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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色 第16节

作者:未知
你闯祸了你知道嗎,你闯大祸了…… 小厨房裡,蓝屏看着最近极其特别勤快,一天至少八個时辰呆在厨房的香溪,笑着道:“香溪,我看你对做菜這般有兴趣,应该给你换個职位,让你到府裡大厨房掌勺去。” 香溪作不好意思状:“我比不得姐姐,我虽然对做菜有兴趣,但却天赋不佳,沒有好手艺。” 說着顿了顿,又笑问她:“姐姐做的菜這般好吃,手艺都是跟谁学的?” 這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蓝屏也不瞒她:“我娘从前是府裡大厨房掌勺的,我从会走路起就在灶台前看我娘做菜。我未来淞耘院前,爷有段時間吃不下饭,那时候我還小,也說不上什么手艺不手艺,糊弄出来一碗白粥,爷吃了却反而突然胃口开了,国公夫人便把我调到淞耘院来伺候了。” 香溪听着点了点头。 蓝屏将吃食装进食盒裡,问香溪道:“爷差不多该用点心了,爷在书房,是你去送還是我去送?” “我去吧,姐姐您歇一会。” 然后看到香溪把一碟蜂糖糕和一碟糖饼放进食盒裡,又笑着问道:“姐姐不是說爷不喜歡甜口的,怎么還准备了甜的点心。” “爷的下午点心一向都是這样准备的。”說着耸了耸肩:“或许爷吃多了咸口的,偶尔想换一换口味也說不定,谁知道呢。” 香溪不再說什么,提着点心送到书房,纯钧放了她进去。 裡面孟季廷正站在书案前拿笔画着什么,青槿坐在临窗的小榻前做针线,针线筐裡堆着的是一件沒有做完的中衣……夕阳照进来,屋中静谧恬和得让人觉得不像是世子爷的书房,而像一個家。 香溪不敢到处乱看,目不斜视的走进去。等走进了才发现,孟季廷此时正在画的,正是临窗坐在榻上做女红的青槿。 香溪垂下眼,将食盒裡的点心摆放出来之后,不敢久留,屈了屈膝便退出去了。 還沒走至门口,便听到裡面孟季廷对青槿道:“先别做了,過来吃点心。” 香溪听到后面青槿好像动了动,然后是她有些抱怨的声音:“真不明白爷故意折腾人能得到什么乐趣?明明有衣裳穿,衣工局做了一堆穿都穿不完,我看夫人给您也做了不少,非得折腾我做。让我做我便做就是了,還非得让我在书房裡和您一起呆着做。” “我穿惯了你做的,别人做的我穿不惯。让你呆在這做,是看你最近性子见长,你家爷我都快支使不动你了,少不得盯着你好好干活。哼,府裡每個月给你发月银,可不是让你只拿钱不干活的,以后你就天天到书房裡来做针线,直到把我的衣裳做好为止……” 其实从前孟季廷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全都是青槿做的,她多数還是只做他贴身裡面穿的裡衣中衣,外穿的衣裳大部分還是衣工局那边做好送来 再接着,香溪已经渐渐听不见后面的声音了。等走远了,香溪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子爷性子肃冷,平日裡她们這些丫鬟哪個见了她不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夫人面对他都有拘谨的时候,但青槿在他面前却太自在了些,自在得让她为她家夫人发愁。 书房裡面,青槿放下针线筐,和孟季廷一起坐到茶案前,捏了一块蜂糖糕小咬了一口。 孟季廷取了茶饼,亲自碎茶、碾茶、温盏、茶筅击拂、注汤,将一盏点好的茶汤单手递给她:“少吃点甜食,小心牙吃坏了,喝点茶解腻……”說着眼神示意了一眼茶盏,对他扬了扬下巴:“嗯。” 青槿放下点心,拍了拍手,接過茶盏饮了一口。 她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坠在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耳坠由两颗小珍珠串在一起,并不显眼……那是很久之前他送她的。 他又想到她刚刚坐在窗前为他缝制中衣的样子,突然笑了。 “你知道魏晋繁钦有首《定情诗》嗎?裡面有两句叫‘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 青槿埋首在茶汤裡,捧着茶碗撇過头去:“我不知道。” “呵……”脸上却是极高兴的表情。 香溪回到正院的时候,正好公中那边送吃用的东西過来,送来的东西裡還有新进的坚果和干果蜜饯。 送东西的嬷嬷十分的客气,笑着和她道:“我知道世子爷這边的吃食是从来不走大厨房的,姑娘看着有哪些需要的,留下一些,平日裡做点心做饮子等总是要用到的。” 香溪看着這些坚果和蜜饯的质量都不错,個头和颜色都是上乘,于是便每样都留了一袋下来。 到了第二日,蓝屏有些躲懒,用過午膳之后跑去了大厨房那边找以前的姐妹聊天。回来的时候,香溪却是已经将下午的点心做好了。 蓝屏看她做的酥饼有模有样的,外表酥脆,黄澄澄的饼皮上面洒了一层白芝麻,便笑着道:“你這酥饼做得倒是挺让人有食欲。” 香溪将摆放好的一碟酥饼放到托盘裡,准备等一会送到正院去,然后拿干净的小碟子从做多的酥饼中装了一個递到蓝屏跟前,笑道:“姐姐要不要尝一個?” 蓝屏也想尝尝她的手艺,拍了拍手,也不嫌从外面回来還沒洗手会手脏,捏着酥饼咬了一口。 香溪還沒来得及问她味道怎么样,却见蓝屏脸上突然大惊失色,将咬在嘴裡的酥饼吐了出来。 香溪有些不解的问:“這么难吃嗎?” 她自觉這次的点心做出来的成品不错,亲自尝過味道也是好的,她甚至多少還有些向她炫耀的意思,就算不喜歡应不至于让她觉得难吃吧。 “這酥饼的馅是不是加了核桃碎?” “是啊,我們夫人爱吃核桃,昨天公中送了坚果過来,我特意多留了些用来做点心……” “我问你,你有沒有往爷的书房送這道酥饼?”蓝屏有些焦急的打断她。 “自然是有的,今日香橼姐姐休息,我要到夫人身边伺候,我便让香珠去给爷送点心,她去了已经好一会了,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 香珠是胡玉璋陪嫁過来的小丫鬟裡面的一個。 蓝屏气得直跺脚:“我的天爷……” 她有些怒气道:“你给爷送点心怎么不先问问我,你知不知道我們淞耘院从来不进核桃的,你闯祸了你知道嗎,你闯大祸了……” 說完也不等香溪再說什么,一溜烟的连忙转身跑出去了,脚不沾地的就往孟季廷的书房跑。 香溪心裡被她說的直发慌的,又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只得跟着她往书房跑。 第二十八章 “她一個丫鬟吃不得核桃,便要整個院子连主子也跟着不能吃,天下哪有這样的道理” 书房裡,青槿刚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還沒嚼上两口便马上吐了出来,沒一会便咳嗽出声。 书案前,孟季廷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了。 青槿却是說不出话来,一只手放在脖子上仿佛有东西在掐着她,另一只手伸手想去拿桌上的茶盏漱口,结果却把茶盏给打翻了。 她扶住桌子的边沿,用力的吸气,但喘气声却是越来越重、越来越紧,到后面几乎已经是喘不上气了。 孟季廷脸色大变,扔下书跑過来,扫了一眼掉落在桌子上吃了一口的酥饼,对外面大喊:“承影,给我滚进来。” 一边连忙抱着青槿快步走到榻前,将榻上放着的东西扫落下来,将青槿放在上面。 承影小跑了进来:“爷,您有什么吩咐?” 然后看到榻上大口大口吸气,却喘不上气的青槿,也是大惊:“這,這是怎么了?” “你马上拿我的对牌进宫去請太医出来,不,太医太慢了,去青雀街請白大夫過来,快些。” “是,爷,我马上就去。” 青槿因为憋气脸上越来越红,双手握住孟季廷的一只手,一直往她脖子上放,仿佛是想让他把掐在她脖子上的东西拿开。 孟季廷抱着她,帮她胸口顺着气,一边柔声对她道:“青槿,深呼吸,大口吸气,再慢慢吐出来。别怕,大夫很快来了,我在這,别怕……” 蓝屏和香溪就是這时候冲进来的,香溪看着坐在榻边抱着青槿给她顺气的孟季廷。 他侧過头来剜向她们的眼神,冰冷刺骨得让她几乎站不住的想要跪下去……她不敢怀疑,如果青槿出了什么事,他真的会杀了她。 白大夫被承影快马加鞭拖着扯着,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宋国公府。 大约是来得太急,他的鞋子都沒有穿好,被承影半拖半拉的从马上拉下来的时候,他踉跄了几下差点要摔倒。 承影见他這文弱大夫,沒走两步就走得气喘吁吁,摆着手一副跑不动了的模样,干脆直接背起他就跑。 等他背着人跑到淞耘院书房的时候,自己也差点断气了,喘着气对孟季廷道:“爷,爷,白大夫来了。” 在青槿在昏過去之前,白大夫开箱子为她施了针。直到看着一直呼吸困难的青槿呼吸慢慢平缓下来,孟季廷才将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施的针大约有些安眠的作用,又或者是刚刚那一场与呼吸抗争的挣扎实在是太累了,青槿努力睁着眼看了孟季廷一眼,嘴唇蠕动了两下,仿佛想說什么却沒发出声音,然后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了。 蓝屏一颗心至今還是不上不下的,见青槿睡過去了,以为是晕了,连忙问白大夫道:“她怎么晕過去了,她,她……” 白大夫连忙安抚她:“沒事,沒事,我已经替她施了针,让她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小姑娘身子有些虚,我再开個方子给她补养一番,巩固元气。” “不過,這姑娘的体质是吃不得核桃的,弄不好是要死人的,以后還是多注意点,不要再让她碰此物了。” “我明白了,那就劳烦白大夫這两日就住在国公府替我看着人,防着還有意外情况……承影,让人在外院给白大夫收拾一件休息的客房。” 白大夫心裡多少有些诧异,国公府的人来請人,他看来人這般急切,還以为是府裡哪位主子得了急病。 到了之后,看這躺着的姑娘的穿着,却不像主子像是丫鬟……但看這位世子爷如此紧张的样子,恐怕這位也不是一般的丫鬟。 白大夫不敢拒绝,道了声是,然后便出去写方子去了。 等写好后,孟季廷接過来看了一眼,然后才交给承影让他照方子去抓药。 等白大夫走后,孟季廷這才空過神来,转头目光阴翳的看着蓝屏和香溪。 蓝屏更快察觉到孟季廷的情绪,扑通一声的跪了下去:“爷,是奴婢的错,請爷责罚。” 香溪至今仍還是懵的,她不知道一点核桃怎么就让人吃出一副要命的病症来,直到蓝屏跪下,才反应過来,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 淞耘院裡,香橼站在廊下,看着庭院裡承影手裡的板子落下,连着发出“啪,啪”的声音。 香溪趴在长條凳子上,嘴裡咬着自己的帕子,眼角带泪,却是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香橼不忍再看,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然后便进了正院。 正房裡,胡玉璋坐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同样不好看。外面的声音虽轻,但這裡仍能听到外面的板子声音。 她对香橼道:“二十板子,這处罚不轻,等罚完了,你去给香溪送点药。”說着顿了顿,又道:“给蓝屏也送些药去吧。” 世子爷一视同仁,蓝屏和香溪都是一样的处置。 香橼道是,說着却有些忍不住捂着嘴哽咽起来。 袁妈妈扯了扯她,唯恐她這样子被人看了去又生出事端来,道:“哭什么,当丫鬟的难道连這点委屈都受不得,快把眼泪擦擦。” 香橼鼻子酸酸的:“我不是为香溪难過,我是替夫人委屈。” 夫人进门不過一個多月,世子爷就当着众人的面处罚夫人陪嫁過来的贴身丫鬟,這是在打夫人的脸。 “今天的事虽然是香溪不够细心,但却是個意外,我們也不知道青槿吃不得核桃,更不知道送到爷书房的点心会进青槿的嘴。” 今天世子爷虽然是以“在厨房当差却偷懒犯科,今天能不注意丫鬟的吃食,明天就能把主子不能吃的东西也端上桌”为由罚的香溪和蓝屏,但任谁都知道世子爷這是在为青槿张目。 “更何况,她一個丫鬟吃不得核桃,便要整個院子连主子也跟着不能吃核桃,天下哪有這样的道理……”香橼有些愤恨道。 孟季廷已经再次重申,淞耘院裡不能再出现核桃之物。 袁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胡玉璋的脸色,唯恐她越說越让夫人往心裡去,越让她心裡不好受,扯着她的袖子阻止她道:“好了,少說两句。香溪的处罚已经罚完了,你赶紧去给她送点药,再好好安慰她一番。” 香橼這才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对胡玉璋屈了屈膝,然后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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