让师傅!让师傅!”老让就是不听。 這时候马克到了,吴越等他停好车,赶紧揽過他的肩膀說:“今天赵总要来视察西饼房。” 马克问:“卵,這种秘密情报你都知道?” “沒错。”吴越說,“但是……” 他刚說完這一個“但是”,后堂大门口就有人喊他:“吴越,来!” 他转头一看是孙江东,十分惊讶:“咦?现在才半夜三四点,你来干什么?” 孙江东說:“当然是专门来等你的。你過来,我跟你谈点儿事。” 吴越拍了怕马克的肩,說了句“等下就来”,迎着孙江东走去。 孙江东把他带到了自己的破捷达裡。 吴越问:“你怎么還不换车?這车你叔叔开了十二年,你又开了三年,早该报废了。” 孙江东凄凉地說:“我哪有钱呀,最近更是江河日下。” 吴越问:“什么事?” 孙江东便从塑料袋掏出一块咖啡色的新毛巾来,神秘地說:“你闻闻我這块毛巾上有什么特殊香味?” 吴越不疑有他,凑上去闻了闻:“不香啊。” 孙江东說:“再近些,用力吸。” 吴越贴在毛巾上深深地、重重地吸了一口。 孙江东說:“继续吸,好好吸。” 吴越继续,然后就晕倒了。 “傻孩子,叫你吸你就吸啊?這是医用高效麻醉剂。”孙江东收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放回塑料袋,将袋口扎紧,接着发动汽车,带着吴越渐渐远离了酒店。 吴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废旧车间中央,身下是一张孤零零的吱嘎作响的铁丝床,头上十米有生锈的钢梁和灰黑色破损的顶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死了,死在垃圾场的一隅,默默无闻,毫无意义。 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头发现孙江东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塑料椅子上,眼镜片碎了一只,表情是很典型的郁闷。 吴越嘶哑地问:“怎么了?你要解剖我?” 孙江东說:“对不起,剂量沒把握好,加上你天赋异禀,所以你比预先多昏迷了三個小时。” “原先你打算让我昏迷几個小时?”吴越问,他觉得嗓子干得发痛。 孙江东比用手指划了一個“三”。 “我能喝水嗎?” “再過一会儿,等麻药再醒醒。”孙江东說,“建议你以后少作手术,麻药反应真大,差点儿把我吓着了。” 吴越仰望着支离破碎的天花板,半梦半醒地问:“你干嘛要弄晕我?” “都是为了保护你。”孙江东把椅子拉近了些,“我出了点儿事。” “你把黑道上的那個欧阳杀了?” 孙江东瞪起眼睛說:“我哪儿敢?只是和他吵了一架,因为他老干擾我們医院正常经营!” “怎么吵的,为什么会殃及我這條池鱼?”吴越侧過身子躺着,显得有气无力。他的头痛得厉害,耳朵裡嗡嗡响,明明只說了几個字,却感觉仿佛有人在拿钢锯锉他的头皮。 孙江东說:“你身体不要侧過来,头偏過来一些就可以了,這样能保持呼吸道通畅。你最好再维持撤枕平躺几小时,因为你刚才简直是喷射状呕吐,害得我手忙脚乱不慎碰碎了半边镜片。” “怎么吵的?”吴越又用气声问。 孙江东显得不太愿意說,但最终還是坦白交代:“我骂他挡了我的财路,他說我跟本不需要财路,因为他就是财路;我叫他滚,因为老子家世清白,祖爷爷当伪维持会长时都沒跟帮派打過交道;他问我哪只眼睛看到他是黑社会,他明明领导的是aa股份有限公司,偶尔和会bb集团产生点儿商业纠纷而已;我說商业纠纷需要动用管制刀具和枪支?他說什么管制刀具,什么枪支,大家都是守法公民,谈判桌才是我們的战场,希望孙医生不要血口喷人……” “你生气了?”吴越问。 孙江东面色有点儿发青,显然還在生气:“是啊,我让他滚,他不肯滚,我說我走,他又不放我走;他把我堵在药品库房裡,那小仓库的钥匙只有我保管,深更半夜门卫睡了、护士睡了,连個救我的人都沒有,我想我非得把他杀了不可!” 吴越叹气:“孙医生,谈恋爱就谈恋爱,何必弄得這么血腥?” 孙江东說:“啧,你压根儿不懂虐恋的高贵之处!” 吴越把头扭开:“那我不要听了。” 孙江东搬起椅子,随着他的脑袋转到另一边,接着說:“后来我服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于是我說欧阳,你背上的肌肉线條真好看,让我抚摸一下把,那只猪顿时把背露出来了;我說欧阳,你的肌肉太紧绷了,放松点儿……” “我也不要听黄色故事。”吴越說。 “哪儿有黄了?听我說完!”孙江东已经讲到兴奋处了,眼睛炯炯发光。 “我說躺下摸好嗎?你放松嘛,再放松呀,再蜷起来一些,抱着膝盖,下颌贴着前胸最好;我說你的骨架真美,好羡慕透视科的医生,人家想亲自给你做检查,看看你的血管长得好不好;我一节一节地摸着他的脊柱,一点一点地探索合适的肌肉群,终于找到目标,给他来了一针!” 孙江东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后来笑得太厉害了,低头抱着肚子浑身发颤。 “……”吴越问,“腰麻?” 孙江东還在笑:“不是,更不是硬脊膜外腔麻醉,那個动作太危险了,你哥我虽然受過正经训练,但毕竟不是专业麻醉师,万一扎扁他就永久瘫痪了。我打的就是肌注麻醉针,通常兽医用得比较多。” 吴越瞪大了眼镜:“你为什么要這样害人?” 孙江东笑道:“沒害人!沒关系的,我给的药量少,麻他一会儿罢了,再說他意识是清醒的。我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用這针,不太会用,所以打针之前我尽量严格消毒,几乎把他的整個腰背都抹上碘伏了,欧阳竟然還不明白。他问,什么东西凉凉的啊?我說是按摩油,你不要动。他问为什么要用按摩油?我說人家想帮你彻底放松一下嘛,腰力很关键呀对吧?你不许用手去摸,污染了我又得重来一遍……” “你变态。”吴越打断,“欧阳居然会信你?” 孙江东正色道:“因为他当时欲火勃发,還在正常思考的脑皮层退化到只有针尖大小,其余的都去指挥充血海绵体了。” “不要讲细节!”吴越怒道。 “平时我是不敢的。”孙江东围笑。 吴越仰面朝上說:“看来我還得谢谢你,沒给我腰上来一针。” “再然后,”孙江东又噗嗤笑起来,“他麻药迅速发作,我本来已经出去药品库房了,后来想了想真于心不忍,医者父母心呐,又赶紧回来替他插上了导尿管,免得他把高级衣服泡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第一次手握他家老二居然是干這個,而不是……” “细节略。”吴越說,“江东,你差不多该准备后事了。” 孙江东的脸僵住了,五秒钟后他紧紧搂住自己哽咽起来:“我也這么想,我有时候做得太過了……吴越,你要记得以后每年清明、忌日、鬼节、除夕都要为我烧纸啊!” 吴越說:“你死有余辜!” 孙江东啜泣不止:“那点儿麻药只能管他一個多小时,他行动自由后必定把整個地面都翻過来找我,因为找不到,就会去找我的朋友。找到了之后,必定把你们吊在地牢裡,用蘸着盐水的鞭子打,打晕過去,水泼醒了继续打,边上是烧得通红的烙铁,装满了火炭的铜盆,還有辣椒水老虎凳油锅钉板夹棍竹签子,把你们弄得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沒有一块好皮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对比了一下郝江北和你,觉得他比较耐揍一些,意志力也坚定,所以就来找你了。为了你,我真是殚精竭虑啊!” 吴越也哭了起来:“你爸妈小时候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有沒有对照犯罪心理学分析過自己啊?上大学时你把我卖给物理系的男流氓,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逃出来嗎?你至少通知一下江北嘛,万一欧阳那帮人喜歡玩sm呢?” 孙江东說:“那倒不会,欧阳连碰我都不太敢。” “那他堵你干嘛?” “他想把我口袋裡的针头啊,刀片啊处理干净,以便碰我。”孙江东說,“我准备到外地避几天风头,這样对你我都好。机票都买好了,一会儿就走。” 吴越问:“等等,我昏迷了几個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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