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加担子
他帮着袁雯洁料理黄威后事的时候，齐州市政府出现了一個怪异的现象。
本来几乎每天都有人去陈强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所谓的汇报工作其实就是巴结，表忠心，在领导面前混個眼熟，一旦有空缺了，领导才会想到你，提拔你。
可是那几天，陈强的办公室门可罗雀，相反副市长周文之的办公室去的人却是络绎不绝。
特别是楚长河、肖建等市办公室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跑得更勤。
官场都是人精，個個消息灵通，省裡叶书记刚开口准备把陈强调到省人大，半個小时之后，齐州官场就有人知道了，不到半天功夫，整個齐州官场的人全部都知道了。
叶书记是谁？省老大，他的话在东华省就是圣旨，既然他开口了，那肯定是板上钉钉，陈强完了。
第二個消息传回来就是，袁雯洁升齐州书记，周文之担任齐州代市长。
然后就出现了周文之办公室络绎不绝的有人汇报工作。
袁雯洁，本地的官员都不熟，更何况上半年還多多少少跟着陈强跟其作对。
特别是市政府管辖的部门，本来以为大难临头了，他们都是袁雯洁的直属部门，上半年愣是跟其唱反调，陈强一倒，他们不被收拾就怪了。
正当所有人不知如何办的时候，突然一個大馅饼掉了下来，袁雯洁升书记，周文之成了市政府的老大，于是乎，市政府直属各部门的正副局长不停的往周文之办公室跑。
至于陈强的办公室，呵呵，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都要去省人大养老了，谁還管你。
那两天，周文之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可是万万沒有想到，仅仅两天時間，事情就出现了变化，京城某位大佬力保陈强。
当這個消息传回齐州后，本来络绎不绝往周文之办公室跑的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仅是這样，大部人脑袋都冒出了冷汗，不過也有庆幸的：“還好自己沉稳，想着過几天再给周文之汇报工作，虽然這几天沒往陈强那裡跑，但也沒有去周文之那裡，陈强即便要整人，应该也不会先从自己开刀。”
那些把事情做绝的，甚至私下裡讽刺陈强的官员，此时吓得不行，明明叶老大都发话了，陈强百分之百的完蛋了，可是为什么突然又复活了，他们感觉老天爷在玩人。
他们厚着脸皮想去向陈强汇报工作，可是被陈强的秘书拦了。
本来市委和市政府是两套班了，市政府的老大是市长，他们都应该向市长汇报工作，但在齐州，因为陈强太過于强势，手早伸到了市政府部门，所以养成了市政府這边的官员也经常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习惯。
這就是一言堂。
省裡早就想打击，可惜派来的市长都不是陈强的对手。
周文之办公室。
他此时脑门一直冒着冷汗，以前可是陈强的狗腿子，几乎天天去陈强办公室坐坐，表忠心，跪舔。
這几天，他飘了，甚于說了陈强几句怪话。
所以当京城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周文之瞬间感觉手脚冰冷。
他太了解陈强了，对方绝对不是大肚的人。
经過最初的他紧张和惶恐之后，他立刻朝着陈强办公室走去，可惜被对方的秘书拦住了。
“周副市长，陈书记很忙，以后有什么工作向袁市长汇报。”陈强秘书面无表情的对周文之說道：“請回吧。”
“我真有重要的工作向陈书记汇报。”周文之低声說道。
“請回吧。”
周文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很害怕，内心十分的挣扎，一想到陈强可能会对自己出手，就是一阵心惊肉跳。
袁雯洁肯定不会为他讲话。
“怎么办？”周文之彻底慌了。
一個副市长，市长不待见，书记想整你，几乎沒有活路。
“不行，我要调走。”周文之立刻急步离开办公室，坐车朝着省城赶去，找老领导想办法去了。
……
這些事情王子枫都不知道，他正在给彭伟打电话。
“喂，是民政局的彭伟嗎？”
“对，是我。”彭伟看到一個陌生号码，疑惑的說道。
“我是市政府的王子枫。”
听到王子枫三個字，彭伟立刻知道了对方是谁，声音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王、王副主任，您好。”
一紧张，他說话有点结巴。
“你好，你发来的有关市长热线的计划，我看了，很有创意，现在有時間嗎？来市政府一趟。”王子枫說道。
“有、有空，我马上過去向您汇报。”彭伟道。
他在民政局当了十几年老黄牛，但并不等于傻，特别是经历過老婆的摧残，他非常想抓住這次机会。
彭伟放下手机，立刻去跟科长請假，科长问清楚了状况，并沒有为难，给了他三個小时假，汇报完工作直接回家行了，不用回来了。
看着彭伟急匆匆离开的背影，有的同事开始阴阳怪气：“彭伟還当真了，市政府办公室副科的职位，能轮到他這种人？呵呵，早就内定了，竞聘只是走個過场。”
“說不定直走狗屎运呢？”有人道。
“那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科，搞不好天天围在市长周围，這种职位会轮到彭伟？切！”
同事们都在议论，只有科长沒有說话，他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行了，都說了，好好工作。”
……
彭伟站在市政府大楼前，足足深呼吸了六次，才迈步走了进去。
說实话，当公务员十几年了，整天待在民政局，来市政府的次数不超過一手之数。
王子枫给彭伟打完电话后，又通知了刘文君，明天上午来市长办公室。
本来想拿出手机看看八卦，沒想到接下来不停的有人来敲门。
先是肖建，再是胡欧，随后是一些局长，副局长，他们都想向袁雯洁汇报工作，打电话给袁雯洁，袁雯洁直接把他们推到了王子枫這裡。
彭伟来的时候，发现王子枫办公室门前站了不少人，于是更加紧张了，同时還十分羡慕。
“王子枫好像還不到三十岁，听說已经副处了，還是市长的大秘，也许用不了两年就可以外放了，出去至少是处级县长，自己呢？36岁的科员。”
“唉！”彭伟内心叹息了一声，乖乖的站在后边排队，估摸這裡的人就他一個科员。
他還真猜对了，现在来找王子枫的人，基本都是副处和处级干部，科级都少，更别說科员了。
“萧局，市长真的很忙，有空我一定通知你。”王子枫真的很头疼，好不容易又应付了一人，送出办公室，发现门口還有不少人。
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手表，马上都快下班，這些人袁雯洁都不想见，才让他应付。
“彭伟来了嗎？”王子枫想了想问道，他想在下班前，跟彭伟谈一谈，這才是他在意的事情。
“来了，王副主任，我在這。”彭伟立刻从后边小跑了過来。
“进来吧。”王子枫道。
彭伟拘谨的走进了王子枫的办公室。
“各位，都先回去吧，市长有空我会通知你们過来汇报工作。”王子枫眼睛扫了一下，局长都被他一個一個打发走了，剩下的都是副局，他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再一個一個应付，所以直接对剩下的人說道。
等人离开后，王子枫才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身朝着彭伟看去。
彭伟一直站着，神情有一丝紧张。
他其实脑子很聪明，就是有点内向，当年考上公务员有点运气的成分，那一年报考民政局的人不多。
“王副主任。”
“坐吧。”王子枫坐在办公桌后面对彭伟說道，同时眼睛打量着对方。
跟在袁雯洁身边快六年了，他也渐渐的学会了看人。
在官场不会看人，不会揣摩人的心思是不行的。
彭伟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老实本分，至于說智商，能考直公务员的人沒有一個笨蛋。
老实本分的人在官场都是实干家，不是卖弄嘴皮的那种，這种人在官场是两极分化。
一级，有领导赏识，坐上重要领导岗位。
另一级，大部分都是埋沒在平凡的岗位上，然后受溜须拍马卖弄口舌之人的领导。
毕竟千裡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彭伟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真是半個屁股。
因为你如果大大咧咧的坐下，比领导還放松，不是给自己找事嗎？
在领导面前显得拘谨，才能让领导感觉到舒服，有一种掌握的感觉。
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至于像那种大大方方坐下，一副自己是英才的模样，一点不害怕领导，什么侃侃而谈，然后收获领导的青睐。
那都是扯淡，沒进過官场之人自己想象的。
领导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你自己带入一下，如果你是领导，一個人在你面前非常恭敬，拘谨小心，把你当成崇拜的对象。
另一人，自认为是英才，侃侃而谈，对你沒有多少敬畏。
你选那個？
你会在表面上赞扬那個大大方方，侃侃而谈之人，但背后会說对方不稳重，随后提拔那個在你面前恭敬谨慎对你崇拜的人。
领导永远是领导，要恭敬。
彭伟并不知道這些，他是真紧张。
因为对外宣传，领导都是喜歡有才的人，大方自信的人。
谁信谁就是傻子。
多看看新闻，再大的官在领导面前都是恭敬拘谨的。
“說說你对市长热线和邮箱的看法。”王子枫问道。
“王副主任，我认为……”彭伟谈工作的时候，倒是不太紧张，调理也变得清淅起来：“所以必须要人悄悄去实地调查，掌握事情的原委和基本事实，才能呈报市长，为市长提供详实的参考，不能仅让有关部门调查，因为如果有关部门如果有作为的话，也就不用通過市长热线的方式反饋了。”
“嗯，說的很好。”王子枫淡淡的說道：“如果让你坐這個位置，你能做到像說的這样嗎？去实地调查。”
“我能，不過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调查，毕竟人力和精力都有限，但重大的事情，我肯定会进行详实的调查。”
“王副主任或者市长亲自督办的事情，我会首先去调查。”彭伟补充道。
对于他的示好，王子枫并不在意，当然也欣然接受。
“有些事情私下悄悄调查可能有危险，你不怕？”王子枫问。
“怕肯定会怕吧，但我会尽全力。”彭伟回答道。
他心裡很紧张，知道此时的回答可能决定他這辈子的命运能否改变。
“平时每天都要接电话閱讀邮件，整理归纳，又要私下调查，你有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嗎？能将這份工作处理好嗎？”王子枫再次问道。
“我可以加班，我平时一直运动，身体棒的。”彭伟把真实的想法讲了出来。
同时表达了自己想得到這個职位的强烈愿望。
“好吧，今天就谈到這裡。”王子枫看了一眼手表，马上下班了，于是起身說道。
“王副主任你忙，我走了。”彭伟起身离开，走出市政府大楼后，内心忐忑不安，因为王子枫根本沒有表露出一丝态度。
对，就是态度。
他也从王子枫脸上看不到一丝信息，因为王子枫的表情自始至终沒有变化。
彭伟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果然能当上市长的大秘，城府都很深。”
還有十分钟下班，王子枫来到市长办公室，每天下班前都要過来一趟，即便市长不叫也要過来，看看领导是否有什么吩咐，或者第二天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市长。”王子枫道。
“通知刘文君明天一早過来。”袁雯洁一边收拾文件，一边說道。
“好的。”王子枫记下，一会還要再给刘文君打個电话。
“市政府主任你有什么建议，明天必须定下来。”袁雯洁问道。
這种事情王子枫真不想发表意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
“畅所欲言，在我面前還藏着掖着？”袁雯洁瞪了他一眼道。
“市长，我认为肖建和胡欧都不行，他们身上的印记太深了，其他人又可能撑不起来，所以我也說不好。”王子枫实话实說。
袁雯洁点了点头，市政府這個大管家，其实也就是她的管家，即便不是心腹，也要有忠心。
肖建和胡欧确实不合适。
下一秒，她抬起头看着王子枫道：“你先代一段時間吧，级别不动，暂行办公室主任的权利，帮我撑一段時間。”
“是！”王子枫应道，這個时候就不能露出一丝不愿意。
领导给你加担子，你還能不情愿？
其实王子枫還真不太愿意，他怕代着代着真成了办公室主任。
他還想主政一方呢。
“有什么使得顺手的人，尽管提到身边，把市政府這边的工作安排好。”袁雯洁叮嘱道。
這是放权，也是加责任。
“好的市长，一定不会出乱子，我会协调好各個部门的工作。”王子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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