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马上 第8节 作者:未知 老让又坐下,摊开记事簿,一本正经地用毛爪子按着:“首先,感谢忱之对我的信任,给我一個完全自由的空间;其次,感谢他特地派两個助手给我,听說你们都是学烘焙的?” 吴越刚想开口,马克连忙捂住他的嘴:“对对,我們是,我会烘烧饼。” 老让点点头,转向吴越:“那你呢?你可是忱之特别推薦给我的。” 吴越立刻說:“我也会!” “很好,”老让匆匆写几個字,合上本子,“入职考核,谁先来?” 吴越飞脚将马克踹了出去。 马克說:“我我我我我先来。” “我的试题一向简单,因为我比较注重天赋和灵性,”老让咳嗽一声,问,“白巧克力和黑巧克力你喜歡哪個?” 马克說:“黑黑黑的吧……我還沒吃過白的。” “說的好!”老让猛拍桌,“白巧克力它根本就不是巧克力!它是人造的!是合成的!它竟敢去除最精华的可可粉,再加入糖和奶粉!它是罪恶的!是不纯正的!不——纯——正!!!呼呼呼呼——!!!” 马克吓傻了。 “咳……”老让說,“但是白巧克力该用的时候還得用,毕竟它比较甜,色彩也很纯洁。继续,你喜歡花生嗎?” 马克說:“喜、喜歡,花生就是长生果,多吉利。” “說得太好啦!”老让跳過桌子,把马克举起来摇晃,“花生应该是坚果之王!它应该找回自己的地位!烘焙界不能歧视花生!花生应该和榛子同样重要!同——样——的!!!我太喜歡你了!mark!你一定要留下来!留下来!” 老让激动地将马克甩了两圈又抛起,马克咚一声头撞在天花板上,摔下来蹬了蹬腿,不动了。 吴越缩成一团,瞪大了无辜的眼睛:“我、我也喜歡花生……” “merci,”老让优雅地转身,“可我得换几個問題。” 他举起圆形蛋糕烤盘问吴越:“這是什么?” 吴越說:“锅。” 他又举起方形蛋糕烤盘:“這個呢?” 吴越說:“锅。” “這個呢?” “锅。” “那個呢?” “……锅。” …… 老让拎着吴越的后脖子一直拎到赵忱之面前:“還给你。” 第八章 才华 赵忱之正焦头烂额地看报表,直起身严肃地问:“为什么?” “你說呢?”老让环起毛茸茸的手臂。 “你居然不要他?”赵忱之說,“你之前答应過我了。” “我上你的当了。”老让說,“我需要有才华的人。” 赵忱之扶了扶眼镜,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外左顾右盼的马克,于是說:“你請进。” “?”马克指着自己的鼻子。 赵忱之点头微笑。 老让庞大的身躯占领了办公室的全部空间,马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赵忱之跟前,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赵忱之问:“你就是mark?” 马克說:“嗯那。” “比起吴越来,让皮埃尔认为你更有才华?” 马克冤屈地說:“赵总啊,领导同志,我就說了個黑巧克力和花生啊!” 赵忱之示意吴越把玻璃隔间百叶窗拉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克放倒在写字台上,一手掐住脖子,一手抓起了裁纸刀:“让,如果你不接受吴越,我就戳死這個有才华的人。” 老让捂腮:“哦——!不——!你不能!!” “我会的,”赵忱之狞厉地說,“我什么事做不出来?” “哦mark!我的爱徒!”老让紧张极了,“忱之,冷静,冷静!” 赵忱之抬起下巴。 “好吧,我答应你。”老让服软了。 赵忱之把马克和刀同时扔掉,拍了拍手:“吴越留下,說两句话。” 老让将吴越提溜给他,赵忱之接過来說谢谢。 “哼,走着瞧!”老让捡起马克,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并且命令道,“波特吴,五分钟之内你必须回到饼房!” 吴越惊恐地喘着气,对赵忱之說:“赵赵赵总你有什么话?這個熊主子不好伺候,我我我得快走!” “我沒有什么话,”赵忱之神秘地笑,“你看着我做。”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這是洋甘菊,這是薰衣草,然后是金盏花、柠檬草,蜂蜜,放进玻璃杯,加水,接着……”他打开小冰箱,“放两块冰,稍微搅拌一下,ok。” 他将饮料递给吴越:“记住配方了沒有?” “什么?” “熊的至爱,或者說迷幻药,”赵忱之双手交叉撑住头,“請用你的性命记住它。” 吴越坚定地点头:“记住了!” “以后他一生气,你立刻泡花草茶,我包能够你化险为夷,他的内心住着一位九岁的小公主。”赵忱之說,“现在我要去巡店。你去吧,要有信心!” 吴越半信半疑地走了。 赵忱之又给老让打了個电话:“你喜歡花草茶嗎?” 老让說:“花草茶?那种古裡古怪的东西影响我的味觉,我干嘛要喜歡?” 赵忱之說:“以后假装着喜歡一点。” 老让问:“为什么?” 赵忱之說:“我在给你制造台阶,以便你日后顺着下去。你要学会妥协,注意克制自己的脾气。” 老让中文理解能力有限,抬头四处张望:“哪裡有台阶?在你說西饼房后面的楼梯?” 赵忱之叹了一口气把电话挂了,然后把抽屉裡那一堆不知是哪位前任留下的花花草草全都扔进了垃圾桶。他站起来整理西服领带,一脸凝重地向办公室外走去。 当天吴越到家竟然比赵忱之還要晚。 “我被x得好惨……”吴越对着兔子呻吟,“世界上猛兽真多啊。” 赵忱之歪在沙发上睡觉,吴越扑過去把他摇醒:“我被x得好惨……” 赵忱之睡眼惺忪:“今天教了你什么?” “认锅,”吴越瘫软地說,“马克都x死過去了,现在還在饼房裡躺着呢。” “你们要习惯丛林法则,”赵忱之问,“现在几点?” “九点。” “你现在還能去新化街那家进口食品店,它开到十点。”赵忱之說,“兔子,你陪他去。” “我去那儿干嘛?”吴越问。 “买进口巧克力,有几种买几种,饼房尤其是让皮埃尔对巧克力的要求非常复杂。”他深谋远虑地說,“为了你的事业,偶尔得开开小灶,笨鸟先飞。” 吴越說:“可我身无分文啊。” 赵忱之给了他几百块。 吴越问:“赵总,我可以买薯片嗎?” “除非你不想再进這個门。”赵忱之說。 深夜九点半,吴越神经病似的尾随兔子闯入某进口零食店,把货架上所有品种的巧克力一种买了一盒。過了十一点,他虽然已经困得快死過去了,依旧在被迫吃着巧克力:“赵总,忱爷,我觉得每個都差不多啊……味同嚼蜡……” 赵忱之說:“哦是嗎?即使不爱吃甜食如我,也能尝出抹茶巧克力和黑巧克力是有区别的。”他說完這话就回房睡觉去了。 无人监督,吴越身心放松地瞌睡了一会儿,后来因为突然梦见老让而惊醒,见兔子還精神健旺地陪伴在身边。 “不离不弃啊,兔子。”吴越表扬它。 “听說狗吃了巧克力会死的。”他问兔子,“姐们儿(兔子是母的),要不要以身试個毒?” 兔子倒是不嫌弃,张嘴就来,吴越眼疾手快地让开了。 “你可不能死,在這個家裡,你的地位比我高。”吴越搂着兔子的脖子喃喃,“我想当经理,我想当经理啊……” 西饼房——至少让爷的西饼房——的一天是从四点开始的。吴越人生第一次凌晨三点半骑车去上班,走在晴朗夏夜的星空下,感怀身世,一時間鼻酸眼热,感慨万千,想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来到酒店,发现老让已经到了,庞大的身躯正专注地在案板前摔打面团,发出“咣”“咣”的轰响。虽然每响一声吴越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当作为一個以当经理为人生目标的男人,他還是勇敢地打了招呼:“让让让师傅,你你你好。” 老让回头:“你来迟了。” 吴越說:“沒有啊。” 老让指着角落:“马克已经到了。” 吴越见马克坐在一张餐厅淘汰的旧圈椅裡,耷拉着脑袋,慌忙跑去试他還有沒有气,见還在呼吸,這才放心下来。 他摇醒马克:“喂,喂,起来了,你回過家沒有?” 马克睡眼惺忪地說:“……不记得了……二爷,我是不是晕過去啦?” 老让一边揉面团一边教育吴越:“沒有才华不要紧,关键要用勤奋来……那個词怎么說的?……对,弥补!懒惰是我最无法接受的缺点。明天如果你再晚于三点五十分来,我就把你退還给赵忱之。现在還不快去洗手!!” 吴越和马克忙不迭跑去洗手。 马克小声问吴越:“二爷,我們要是死在他手裡,算不算因公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