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是否該握住那人伸過來的手?
喬路無法確定。
看着窗外的燈火霓虹,喬路突然覺得有些冷。小的時候,他也傻傻的會去相信任何一個對他笑的人。直到父母帶他回了喬家過年,喬路那個時候才發現,當面對他笑的人,背後卻很可能想着法的要算計他。那一年,喬路只有五歲。也是那一年,他父親喬宏義的公司終於上了軌道,喬家的人也開始接納這個爲了女人而和家裏鬧僵的男人,但是,張雪琴和喬路,卻並不在他們寬宏大量的範疇之內。他們會對着喬路笑,摸着喬路的頭,然後在喬路問好的時候給他一個紅包。但是,眼中滿滿的都是輕蔑。
喬路被張雪琴保護得很好,他並不明白那些人的眼神代表着什麼,直到一個堂哥污衊他欺負剛會走路的妹妹,喬家那兩位永遠端着架子的老人瞬間就讓喬路體會到了什麼才叫做恥辱和鄙夷。
在喬路爭辯的時候,他們沒有罵喬路,甚至連重話都沒有和喬路說一句,他們只是用帶着厭惡的口氣數落着張雪琴,數落着喬路的母親是如何的不會教養孩子。直到匆匆趕來的喬宏義摟着張雪琴的肩膀,將他們母子都拉到身後,這場鬧劇纔算終結。
那個時候,喬路以爲,作爲他的父親,喬宏義會一直就那樣站在他和母親的前面,保護着他們。那個時候,他是崇拜着喬宏義的。可是誰又能想到,僅僅是十年的時間,喬宏義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不再溫柔的對待妻子,也不再呵護他的兒子,他扶着另一個女人的腰,將那個女人帶回了家裏,看着那個女人趾高氣昂的佔據了喬路曾經有過溫暖回憶的地方。
那個家,不再有他的母親,不再有喬路,有的,只有背叛他們母子的男人,和一個年輕漂亮懷着身孕的女人。
幾十年的感情,一夕之間灰飛煙滅,喬路不敢相信李惟牧的話,就像他當初不敢相信喬宏義會那樣對待他們母子一樣。
再深厚的感情,或許也終將有枯竭的一天,夫妻尚且如此,何況他們兩個男人?
仰躺在牀上,伸直手臂,喬路似乎想要摸一下天花板上垂下的燈飾,看起來明明近在眼前,觸手所及的,仍然只是虛無。
“小路?”
張雪琴端着果盤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一臉茫然的躺在牀上的喬路。
“孩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
喬路坐起身,有些煩躁的耙梳了一下頭髮,不想用自己的事情去煩張雪琴,最近她已經夠忙的了。
“媽,你不是說剛接了一批單子,最近都要加班的嗎?今天怎麼這麼早。”
“再忙也不能不顧我的寶貝兒子啊!”
張雪琴用牙籤叉起一塊哈密瓜塞到喬路的嘴裏,拍了拍喬路的臉頰,“好喫吧?對了,兒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能和媽說說嗎?”
“沒有什麼,我好着呢!”
“別和我說這些,我養了你十六年,就算我猜不出來你想的是什麼,可你心情好壞我還能知道。我今天就呆在這了,你要是不打算告訴我,咱就這麼耗下去!”
“媽,你別爲難我成不?你就不能讓我有點隱私嗎?”
“我管你那麼多!你全身上下我哪裏沒看過?和我講隱私,過幾百年再說吧!”
“媽,你不能這麼不講理啊!”
“我是你媽!就和你不講理了,你能怎麼着吧?”
喬路頭疼的看着張雪琴,他實在沒辦法了,要是他這個寶貝媽真就這麼胡攪蠻纏下去,他就算有一百個心眼子也都得被她給挖出來。
“怎麼樣,想好沒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真等着我給你小子上老虎凳辣椒水嗎?”
喬路瞪着眼,張雪琴眼睛就瞪得比他還大!
喬路乾脆端起果盤,也不用牙籤,抓着盤子裏的哈密瓜就啃,直到把一盤子哈密瓜都喫完了,一抹嘴,才老老實實的把之前在李惟牧公司裏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張雪琴,就連李惟牧和他說的那番話,也一字不落的全倒了出來。
“就因爲這件事?”
張雪琴嘴巴張得能塞進去兩個雞蛋,探手摸了摸喬路的額頭,一臉的懷疑。
“兒子,你是不是發燒糊塗了?”
“媽,我和你說正經的!”
“是正經的啊,”張雪琴乾脆拉着椅子坐到了喬路的對面,“兒子,我就不明白了,你心思怎麼這麼重?難怪個子長不高了。”
“媽!我生氣了啊!”
張雪琴笑了一聲,撲棱了一下喬路的腦袋,纔開口說道,“孩子,要我說,你想那些都是多餘!撇開李惟牧的性別不說,這個人還真沒有能讓人挑出毛病來的地方。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要事業有事業,雖說以前確實荒唐了點,可對你還真的沒話說。他既然都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你就乾脆點,和他湊合湊合算了。”
“媽,你以前不是反對他和我在一起嗎?更何況,按照他以前的那些行事,我怎麼想心裏都沒底。”
“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當然不是!”喬路下意識的就反駁了一句,可隨即臉色就有些發苦,“可我就是不甘心,憑什麼啊,我好好一個花樣少年,撿這麼一個二手貨,而且還不知道是不是能定下心來的二手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你這是什麼比喻!”
張雪琴被喬路說樂了,“你要真不甘心,就把他牢牢的抓到手裏!到時候,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讓他喫肉他不敢買魚!就算將來他年老色衰了,你還年輕着呢,你把他一腳踹了,你也不會喫虧!”
喬路一頭黑線的聽着張雪琴的話,突然有些同情他以前的父親和即將上任的父親。
“媽,我說句話你別生氣,如果這事真這麼簡單,那我爸……”
張雪琴卻毫不在意的一搖頭,“你別看你爸那人現在這副樣子,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是美青年一枚,當時我年少輕狂,迷戀他的美色,不管不顧的一頭栽了進去就是二十年,給他洗衣做飯生孩子,公司也幫他打理,爲他費心費力的安排一切,到頭來也沒得個好!所以我纔看開了,說什麼愛情在於奉獻,說什麼相濡以沫,都是胡扯!到時候還不都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只有把人牢牢的攥在掌心裏,人才錢財都得,那纔是瀟灑快活!”
“所以啊,兒子,既然有人送上門來讓你揉搓,你就儘管去捏着他玩好了,更何況你現在才十六歲,就算將來有什麼變數,只要你把握好了自己的心,走出自己的路,你就絕對不會喫虧,明白了嗎?”
喬路點點頭,隨即又問了一句,“媽,那你把方叔叔揉搓得怎麼樣了?”
“去,小孩子別問這麼多!有那時間,起來洗洗,睡覺去!”
或許是張雪琴的話真的起了作用,接下來的日子,喬路再不像之前的鬱郁。離他近的人都能發現,這孩子最近開朗了許多。至於李惟牧那裏,喬路並沒有急着給他答覆,只是曖昧不明的說他會好好考慮,從那天之後,喬路就再沒有主動去過李惟牧的公司,就算李惟牧打電話過來,喬路也是三句兩句應付過去,可也讓李惟牧挑出毛病來。在一個星期之後,喬路終於給了李惟牧讓他比較滿意的答覆。
至於有多滿意,看看李大總裁臉上明媚的笑容就能明白了。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就到了喬路的期末考試,過了這個學期,喬路就要升高三了,在考試前一週,班主任趙老師每天早晚自習都親自到班級裏坐鎮,把一班的孩子都看得嚴嚴實實的,就算有三兩個要開小差的,也在她的強壓下別掐滅了苗頭。
喬路就算再疏懶,也知道接下來一年的重要,他早就對未來有一個不錯的規劃,包括他的家庭和事業,李惟牧的中途到來打亂了他的這份規劃,讓他在前路上開了一個小岔口,喬路現在要做的,不是把這個岔口扳正,而是想着努力讓這條路更寬敞,讓他能一直走下去而不會有後悔的念頭。
喬路的努力和勤奮,讓班主任十分滿意,期末考試出來的成績也讓張雪琴和張柏年的臉上有光。比起張雪琴,張柏年這個做舅舅的倒是更高興一些。做外甥的給他這個校長長臉了,讓他現在在學校裏走路都帶了風。喬路家長會過後,張柏年還特地帶着喬路去逛了一圈,給喬路買了一部他一直想要的psp當做獎勵。張雪琴知道後,也沒說什麼,只是在張柏年的小女兒過生日的時候,送上了一隻用鉑金打造的生肖墜子,上邊鑲嵌着一顆難得的粉紅色鑽石。
李慶年要回國了,這是喬路暑假過去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才知道的。李慶年走的時候,特地讓李惟牧帶着喬路去給他送機。鑑於幾次見面這位老先生都有些不靠譜的表現,喬路這次去送他,心裏真的有些惴惴的,生怕這位老先生在機場發出什麼驚人之語。可真見面的時候,李慶年卻並沒有說出什麼讓喬路覺得無法接受的話。他只是像一個普通的長輩那樣,用溫和的口氣同喬路道別,對於兩個人上次見面時候的尷尬,老先生一字沒提,只不過在臨上飛機之前,又塞給了喬路一團用報紙包着的東西。等到喬路打開的時候,李慶年早已經登機了,喬路就只能看着手裏那隻鑲嵌着鑽石的手鐲眼暈。
“李爺爺是不是很喜歡送人手鐲?”
喬路也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些傻,可除了這麼問,他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解釋能說明問題。
“也不是。”李惟牧一臉輕鬆的開着車,等着紅燈的間隙,抽空親了喬路一下,順帶着得到了喬路一個新鮮出爐的牙印子。
“我爺爺喜歡你,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
看着喬路手上的那隻手鐲,李惟牧把剩下的半句話吞到了肚子裏,除了喬路,李慶年老先生只送過三個人首飾,一個是他的祖母,另外兩個,是他的母親和嬸嬸。
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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