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被欺负
罗啸担心许宁受欺负,殊不知许宁這些年早就练就了不会被欺负的本事。
“哎许宁,导员找你,让你明天下了大课去他办公室一趟。”
许宁回到学校宿舍时已经熄灯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位下,临床的同班班长从帘帐裏探出一個脑袋,低声知会了他一声。
“好的,谢谢。”许宁客套地轻声应了。
其他两個床位裏沒有动静,许宁的动作便愈发轻盈,拿脸盆收拾了洗漱用品便重新离了屋,去楼裏的公共洗浴间裏洗漱。
“他可真忙,成天见不着人影。”
待许宁离开宿舍后,刚還沒动静的一号床位有人翻了個身,颇为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人家勤工俭学呢,你還能拦着不成。”二号床竟也沒睡着。
“我哪敢啊。人可是辅导员眼中的香饽饽,年年拿一等奖的。”一号床的声音略带阴阳。
“我看你就是去年屈居二等奖心裏不平衡了,老子连個三等奖還沒捞到呢。”二号床宽慰了一句。
“谁让你天天打游戏的。你瞧瞧人家,除了上课就不在学校,可考试照样名列前茅。”一号床见许宁還沒回来,忍不住问出自己好奇的問題,”哎,他从大一进校就這样嗎?”
“对哦,忘了你是转专业来的了。”
二号床手机游戏裏操纵的人物刚死了,干脆一边看队友进攻,一边跟舍友讲起许宁的八卦。
“他大一来的时候可土了,据說是西北哪個小县城裏考上来的,连手机支付都不会用。后来我們班一個富二代盯上了他,倒是教了他挺多东西的。”
“咦惹,难不成……?”一号床语气有些怪异。
“别瞎猜啊,”二号床像是忌惮什么似的,沒顺着开這隐晦的玩笑,只继续道,“我只知道那個富二代平日裏各门课的作业都是许宁帮他做的,后来考试也抄许宁的,反正第一学期下来成绩那简直了。”
“我酸了。這還不是真爱是什么?”
一号床想起自己拼命努力才转到這個专业来,心裏愤愤,语气也愈发阴阳怪气。
“真爱?”
二号床有些荒谬地嗤笑一声,“把人送退学的‘真爱’?”
“什、什么?!”
一号床的人闻言楞了半晌,才磕磕绊绊追问,“你是說,许宁,把那個富二代搞退学了?”
“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躺的這床位怎么来的?”
二号在帐中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考虑到以后還要同室同班不少时日,他才懒得警告自己這新舍友呢。
他们班现在可沒人敢看着许宁人软好說话就可劲压榨欺负了。
前车之鉴在那摆着呢。沒看见嚣张的人消失了,许宁還好好当他的优秀学生嗎?
“行了,都少說两句。该睡觉了!”
一直沒有吭声的三号床位是班长,他也是知晓内情最多的人,此刻註意着屋外的动静,及时叫停了室友的八卦。
别說他们了,连他自己都有些悚许宁。
特别是被那双无辜的眸子安静又深邃地盯着的时候。
他還记得彼时自己因为诸多顾虑,在教导主任和教育局的领导们面前犹豫着不愿为举报富二代作证。
许宁只站在他面前,轻轻柔柔地问他。
“所以班长是真的不知道他逼我做的那些事嗎?”
看似无害的人垂着眼,睫毛轻颤,有些遗憾地嘆息道,“班长贵人事忙,很多事過耳即忘也情有可原的。好在上学期学校奖励的电脑我时常开着,摄像头好像也因为不太熟悉电脑操作一直沒关呢……”
那时他后背就浮起一层冷汗,看向许宁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而许宁只是浅浅地,毫无攻击力地,友好地冲他笑了笑。
许宁洗漱很快,回到宿舍后并沒有发觉舍友们对他的议论,也沒有发觉一号床对他的态度已经改变。
就算发觉了他也不在意。
许宁這辈子在意的人不多。
就那么三两個而已。
其他的人,只要不干擾到他的生活,怎么样都可以。
在入睡前,许宁只是有些遗憾地捏了捏自己大腿上略感酸痛的肉。
也许今天该再放开一点?
他想。
惦记着下一次锻练该穿什么去更合适,许宁闭上眼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的大课過后,他就找到了辅导员。
“是這样的。咱们学院不是每学期都要邀請一些领域专家和行业大佬来做公益讲座嗎,你上学期也帮忙组织過两场。”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只是帮着递递水跑跑腿而已。”许宁谦虚道。
“你都大三了,也该多担点事了。”
辅导员知道许宁的家境和一些经历,挺心疼這孩子的,便想多给他一些机会,“這次邀請的嘉宾我看老家是和你一個地方的,人也年轻比较好說话,你就去负责接待吧。”說着便递给他一份资料。
许宁有些讶异,但也不会拒绝這样的好事,“好的,谢谢导员。”
“听說你最近又接了几份工?”
辅导员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许宁虽洗得发白但干凈整洁的衣服,只象征性地劝导,“你還是学生,得分清主次知道不。有困难還有老师和同学们呢,别都自己扛。”
“嗯,您放心。”许宁点点头,“其他的工约都快到期了,只会剩下一個零工,不会耽误太多時間的。我后面会把重心放在实习和找工作上。”
“這就好。”辅导员拍拍他的肩,“去忙吧。”
出了教师办公室,许宁低头打开手中的资料。
侯文辉,某跨境公司创始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将品牌做到行业前三,多個采访中都被盛讚是青年才俊。
一连串的夸奖和荣誉并沒有让许宁多停留一眼,他只註意到了对方的家乡,一個西南山区的小县城。
是他当年上学念书的地方。
许宁的目光又移向对方的姓名。
侯,很少见。
“哎猴子,你先回去吧,我在這儿把笔录做完再走。”
暮色的烟霞下,宽肩窄腰的高壮少年站在派出所门口,逆着光对朋友交代道。
“行,真不用我陪?”干瘦的男生挠了挠脑袋,往裏撇了一眼,“你不会待会儿善心大发,直接往家裏领养了吧?”
“滚犊子!”少年笑骂了一句,“顺路跟我妈說我晚上外边吃了再回,别說漏嘴了。”
“得嘞,放心吧!”
在等候区坐着的许宁望着眼前打闹的两人,头一次生出一点羡慕的情绪来。
只有一点点。
而很快,這种羡慕就转换成了另一种更特别的,对于许宁来說全新的感受。
因为门口那個和同伴說话的大哥哥转身朝他走了過来。
這個自称叫罗啸的高年级生大喇喇地坐在他身边,自来熟地挨着他的肩膀,不顾他的躲闪,将大大的手掌轻轻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别怕,有我在,以后他们都不敢欺负你了!”
许宁捏着半翻的指甲盖,低头不言不语。
他才沒有怕。
他在心裏反驳。
他只是,只是喜歡动脑子,不喜歡动手动脚。
“一会儿警察叔叔要问你话,你知道怎么說不?”
许宁抿唇。
应该……跟和老师告状差不多吧。
他要哭嗎?這次怎么哭比较好?
“還是個锯嘴小葫芦啊。”
头顶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把许宁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但不疼,也不,让人讨厌。
“沒事,你不想說就不說,我来說!”
那手的主人像是意识到自己手贱了,笨拙地扒拉着他的头发试图捋顺。
许宁就低垂着脑袋任他胡乱弄,一双小短腿悬在座位外,轻浅地晃了晃。
又晃了晃。
“哎警官,這個报案人登记,不会记入檔案吧?”
“哦哦不会啊,那见义勇为有奖状嗎?”
“什么叫功利!我高三,高三你知道吧!每一分都能决定人生!”
“行行行您忙,我自個儿回去问问老班能不能加分……”
不远处,那個被叫做猴子的高中生的碎碎念還在层出不穷,但许宁却沒怎么听进耳朵。
他只是在想。
大哥哥如果发现他今天沒洗头,会不会讨厌他?
他沒有被人揉過脑袋。
原来是這么舒服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