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一笔
出摊了一晌午,江琉与许闲云有些饿了,拿出自己带的烙饼,又向边上孙大娘买了两碗香饮子,就着囫囵咽下。
日头有些毒,在街上闲逛的人少了许多,好在她们的小摊支在树荫底下,還能蹭些阴凉。
一小厮打扮的少年匆匆往這边赶来,在稍显空旷的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
江琉和许闲云偏头看過去。
来人正是小厮茗山。
茗山一路疾行,在二人摊子前站定,抹了把额上细汗,喘着气儿道:“二位小娘子,敢问此处可是有‘银纹木簪’?”
江琉点点头,与他介绍:“有的,公子想要什么款式?有天枝、飞羽、见山三种。”
眼前的小厮似是不甚在意款式如何,只略略扫了一眼便道:“劳烦小娘子一样拿一支,装起来。”
江琉眉梢微微一挑,即使是替主人家跑腿采买的东西,也合该看看簪子有无裂痕瑕疵吧?
不過秉承着闲事少管的原则,江琉也不多言,按照小厮說的将三种样式的簪子各包了一只递给他。
茗山数了三百文放下,拿着东西又匆匆离去。
许闲云将铜钱收好,提笔记下进账,悄声道:“妹妹,這人好生奇怪。”
“许是哪家主人闲来无趣,找找乐子吧。”
江琉只当来了個冤大头。
……
另一边,“冤大头”南元金从茗山手中接過包裹,将裡头的东西都取出来放在桌上,心下暗道這摊主倒是周到,還配了不同的套袋。
秦垣略略一看便失了兴趣:“想法倒是妙,只到底做的粗糙了些。”
南元金倒是凑近瞧了瞧:“秦叔,這银子是如何嵌进木头裡的?”
秦垣微微思索,猜测道:“应是将银锤成薄片后,剪成碎條后塞进木头上的凹槽。”
他自是沒想到,在這南方县城裡,已有人用上了宫中匠人的工艺。
“那倒是個精细活儿,”南元金点评道:“不若咱们店铺裡也做些,总不能落于人后。”
“非也非也,”秦垣摇头否定:“此法虽能出奇,但却难以持久,若不是十分有经验的老师傅,强行将银碎條嵌入木头裡,无需多少时日便会有碎银屑掉落。”
“你且来看,”秦垣手指着簪体几处细节:“观其木雕手法尚显稚嫩,图案选的也是寻常款式。”
說到此,秦垣转头问茗山:“摊主是什么样的人,方才可看清了?”
茗山答:“看清了。是两位年轻的小娘子,模样差不多二八年岁。”
“這便是了,”秦垣愈发確認自己的判断:“小姑娘家有此巧思,倒是难得,可惜。”
南元金觉得自己听明白了,秦叔是說她们两人用的银纹技法只能管一时,不是长久之计,日后许是会出岔子,他便觉得有些不忍:“那咱们可要提醒一二?”
秦垣眼风扫来:“若有此闲情,不若多看看账本。”
南元金瞬间焉了。
只他仍是有些担心两個小娘子。
待秦叔走后,南元金吩咐茗山暗中留心,若那两位姑娘再出摊,便各样物件都买一样来,顺便瞧瞧是否出了什么事,能帮则帮衬些。
毕竟說起来,大家都是同行嘛。
……
此间种种,江琉全然不知。
两人出摊及至未时,整個盒子裡只余下最后一支天枝簪了,江琉便作主将簪子赠给了孙大娘,以感谢她的照顾。
孙大娘其实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些簪子,只花费一百文实在是肉痛了些,现在白白得了一支,自是好生一番感谢:“两位小娘子下回何时再来?這几日我們俩口子也帮你们宣传宣传。”
這倒是意外之喜。
若再有人听了消息寻来,可以請孙氏夫妇帮忙留一句口信。
“多谢孙大娘,”江琉大致估算了下:“我們打算赶一赶七巧节,七月初七再過来,若有人问起,劳烦孙大娘和孙大伯帮忙說一声。”
“好勒!”孙大娘笑眯眯应承下来:“保准儿替你们好好声张声张。”
于是江琉与许闲云告别孙氏夫妇,又趁着天光還亮着购置了些生活用品与新鲜食材,一同回了天心峰。
两人兴冲冲地直奔江琉房间,开始清点今日的成果。
二十支簪子一共卖出十九支,进账一千九百文。
银线加上银料损耗大约十铢银,折算成铜钱约一百三十文,再扣除硼砂、桐油、锉草等辅料,都是一次性买足了半年用量,花费了约三百文。
此次竟仍有一千四百七十文结余。
许闲云手握着這许多铜钱,一颗心怦怦直跳:“江师妹!咱们真的赚到银子了!”
开了個好头,江琉亦是欢喜,当即便与许闲云商议起了下月的计划:“许姐姐,咱们得抓紧做七巧节的簪样了。”
是了。
說到這個,许闲云转喜为忧,扳着手指头算起来:“今日是六月十五,若要赶七巧节,我們只剩下二十天了,咱们得快些开工才行。”
沒错。
不但得马上动作,還得多喊些人。
江琉心随念转,一面翻开周老给的图谱,一面在桌上铺开纸笔。
這次不能再用普通无奇的簪样了。
江琉边思索边落笔。
七巧节又称乞巧节,是姑娘家们的专属节日。
在這一日,全城女子都会梳妆打扮,洗发染甲,热热闹闹地搭建香桥,观星斗巧,祭拜织女,乞求姻缘。
针、蛛、星。
江琉最终落定三字。
针乃穿针,蛛乃喜蛛,星乃七星。
都是与七巧节密切相关的应时应景之物。
江琉将思路大体說了說。
许闲云听了,只觉得江师妹的想法新奇又有趣,连自己都开始期待成品了,遂心下大定,也拿起笔与江琉一道设计簪样。
這次她们准备以图谱为基础,自己画样式,求一個与众不同。
二人兴致高昂,心无旁骛。
期间,先是梅飞花送了些点心给她们垫肚子,再有今日刚刚回来的邱铭来好奇围观,還有周忠来去几趟帮助修改图样。
二人一连忙活到了深夜,图纸终是画完了。
许闲云满脸兴奋,毫无睡意:“江师妹,我总觉得此番咱们是要大干一场了!”
江琉笑开,问她意见:“师姐觉得能卖几支?”
许闲云意气洋洋:“应是一扫而空!”
江琉被她感染,也豪气起来:“那剩下时日咱们便全力赶工,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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