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听天由命 作者:未知 离开树林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夜九静静地躺在那裡,一动不动,显得如此孤独,冷清。 他很想给夜九收尸,然而,想到夜九的叛国行径,他還是忍了下来,长叹一口气,离开。 树林裡,安静下来,再沒有半個人影出沒。 夜九躺在那裡,半睁的眼睛,看着夜英弦,看着从小最疼爱他的哥哥,远去,直至消失。 他和他哥哥的结局,就是這样了么? 因为毒发,他全身的肌肉都麻痹了,意识迅速模糊。 就這样死掉,其实也不算太坏,只是,仍然不甘心,在他的理想中,他应该是在毁了影家所有的一切后,看着影如霜崩溃,然后抱着她,一起在火海裡化成灰烬,沒有人能分开他们。 视线模糊中,一個人不知从哪裡跑出来,跪在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似乎在哭。 哭得很伤心,哭得很大声,似乎還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听不清楚,看不清楚,他只是隐隐嗅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就像很多年以前,他被她拥在怀裡的情形。 是她嗎?在他死的时候,她终于又出现了。 如果是她,那么,一切就都完满了。 他闭上眼睛。 “夜九夜九你醒醒!”红妆眼泪簌簌直掉,不断叫他的名字,在他毫无反应之后,她当机立断,揪掉仍然咬着他的半截小蛇,将他的衣袖卷上去。 他的左臂,肿了将近一倍,呈青紫色,触目惊心。@^^$ 她很快就发现了几粒小小的牙印。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她捧起他的手,拿嘴巴覆在牙印上,吸毒。 毒素已经扩展了,她不知道他是否還能得救,但是,她必须要试,试所有的方法。 混着蛇毒的血液是什么味道?她不知道。 万一不小心将毒液吸进身体裡,会有什么后果?她顾不上。!$*! 她只是想救這個男人,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 一口又一口的污血,被她吐在地上,很快就积了一洼。 她的嘴部,很快肿起来,麻痹了,僵硬了,但是,她還是固执地吸。 终于,夜九左臂的青紫色转淡了,肿胀也稍微消褪了,但吸出来的血,還是浅黑色的。 于是,她還是坚持地吸,直至面部沒有任何感觉。 哑巴和独眼终于找到了他们,惊得脸色都白了。 哑巴抱起夜九,一脸着急地“呜呜”直叫,独眼则将红妆拉开:“夫人,咱们赶紧离开這裡,去找大夫去。” 老爷显然中了剧毒,夫人的脸则肿成了猪头,還泛着青色,也中毒了,得赶紧将他们送去治疗才行。 红妆挣扎着,想說什么,然而,她已经无法說出话来,身体也微微麻痹。 独眼当机立断,从怀裡掏出两枚解毒丸,一枚给红妆吞下,一枚给夜九服下,也不管這解毒丸管不管用,起码不会害了他们。 而后,他一把扛起红妆,对哑巴道:“咱们马上去济慈堂。” 济慈堂是固城最好的医生,他们来的最初几天,就是要熟悉固城的环境,医馆是必须要知道的地方。 哑巴点了点头,抱起夜九就狂奔而去。 独眼也迅速追上去。 虽然他们一個不能說话,一個失去了一只眼睛,但身体上的缺陷,却让他们比别人更加努力和拼命,所以,他们的身手,在军中都是排在最前面的。 好在這固城虽然热闹,城却不那么大,他们拼尽全力狂奔了大半刻钟后,终于来到济慈馆。 此时,夜九和红妆都陷入了昏迷之中,夜九全身都泛着淡淡的青紫色,红妆的脸则肿胀到认不出原本的五官了。 济慈馆最有名的大夫亲自给两人看诊,见到他们的惨状之后,都惊呼:“好厉害的毒!” 哑巴和独眼跪下来,不停给他们砖头,哑巴不会說话,只会“呜呜嗯嗯”地叫,独眼则不断地哀求:“两位大夫,請你们一定要救我家老爷和夫人!我家老爷和夫人還有两個孩子等着他们回去,他们不能有事啊……” 說着,独眼忽然想到什么,从怀裡掏出一大叠银票,分别塞进两名大夫的手裡:“两位大夫,只要你们救了我家老爷和夫人,我們還有重金酬谢,想要多少就有……” 看到這么多银票,两名大夫眼睛都亮了,迅速将银票收起来,道:“你们赶紧起来,给我們說說他们中的什么毒。” 他们嘴上這么說的同时,已经亮出了一大堆银针,给红妆和夜九扎针,放毒血。 独眼想了想:“中了一种很小的青蛇的蛇毒。” 他刚才注意到地上有一條被砍成两截的小蛇,应该就是中了那條小蛇的蛇毒了。 前阵子,将军和梁先生已经将那個叫做“幽芒”的人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知道那個人全身都是毒,手腕上還缠着一條小青蛇,听說那條小青蛇的毒,无药可解。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冰:那将军這次……到底有沒有救? “你们可知那是什么蛇?”大夫问。 独眼形容着那條小青蛇的模样:“不知道是什么蛇,只知道是剧毒蛇……” 两名大夫面面相觑片刻后,起身走到一边,低声地讨论。 哑巴和独眼看着两位主子,急得几乎要疯了。 夜九几乎被脱光了,身上扎满了银针,那些银针,正在慢慢地转成紫色和黑色,而银针下端渗出来的血丝,也是紫黑色的。 红妆的银针,则是扎在脸上,满脸都是,但那些银针和血却沒有变色。 两名大夫讨论了好久以后,吩咐徒弟下去熬药,然后走過来,对哑巴和独眼道:“這位夫人只是表皮中毒,毒未入血中,沒有性命之忧,但這位老爷,中毒太深了,這毒又厉害,能不能撑過去,不好說。” 哑巴和独眼互视一眼后,又跪下来,拼命磕头和哀求。 两位大夫又扶起他们:“你们冷静下来,咱们现在要专心给你们的老爷清毒,不能分心。” 哑巴和独眼這下子不敢乱說乱动了,乖乖地走到一边,看着他们给夜九治疗。 待夜九身上的那些银针都变成紫色以后,两名大夫取下银针,拿药水擦拭過针口,抹上药物,给夜九喂了一些汤药,再将夜九翻過身来,给他的另一面扎上银针。 扎完针后,两位大夫都显出疲态:“這针要扎上半個时辰,咱们先休息一会,半個时辰再過来。” 哑巴和独眼再怎么急,也不敢拦他们,只得忍着心焦,在床边守着夜九和红妆。 今天早晨,他们收到将军的命令,說幽芒出府了,要他们跟踪幽芒。 于是,他们两人便悄悄地跟在幽芒后面,一直跟到树林裡,遇到了早就潜伏在那片树林裡的梁先生。 梁先生說大顺国的逍遥王已经在這片树林裡布下了人手,想除掉幽芒,让他们暗中帮助逍遥王杀掉幽芒带去的那些手下,他们两人便分散开来,悄悄地干掉了幽芒的一些手下,沒让逍遥王的人发觉。 幽芒带去的那些人被杀尽后,逍遥王的手下离开了,他们才去找将军和梁先生,沒想到,看到的却是将军中毒不醒的惨状。 直到现在,他们除了等待,无事可做时,才想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将军和梁先生为什么要帮大顺国的逍遥王?按理說,逍遥王跟自己人内斗,他们应该坐山观虎斗,借這個机会将逍遥王的人一網打尽才对吧? 将军为什么又会中毒?将军明知幽芒全身都是毒,肯定会尽力避开幽芒,而幽芒要对付的是逍遥王,怎么這毒会落到将军身上? 逍遥王和逍遥王的人都沒事,怎么就将军有事? 這個时候,他们忽然又想到了那個夜将军其实是夜轻歌兄弟的传闻,按那個传闻的說法,夜将军与逍遥王也是兄弟了,仔细想想,這两人确实长得有几分相似,那今天這场架的性质……两個人都心中一凛,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别說這传言沒有证据,就算传言是真的,也不代表夜将军会背叛军中的兄弟,夜将军不是說過他是来处理私事的嗎,也许夜将军只是单纯地想他的兄弟罢了…… 他们必须要相信将军,不可以自乱阵脚。 于是,两人停止胡思乱想,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地等待。 终于,半個时辰過去了,两名大夫恢复了精神,进入病室,给夜九和红妆拔掉银针后,要他们两人不断拿药水擦拭两人的针口。 两個人赶紧应了,分别捞起药水盆裡的毛巾,不断给夜九和红妆擦拭身体和脸庞。 药水是滚烫的,毛巾也是烫的,大夫說药水越烫越好,這样才容易渗入身体。 擦了半天后,红妆的脸庞消肿了大半,而夜九原本泛紫的身体,紫色也淡了许多。 大夫這才叫他们停手,让他们给夜九的身体和红妆的脸庞擦药。 等他们擦完药后,两名大夫让徒弟拿了一大堆药包上来,对他们道:“咱们能做的,也就這么多了,你们送你们的老爷和夫人回去,依照药单上的說明给你们家老爷用药,五天后,如果你们家老爷還活着,再带過来给咱们看看。” 哑巴和独眼听得心裡又是一凉。 独眼道:“我們家老爷的性命……還有危险不成?” 大夫道:“這毒实在太狠,依咱们看根本就无药可解,你们家老爷能撑到现在,已是罕见,至于能不能熬過去,咱们也不好說,只能听天由命了。” 独眼還想說什么,两名大夫已经摇头:“咱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独眼沒有办法,只得谢過两位大夫,去外头找了辆马车,运两位主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