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告白
琳瑶看了眼哭红眼的三姐,绕過表嫂头也不回跑出去。
“這孩子!”老妇人叹息。
陈武這时也寻了来,老夫人劝着紫嫣,“不管怎么說,你丈夫和婆母是站在你這边的,這就够了,万不可为了一個小姑子跟自己丈夫婆母置气。”
爹娘不在身边,自己沒有任性资本,紫嫣点头应着。
“瑶瑶不知跑哪儿去了,弄不好是去陈家,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赶紧回去看看,以免她惹出事。”
紫嫣一听赶紧告辞离去,出门发现婆母也在外等候。
“紫嫣啊,玉兰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陈母拉着儿媳手,“娘什么都清楚,在娘心裡你就是最好的姑娘,我和武子知道就成,旁人說什么不必理会。”
“什么媳妇必须伺候丈夫婆婆,别人怎么過是他们的事,咱家怎么過自己觉得好就成。”
紫嫣深呼吸口气,“谢母亲,我沒事。”
“走,咱们回家。”
……
三人到家时,却见琳瑶已经在這儿了,正与玉兰二人对峙,院裡還立着個十六七岁的陌生女子。
“小妹”紫嫣赶紧上前拉着她胳膊。
琳瑶指了下那位脸生姑娘,道:“這是我买下的丫头,给姐姐的婢女,以后家裡洗衣做饭的活计有她,姐姐和陈大娘也好松快些。”
紫嫣心头一暖,握住妹妹手,還以为這小丫头会闹事,倒是出乎她意料。
玉兰不服气却挑不理,只撇开脸。
“還有”琳瑶朝玉兰走過去,“我姐姐若哪裡做得不对,不好,让你们有任何不满,直接跟我們娘家人說,不管是宋家還是上官家,自有母家說教,不劳烦任何人代为教训。”
“笑话!女人从家从夫,夫家教训天经地义!”這回玉兰理直气壮了,“你们不是世家出身嗎,這点礼法都不懂了?”
“我說的话就是礼法!”娇蛮的人挽起袖子,琳瑶一幅开打架势,“不服嗎,撂倒我你說了算。”
玉兰還想說什么被陈武拦下。
陈母呵呵笑着,“好了好了,這俩小姑娘啊。”
紫嫣挽上妹妹胳膊,带她进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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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老爷丧事過去许久,官府始终沒找到凶手,向母等人认定是劫匪所为,怨過、恨過、哭過,可也只能叹自家老爷命薄。
日子总要過下去,留在心上的伤口逐渐被時間一天天淡化,向家慢慢恢复往日。
而经此一事,婉如发现大公子比从前更加沉寂寡言,时常一個人独自出神。
书房桌案前,向子珩在纸上写下几個字,盯着看了许久,随之将纸放在烛上点燃,扔进铜盆,立在窗前望着外面。
婉如整理好床铺,见大公子又独自出神。
挑了挑烛火,重新扣上灯罩,火光跳动,向子珩這才转回身,灯下女子温柔婉约,静若秋水,這些日子她明显待在书房時間变长,不似从前那般刻意保持距离。
他能感觉到她是不放心他,无需說什么,就這样静静陪着就是最贴心。
向子珩睡下后婉如退出房,将铜盆裡灰烬倒掉,裡面還有残余的纸片,细看去,隐约写着灭口两字。
记得大老爷昏迷时醒過一次,還跟大公子說了话,之后晕過去再沒醒来,可事后夫人问起时,大公子却說老爷一直沒醒過。
公子還特意嘱咐她莫将老爷曾醒過之事說出去,火盆裡残留的字迹,以及老爷去世后公子变化,婉如猜想這当中必有隐情。
望着漆黑的书房,她知道裡面的人定然背负着什么,独自承受。
一段時間后,向子珩决定回白鹿书院继续读书,向母不舍,劝說儿子不必這么辛苦,可向子珩去意已定。
自父亲去世后,他对读书科考這件事情似乎比以往更加坚定。
起程日子定下后仆人便开始为主子准备行装,這一走少說几個月,一切行李向母让人打点的事无巨细。
這晚,夜色转深,婉如刚刚躺下便听到房外向子珩唤她。
起身披衣,立在房门处,“公子有何吩咐嗎?奴婢去梳妆,您稍等片刻。”
“不用,不需开门,我就是睡不着,過几日就要走了,想跟你說說话。”
婉如略一犹豫,轻嗯了声。
向子珩也不知从何說起,望着夜空弯月,思绪飘远。
初见时,她似惊慌小鹿闯入他车内,纵使紧张错乱,可周身脱俗气质,眉眼间淡淡的书卷气,那慧洁天成之姿,若不是一身荆钗布裙,還以为是谁家千金。
“再后来的你,总一副低眉顺眼,可举手投足的仪态,由内而外的娴静,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气质,如何也藏不住,即便屈膝行礼我都能看到你内敛的风骨,安静却不被忽视。”
“我对你有很多好奇,但见你恪守本分,我亦不敢逾矩,偶尔问上一句,你也寥寥虚言,我听出你是有意回避。”
“许是我們不熟,你不便告知,或是不信任,你不愿說我亦不强求。”
裡面人沒有任何回应,向子珩依旧說着,他知道她在听。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沒想過让你短時間接受我,只愿你可以对我敞开心扉,哪怕我們能像朋友一样說话谈天。”
“有时我明明看到你眼裡的温情,对我的关心,我能感觉到你心裡是有我的,可又刻意回避,一直把自己藏起来,我不知到底为何。”
“直到看了那本书,素女虽跌入泥泞但风骨不移,我贸然猜测下,你大抵也是如此吧,通晓文墨的清绝才女,读书人的气节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妾。”
隔着房门,裡面人一双眼裡早已晶莹闪动。
“若有幸猜对,那我可告知,我倾慕你已久,若你愿意,我会娶你为妻,一生珍视;若是猜错了,那今晚之言就当是我說给自己听。”
“你不用着急回应,在我走前告诉我答案就行。”
向子珩又嘱咐她早些安睡,說完便回房了。
婉如靠在门板上,沾着水珠的睫毛轻颤。
他一直都是這样,体会到她所有处境,亦能看穿她所有心思,但从不逼近,如清风朗月,体贴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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