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 第29节 作者:未知 “哇哦赵总,你在威胁我对不对?這個威胁也不同凡响,看来果然不欢迎本人!”孙江东竖起大拇指,“向你学习!” 他一边說着“向你学习”,一边小碎步迅速跑了,临出窗還顺走了一件霸王龙造型的小摆设,表示“我看這玩意儿還值俩钱”。结果十秒钟后他在院子裡绊了一跤,“值俩钱”被摔得粉碎,他捧着残缺的霸王龙脑袋上了公交车。 他跑回去跟欧阳告状:“姓赵的欺负我。” 欧阳說祖宗呀,他连你都敢欺负,那得多大的胆子呀!我现在见了你老人家心裡都发憷,担心哪一点伺候得不尽心,你夹枪带棒骂我两句也就罢了,還得拿针扎我。要不是惦记你欠我的那二百万,我就找個在建工地把你埋了。 孙江东說:“走,睡觉!” 欧阳立即不怕扎针了,臊眉耷眼跟着去,任劳任怨地伺候着。 仓库那边,吴越沒有走远,到小便利店转了一圈又回来,带来许多防蚊虫的风油精、清凉油和花露水。他說赵总,我发现一個很严重的問題,這地方沒有厨房啊! 赵忱之正在架设蚊帐,原本就一头雾水,說:“呃……” “也沒有浴室。”吴越补充。 “呃……” “我們放火把這儿烧了吧!”吴越建议。 赵忱之說:“那欧阳先生岂不是很不高兴?” 吴越說:“让他不高兴好了。我刚才在小超市时想通了,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坐地日行八万裡,巡天遥看一千河,不能因为他有组织就害怕他!咱们也有组织,你還是组织头目呢。” 赵忱之围笑,伸手把他揽過来,低声问:“那你听不听头目的话?” 吴越脸红了红,推开說:“别,我一身的腻汗。” 赵忱之說:“我不在乎。” “我在乎啊!” 吴越转身要逃,赵忱之连蚊帐都来不及撇下,飞快地抱住他。 “怎么又来了?要矜持!”吴越叫。 赵忱之笑道:“我意志薄弱,更不懂什么叫做矜持。” 吴越說:“意志力就是他妈的坚定不能移……干嘛……” 赵忱之把他的嘴堵上了。 第二十九章 猢狲 赵忱之直截了当地用手臂控制他,用修长有力的双腿夹住他,唇齿间带着明显的欲望,他很急迫,懒得顾虑,大不了事后再赔礼道歉。他忍耐到现在已经十分烦躁,让找房子但却找了间仓库,对方虽然美但是话多,還有不速之客腆着面皮硬往裡闯。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无意,翻滚中白色的蚊帐居然把两人裹在了裡面。赵忱之虽然有些气闷但很满意這结果,他灵活地再次把吴越的衬衣扣子全部解开,右手正要往下探去,床塌了。 艺术家留下的东西能有多牢靠呢?轰隆——! 赵忱之头低脚高,脑袋磕在床头板上,虽然不痛但愤怒了,他想一刀把欧阳或者孙江东捅死!因为這個鬼地方!這张要命的鬼床! 吴越醒過神来,开始疯狂地挣扎,结果越挣越紧,弄得两人像一对蛾子般被牢牢地缚在一起。 赵忱之還是不肯放弃。 吴越喘息,沉声說:“我呼吸困难,你别抵着我。” 赵忱之根本不理他,鼻子埋在他的脖颈间,一副不受控制,无能为力的模样。 吴越叹气:“唉……你……算了。” 他推拒赵忱之,耐着性子去解蚊帐,然而两人贴得這样近,随便一個细小的动作都能引起连锁反应,况且他還被压在下面。 赵忱之不想解脱,他宁愿窒息,不但不配合,還要起反作用,毫不掩饰各种阻挠。吴越忍无可忍,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 赵忱之呲牙微笑:“一点都不痛。” 吴越挣扎着說:“放我走,我讨厌在這裡。” 赵忱之心想這倒是個好理由,如此值得纪念的事情,绝不能在人家讨厌的地方发生,便问:“真的讨厌?” 吴越觉得燥热,翻個白眼說:“真的讨厌,眼前老晃荡着欧阳那张蠢脸。” “好吧。”赵忱之手上的力道松了些,突然又问,“你一点感觉都沒有?”话音未落他就伸手一摸,然后笑骂:“小骗子,你不讨厌這裡。” 吴越面红耳赤,花了好几秒钟才重新找回神智,咬牙說:“滚吧,我矜持着呢!” 赵忱之伏在他身上吭吭地笑了半天,最后实在快闷死了,只好主动解脱。他一移动,吴越顺理成章地也很快出来。两人挣开蚊帐在地板上对坐,彼此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微微地喘着气。 吴越不敢看他,起身要走,被赵忱之拉住,一粒一粒地扣好了扣子。 “你喜歡口红嗎?”他突然问。 “什么?”吴越皱眉问,他与口红唇膏之类根本是绝缘的。 赵忱之勾起一边嘴角:“我突然觉得你很适合。” “你滚。”吴越舔了舔嘴唇,他知道其红得有些過分,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 “算了,放過你。”赵忱之拍拍膝盖站起来,“我得先着手解决生存大计,修床。” 然而他根本不会修床,折腾许久仍然不得要领;再看那顶蚊帐,发现两人在裡边滚来滚去时,居然把那路边摊买来的劣质玩意儿弄破了。 他丧气地将蚊帐扔下,坐到一边自暴自弃。当天晚上无奈向现实低头,两人半夜十二点回酒店上班。 酒店30楼专门为总经理准备的套房装修精美,环境舒适,设施齐备,可吴越担心被酒店监控拍到他与赵忱之同出同进,因此不论后者怎么劝說,执意跑到西饼房裡躺着。 赵忱之真是无所适从,陪着他吧,沒地方呆;丢下他吧,又有点儿舍不得。他思来想去,横下一條心奉陪到底,因为恶人還需恶人磨,总有一天能把他磨到床上去,磨得他腰酸腿软。 三点四十,让皮埃尔提前二十分钟到班,看见操作台上躺着两個人后差点儿沒气死。因为他的操作台何等神圣,别說赵吴两人沒洗手,就算洗了手,沒有祷祝上天就触碰他的不锈钢台子,那還是非法的。 他不敢动赵忱之,便先把吴越掀了下来,追问怎么回事。 吴越揉着惺忪的眼睛把遭遇简要一說,让皮埃尔非常同情,表示让他们赶紧滚,西饼房不收养這样的闲人。 吴越压低嗓音說:“這他妈哪是闲人?這是我們的顶头上司,总经理啊!” 老让也咬耳朵說:“卵,在老子的领地他就是闲人。你他妈养不活自己的老公,居然把人带到工作场所,你的职业道德在哪裡?你让哥们怎么施展手脚?” 吴越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头,问:“老让,你昨晚上喝多了?” 老让哼哼:“卵,我从来不喝酒,酒精只会摧毁我的味觉!”然而下一秒他就哭了出来,哭诉自己被郝江南冷落,以酒浇愁,昨晚上喝了半瓶啤的。 吴越问:“郝江南又怎么欺负你了?” 老让痛哭:“吭吭……” “到底怎么了?” “嘤嘤嘤……吭吭……”老让掩面,肩头耸动。 吴越同情地抚其虎背:“你让郝江南不虐待人,那是不可能的,可谁让你就好這一口呢?作为朋友,我劝你看开些,人生几十年,光阴似箭,很快就過去了,就当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吧!” 老让哭诉:“她逼迫我做重庆火锅口味的马卡龙!” 吴越问:“那你做了嗎?” “做了……吭吭……”老让哭。 “那你就沒脸在這儿矫情!”吴越說。 老让从怀中掏出一個零碎布缝制的、已经磨毛了边的布包,用汗津津的毛手哆哆嗦嗦打开,裡面還有一层,打开,再有一层,继续打开……吴越等着他掏出一两张皱巴巴的钞票,结果他掏出重庆火锅马卡龙,径直塞进了吴越的嘴裡。 吴越的味蕾在口中炸开,糖霜、杏仁粉、蛋白、奶油、花椒、辣子、老干妈、豆瓣酱、精盐、葱姜蒜一起冲击着他的意志力,牙龈和舌头仿佛被狂飙的渣土车碾過,留下了满嘴火辣辣又发齁的颗粒感。 他“呸”地一声把马卡龙吐了出来,扑到水龙头前漱了五分钟的口。 老让不无凄凉地說:“這玩意儿郝江南吃了三個,還夸好吃。” 吴越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嘴裡尝不出味道来?算了老让,我认为你此生与她有缘无分,注定要当陌路人,還是赶紧分了吧,皆大欢喜。” 老让說:“我們下周领证。” “……” “你說办婚宴好,還是旅行结婚好?”老让问。 吴越愣了半晌:“让,你是逗我玩嗎?” 老让說:“如果是办婚宴,那我应该怎么穿才能显出中西合璧的优雅来?” “……”吴越說,“北极熊皮。” 老让說:“白色的不行,不衬皮肤,显黑。” 吴越摸索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過了会儿悲从中来,苦涩地說,“其实我从小就对郝江南……” 這时候赵忱之突然翻身坐起,整了整衬衣。 吴越被吓了一跳,心虚地望着他。 赵忱之却扭头望向老让,温言问:“让,如果旅行结婚,你想带露西郝去哪裡?” 吴越问:“赵总,你刚才什么都沒听见对吧?” 老让說:“北极。” 這时候马克過来上班,见他们三個居然一大老早凑在西饼房裡,觉得好生奇怪,问:“怎么了?” 赵忱之笑着說了句沒什么,便拍拍吴越的背,一個人跑楼上套房补眠去了。 马克又问吴越:“老总干嘛来?你们昨天被国家暴力机关扫地出门,到现在還沒找到房子?” 吴越懒洋洋回答:“找到了,豪宅呢。” 老让希冀地說:“将来我也要让郝江南住豪宅!” 不一会儿他又說起郝江南颇为神秘,偶尔窥见她回复论坛,总是与各种肉有关,不知是何深意。 马克幽幽地问:“露西子說過‘敲碗等肉’嗎?” “我不太识字。”老让說。 “什么意思?”吴越问。 “我不想說。”马克生硬地回避,他的世界观已经毁了。 吴越原本還在回忆自己在六岁时与郝江南订過娃娃亲,說好的倒插门,此时立即斩断情丝,觉得還是老让此等不同文化背景之纯洁男子与她比较般配。 往后几天平淡如水,酒店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過,赵忱之放弃了修床,每天在酒店套房裡住。吴越生怕被别人发现,怎么都不肯和他一起,還老躲着他,宁愿在西饼房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