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 第25节 作者:未知 吴越洞悉人性似的說,古来有云,老让那种牲口只有我和马克才能承受,這不怪你啊郝露西子,都怪铁青花和老让!哎呦喂,以后终于可以正常說话了! 马克說:“就是,狗卵子!” 吴越问:“郝江南,冤家,你为什么非要回日餐厅?全酒店都知道铁青花想提拔你,只要你表现稍微好点儿。” 郝江南反问:“我干嘛要她提拔?” “咦?” “你觉得我是那种追求职位的人嗎?”郝江南问。 “你不想升职?” 郝江南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双眼說:“我虽然沒正经读過几天书,也沒上過几天班,但我看人還是准的——赵忱之那种上级才值得卖命,至于铁青花?算了吧,她为了业绩能把下面人逼死。我才二十来岁,犯得着为了几個钱把自己搭上嗎?” 吴越說:“赵忱之也逼迫人,你沒和他深入接触過。” “那你要具体描述一下怎么深入接触法,”郝江南绞起双臂,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否则我会乱想。” “我才不描述。” “你說啊。” “不。” 马克插嘴:“你们聊,我去角落裡骂一会儿人行嗎?我需要发泄。” 吴越和郝江南同时严肃点头:“可以,但不要让我們听见。” 马克离开后,郝江南突然转换了话题:“结婚。” 吴越吓得一跳,心想這丫头简直敏锐得令人发指,她怎么知道赵忱之想和我结婚?! 谁知郝江南說:“老让建议我娶他,我觉得可以接受。” “谁?”吴越问。 “让皮埃尔啊。”郝江南问,“赵忱之规定同一部门的员工不能结婚,结了就得调换部门,所以我才必须回日餐厅啊。” “为、为什么?” 郝江南說:“我觉得他挺顺眼的。” 吴越想你看老让都顺眼,世界上還有什么不顺眼的,你心脏上长鸡眼了吧妹妹?! “……”他问,“這么严重的事态你哥知道嗎?” 郝江南命令:“你去跟他說。” “为什么非得我……” “因为你俩好基友。”郝江南說着要下天台,“我才不管呢,我回去干活了,你记得要去对我哥說啊!” “……” 吴越找到角落裡的马克,扶着他的肩膀道:“出大事了。” 马克却感觉好多了:“有嗎?出事不要紧,一起来痛骂狗日的生活啊!” 吴越欲言又止,思来想去還是难以启齿。 “到底什么事啊?”马克催问。 吴越說:“我們先去痛骂一下徐光芒怎样?” 于是两個人就去找小徐了。 郝江南一分钟前才下楼,刚把带喷头的清洁液瓶插在围裙兜裡,见到两人后怒道:“你们就沒别处可去了嗎?” 吴越沒理她,一阵悲愤涌上了他的心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郝江南要娶老让,你们信嗎?他吴越居然被赵忱之逼婚,你们也信嗎?! 虽然于情,他不应该干涉婚姻自由;于理,他不能够违反上级說了算的职场守则,但是强迫的买卖不成,强扭的瓜不甜,包办的婚姻不美满啊! “咳,咳!”马克对他使眼色,意思是问今天用什么梗。 吴越沒有理会,强忍内心矛盾冲向小徐,紧紧攀住他的手臂,脆弱的身形晃了晃,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說:“……把茶叶交给克公同志。” 周围的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结,随即又被郝江南拖拽桌椅的声音填满。 小徐回握他的手:“好,我一定交。你疯了是不是?” 马克不干了,他說:“波特儿,行动之前能不能先对一下台词啊?這让我怎么接?你是钱壮飞同志,還是胡底同志?我又是谁?”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惊喜地问:“难道我是恩来?” 吴越已经了然无趣地转身走了。马克在堆放杂物的庭院小径追上他问:“你怎么了?表现得怪怪的。” 吴越說:“我心裡很乱。” “为什么?”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心裡還乱什么?” 吴越怅然道:“去准备份子钱吧。” “干嘛?谁结婚?”马克问。 “老让。” 马克愣了半晌,问:“他结婚的对象……是人类嗎?” “是人类。”吴越怅惘地望着天空。 “是智人嗎?”马克追问,“不是穴居人?人类也分好多种啊,前几天還听了個科普,說什么生殖隔离……” 吴越說:“我提前一点儿回家,帮我向老让請假吧。” 吴越翘班回到家,进了院子却沒有进屋,而是走向车库去摸狗。兔子非常欢迎他,雀跃地等待他解开狗链,然后绕着院子欢跑起来。 人只要活着,总有心情高低起伏的时候,今日是他情绪的低点。他觉得身边的每一個人都在奔波向前,只有自己原地停留,仿佛河床上一块過于沉重,水冲不走的石头,最终的归宿是埋入泥沙。 他想:莫非不是赵忱之唐突,不是郝江南和老让动作太快,也不是孙江东时不时来一招骇人听闻的,而是我自己龟缩不出,一成不变嗎? 但是他沒错啊,回想往事,步步走来,无功无過啊…… 吴越抱住头,叹气。 這日之后,他与赵忱之连续三五天沒有见面,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在深刻反省,实际上人家只是忙工作而已。 赵忱之突然一天回来得挺早,面色不愉。 吴越原本想冷淡些的,突然想起自己未来几個月沒工资可拿,立即谄谀地迎上去:“怎么了赵总?” 赵忱之苦笑:“酒店裡出了点事。” “什么事?”吴越问,“麻烦嗎?” 赵忱之說:“对于酒店来說只是個突发事件,对于個人来說有些麻烦。” 吴越示意他說下去。 赵忱之揉捏着眉心,显出一副疲累的样子:“我刚从客房部回来,他们都惴惴不安,我只能安慰却做不了什么。今天下午两点多,客房部的阿姨在打扫一间延迟退房的房间时,从被子裡摸出了一根针管。” “针管……”吴越当過客房部的服务员和副经理,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问:“是不是外国人入住的?” 赵忱之說:“嗯,白种人。听前台說他不等到查房完毕就匆匆走了,也不知道是忘了呢還是心虚,总之就在查房的时候,服务员摸出了他的娱乐工具。此君真是心宽,只当咱们這儿是法外之地,我第一時間就吩咐客房部报警,缉毒大队的人也来過,后续怎么处理就不在我們酒店的能力范围内了。” 吴越问:“公安把人抓到了沒?” 赵忱之說:“還沒消息,但事关重大,必须抓到。” “为什么?” “因为服务员的手被他遗留的针头扎破了。”赵忱之叹气。 吴越倒吸一口凉气。 赵忱之抬起眼皮:“此人注射吸毒,就怕他有什么传染病,别的還好說,万一是hiv之类的,客房部阿姨就麻烦了。” 吴越想了一会儿,說:“也不要紧,听說那病毒可脆弱了,接触空气几分钟后就死亡,职业暴露后72小时内都可以阻断。孙江东以前在急诊科上班,有次给病人做抢救,人家把血喷到了他的眼睛裡,他紧急处理后服用了阻断药物,虽然当时副作用大些,好几天痛不欲生,但后来证明沒有感染。” 赵忱之說:“陆总专家作为一個受過多年训练的医生,不管怎样他心裡总是有些底的;我們的服务员可不一样,她们害怕极了,尤其那位被针扎了的阿姨吓得几乎崩溃。我在一旁不管怎么安慰,都觉得对她来說语言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我只能把该做的事都做了,然后說一些‘病毒在非封闭环境下并不容易传染’‘医学昌明’、‘运气不会那么差’以及‘酒店会负责’之类的废话。” 他歪倒在沙发上,扯开衬衣领口问:“家裡有吃的嗎?今天被這件事情一搅和,弄得我无心工作,连吃饭都忘了。” 吴越挠头:“你吃蛋炒饭嗎?” “随便。”赵忱之漫不经心地說。 他放任自己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紧紧地拧着眉头,過了许久才說:“无论如何,最应该等的還是警方的消息,如果能够顺利抓捕到那王八蛋,有沒有感染病毒一查便知。如果沒有,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如果有,那也得强打精神面对,总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 吴越正在厨房等饭熟,闻言走過来說:“赵总,看不出来你对普通员工還是挺上心的嘛。” 赵忱之哼了一声:“這种事情再不上心,那也等于沒有心了。我在国外工作时也遇到過几次类似事件,万幸都沒有造成恶果,那個王八蛋的资料我已经叫人给了许多酒店,以后要把此人纳入黑名单,拒绝入住。” “你放心吧,他以后会被拒绝入境的。”吴越說,“别小看我們公安干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不多久米饭熟了,赵忱之主动爬起来去炒饭,接着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吃,间隔距离为“一臂”,既不生疏,也不亲热,显然吴越觉得這距离安全。 见赵忱之眉头舒展了一些,他于是說:“赵总,跟你汇报一件事。” 赵忱之往嘴裡塞了一大口炒饭:“說。” “汝友要造反。” “谁?”赵忱之问。 吴越說:“在我的身边长期潜伏着一位一言难尽的同志,她的主要任务是侦察监视和情报传递,偶尔秘密抓捕。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朋友让皮埃尔已经被這位同志雷厉风行地策反吸收,即将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赵忱之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是老让与露西郝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嗎?” 吴越竖起大拇指:“赵老总果然冰雪聪明,說穿了這两個人還是你撮合的,总之他们要结婚。” 赵忱之失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撮合的?” “对啊。”吴越挑着碗裡的炒鸡蛋吃,“沒有你,哪有老让;沒有你把铁青花扶上马,哪有郝江南到西饼房轮岗一說。现在好了,他俩王八绿豆对上眼了,你就等着自食苦果吧。” 赵忱之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苦果,让皮埃尔也算是心灵美靠得住,露西郝就算从事過什么秘密抓捕,好歹她很有趣。” 吴越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