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转折(六) 作者:子夜妃子 黑护子若真是救命良药,就能挽救一條垂危的生命。 叶子衿并不想借着這种救命之药来盈利。 更何况黑护子本就是长在山上的野草,并不是她自己种的药草。占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野草,来谋取暴利,让叶子衿着实是于心不安。她知道许多穷苦人家,不要說請大夫了,就是一些便宜药材的余钱都沒有。 這些事情,也是她从前所不知的。也正是到了庄子上以后,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才开始明白人世间的疾苦。 念头闪過,叶子衿突然眼中一亮,一個主意,在心中开始隐隐成形。 一时半会也說不清,只含含糊糊的吩咐宋妈妈:“你亲自和冯显媳妇去一趟,到时候记得挖几株完整的回来,最好用土包着,這样带回来时或许還能养活。”宋妈妈只当她是为了以后再用,想也不想便应下了,笑道:“這有何难,既然是野草,想必也是很好养活的了。” 叶子衿微微一笑,心裡却犯了嘀咕。 若真是普通的野草,那么好养活,何以只有這裡的山上有,而不是江南遍地都是? 也不当面挑破自己的疑窦,只望着宋妈妈笑:“你快去快回,我這边等着呢!”宋妈妈想到紫苏的情景,也知道不可再拖下去了,应了一声,带着天冬和半夏二人,出了宅院,等着冯显媳妇换好衣裳過来。 不多时就见冯显媳妇拿着两把小铲子,背着小背篓,脚上還换了一双草鞋。天冬和半夏二人对于這种装束自然是惊奇不已,不由笑着问:“怎么换了鞋子?”冯显媳妇就笑了笑,“姑娘们有所不知,山路最是磨鞋子,我們穷人家,鞋子也金贵,换上草鞋,要多少双有多少双,不心疼。” 半夏本是心软之人,见冯显媳妇說得心酸,忍不住說道:“怎么能穿草鞋,人就靠一双脚走路。下次我得闲,替你做一双好了。”她眼眶微红,冯显媳妇却是云淡风轻,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笑道:“姑娘您休要這么說,我們庄稼人,穿草鞋是常事,更何况這大夏天的,穿着草鞋也凉快不是?” 半夏就无话可說了。 宋妈妈笑着出来打圆场:“姑娘,你脚上這绣花鞋,只怕待会就要糟践了!山上草木繁盛,有些地方還有荆棘和野刺,莫說是鞋子,只怕這裤脚,也得划破不少。”半夏垂头看了看自己葱绿色的裤脚,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倒是不怕,若是破了,用针挑上几针便好了。” 半夏是女红好手,自然觉得寻常。 宋妈妈笑着颔首,再加上两個护院,一行人就进了山。 叶子衿默默的到了门外,一直见着一行人的背影渐渐成了小黑点,消失在眼帘裡,才暗暗叹了口气,折转回来。刚刚撩开帘子,就见紫苑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紫苏晕過去了!” 叶子衿心裡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忙快步走了进去。到屏风前时却被紫苑硬生生拦住了,“小姐,您不要进去,這要是您也染上了瘟疫,可怎生是好?”语气是少有的坚决。叶子衿望着她坚毅的面庞,朝后退了几步。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叶子衿心知自己還要留着精力处置接下来更多的事情。紫苏這一病,如果真是瘟疫不假,那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染上。若是她倒下了,只会耽误更多時間。 叶子衿用幕离遮住了面庞,吩咐紫苑:“你将她抬到东面的厢房去,那边通风,可能会好一点。”单凭着紫苑一人,自然不可能将紫苏抬過去。叶子衿的目光就落在了屋子裡其他人身上。 几個人神色各异,有的人目光闪烁,不安的绞动着帕子和手指。也有的人满脸惊惶,暗暗朝后退了退,深埋下头,似乎生怕被人注意到。更有人身子轻轻颤抖,似乎面露着极为可怕的事情。 叶子衿就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生死面前,人人都是脆弱而不堪的。 眯着眼,随手指了一個人,“你和紫苑一道,抬着紫苏去东面的院子。”那丫鬟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看着样子,只怕是连走路都失去了力气。叶子衿正欲指上别人,就见旁边闪出一個人来,“小姐,我去。” 神色从容,语气温和,不由叫叶子衿多看了一眼。定睛一看,却是刚刚自己在内室时,出去传话的小丫鬟。叶子衿凭空对她添了几分好感,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丫鬟就笑道:“我叫桔梗。” 叶子衿暗暗颔首,笑道:“日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吧。”桔梗丝毫沒有喜形于色,只淡定自如的跪下磕了三個响头谢恩。叶子衿眼裡就有了几分赞许之色,眼看着桔梗和紫苑二人抬着紫苏出去,立刻遣人去传大夫。 不多时,就有婆子领着大夫匆匆朝着东院去了。叶子衿立在窗前,远远的望了一眼。是個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脸色,更不知他年龄几何。然而一身飘逸的白衣,却成了叶子衿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或许是個人喜好,她从小到大,就喜歡身着白衣的男子。 飘飘然,羽化而登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叶子衿依旧戴着幕离,扶着一個小丫头。缓缓而行,到了东院,立在窗下,只听见那大夫温醇的声音悠悠传出:“姑娘這是感染了瘟疫,不過也无须惊慌,若能得黑护子這一味药,或许還可以起死回生。” 叶子衿心中一喜。 這么說来,上次的大夫倒是沒有欺骗她。至少在药方這一点上,說了真话。 紫苏算是有救了。 又听得那大夫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只是黑护子价值不菲,据我所知,现在市井上已经卖到了五百两银子。况且有的药房也沒有這味药……”叶子衿倒并不觉得如何,横竖宋妈妈几個人已经在挖黑护子。 說不准,现在已经在归家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