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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作者:春温一笑
棠年提醒他,“爹爹,我和丫丫若住回去,小七可就是一個人了。”公公婆婆再好,夫婿再好,究竟比不上亲哥哥亲嫂嫂吧。我們住回去,剩小七一個人,好不可怜。

  谢四爷沉吟片刻,默默点了点头。小七直到如今還是孩气十足,惯会依赖爹娘兄嫂。有棠儿和丫丫夫妻二人在她身边,自己和阿离也不用牵肠挂肚的,担心小七出岔子。

  棠年回房后,一五一十跟丫丫說了,“爹爹偏向小七。”丫丫笑道:“都是一样的呀,我家也是,爹娘偏心我。”儿子能胡打海摔的,闺女可不成,闺女娇气。

  棠年浅浅笑,“也不知乃山如今怎样了。”不会還在傻乐吧。丫丫很笃定,“小哥哥么,這会儿定是围着小七献殷勤呢。”他肯定是怀抱娇妻,甜言蜜语。然后么,小七本是有些害怕的,却被他哄的喜笑颜开。

  丫丫的卦不错。张屷确实是温柔抱着流年,在流年耳畔說着各种各样的情话、傻话,流年微笑着捉過张屷的手,放在自己平平扁扁的小腹上,“乃山,你要疼孩子。”张屷亲亲她的脸颊,“嗯,我要疼妻子,也要疼孩子。”

  第二天何离又见到流年的时候,觉着女儿脸色柔和,神情镇静,令人大为放心。解语也欣慰,我家小阿屷本事不小嘛,很会哄媳妇儿。

  下午晌,何离抱着小十,跟着谢四爷回了全园。“小七婆婆待她那么好,咱们再沒什么可操心的。”何离着实感激解语。“有棠儿和丫丫在,小七吃不了亏。”谢四爷对自己的儿子儿媳有信心。

  虽然如此,何离隔三差五的還是会抱着小十去看流年。流年见了弟弟总是笑嘻嘻的叫他“谢棣年,谢十郎。”小十礼貌的冲流年笑笑,然后左右张望,寻找骞哥儿、驭哥儿的身影。

  流年怀孕后,依旧和张屷睡一张床,并不曾分开。张屷房中自然沒有添人,只有流年一個。为此何离很是感概了一番,“张家家风真好,小七嫁到张家,真是有福气。”谢四爷慢吞吞說道:“棠儿也是一般的洁身自好。丫丫,也是有福气。”

  温馨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如流水般過去,腊月過后,很快到了元旦。快過年的时候,丫丫亲自去了趟皇宫,跟卓皇后請假,“家中三嫂嫂怀了身孕,這是第三個月,正是要紧时候。”卓皇后微笑允了。

  含山的三嫂嫂,是谢家那位七小姐吧?卓皇后心中不快。我家阿显至今记挂着她,不肯娶妻。她可倒好,怀上孩子了。卓皇后很想为难为难流年,不過卓皇后是明智的女人,知道皇帝看重含山,自不会在這等小事上驳含山的面子。

  谢大太太也进宫跟皇后請安,顺便提起,“舍侄女嫁到宜春侯府,如今有了六個月的身孕。”皇后微笑,“元旦朝贺,准她請假。”這本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一位阁老夫人开了口,何妨给她這個人情。谢大太太诚惶诚恐的谢了恩,說了许多感谢的话,卓皇后听了很是受用。

  元旦朝贺流年沒有到场,正月裡也沒到谢家拜年。正月初三,孙女、孙女婿们回谢家拜年的日子,张屷一個人上门了,“小七不便出门,让我替她给长辈们磕头。”

  四太太這时才知道流年怀了身孕,有些生气,“我是不是小七的嫡母?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禀告于我?”谢四爷温和劝她,“前三個月不稳当,所以才不說。這是喜事,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四太太拿出帕子拭眼睛,“她沒拿我当嫡母!棠年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小十更甭提了,整天连個照面儿也不打。玉郎,我是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他们竟這样对我。”

  谢四爷缓缓說道:“小七出了阁,四时八节都会送礼回来,少孝敬你了么?棠儿自小到大,在你面前何曾缺過礼数。大過年的,休要生事。”

  四太太哼了一声,“他還不缺礼数?清清净净住到外头,家裡老太爷老太太想他成了什么样子,都不管不顾的。要說也是,祖父祖母都顾不上了,哪顾得上我這嫡母。”

  谢四爷眼神冷隽。這话是什么意思,要败坏我棠儿的名声不成。棠儿是清贵翰林,名声上出不得一点瑕疵。棠儿若是跟“不孝”沾上一点边,对他仕途便十分不利。

  四太太越說越气愤,“谁家儿媳妇不服侍婆婆的?他可倒好,长大成人娶了妻,媳妇却不肯在婆婆面前尽孝。說起来我是有两個儿媳妇的,朝夕服侍的却只有郗氏。”

  谢四爷声音清冷,“谁家郡主儿媳要服侍婆婆的?身为郡主還服侍婆婆的只有昭仁郡主一人。昭仁郡主,如今可是身在尼庵。”

  昭仁才回到开封,她父亲豫王就被改封陆王,移藩陆都。昭仁一家子辛辛苦苦随着陆王到了西北,途中受了不少挤兑。她父亲豫王是不管事的,豫王妃虽厉害,却禁不起府中庶子众多,难以约束。况且昭仁确是做了有失颜面的事,让豫王府丢了人,也丢了富庶藩地。

  好容易到了西北,住进按规制盖好的郡主府,昭仁家中又生变故。仪宾的妾侍有得宠的,有不得宠的,不得宠的便是留在京城的那几对母女,得宠的,是两個生了聪明伶俐儿子的妾侍,一姓鲁,一姓武。鲁氏和武氏自打生了儿子,便受仪宾父母看重,在郡主府嚣张的很。自打胡月的白猫扑了人,她们也受了牵连,从京城到河南,再从河南到西北,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

  鲁氏和武氏难免心中不服,“都怪大小姐!”這两人都是市井女子,空有幅好容貌,却沒见识,也沒人品。她们只管抱怨,却从不想想,她们吃的也好,穿的也好,全来自昭仁郡主。

  鲁氏和武氏既是心中有恨,自然少不了时常讽刺挖苦胡月。胡月娇生惯养的,哪受的了這個,這二人分明地位卑下,却敢对着自己這嫡女高声說话,有沒有王法了?胡月自事发以来挨了不少骂,也受過罚,可那都是她的正经长辈,不是鲁氏和武氏這样的低贱女子。胡月生了恨意,這日鲁氏和武氏照旧对着她喋喋不休的斥骂,胡月忽然拨出利刃,刺死鲁氏,刺伤武氏。

  仪宾和昭仁赶来时,只见鲁氏已死在血泊之中,武氏惊慌的缩在屋角,身上全是血。仪宾大怒,“将這逆女捉住打死!”反了,用猫扑人還不算,直接动上刀子了!

  仪宾指挥着家奴捉住胡月,挥刀要亲手杀了“逆女”。胡月绝望的闭目等死,昭仁郡主彻底灰了心。自己到底贪恋這男人什么呢,不過是死了個姬妾,他要杀死亲生女儿!

  “住手!”昭仁发了威,“不過是死了名奴婢,大惊小怪的做什么?”鲁氏、武氏出身都卑贱,卖身契還在昭仁手裡。主人打死奴婢,无论如何不至于要偿命。

  昭仁跟仪宾翻了脸,不惜对外揭露家丑,也要保住胡月的性命。到最后,胡月被勒令进尼庵修行,连豫王妃也救不得。昭仁舍不得爱女,自愿随胡月一起落了发——自从看清仪宾的真面目,那個郡主府仿佛地狱,再也呆不下去。

  仪宾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昭仁既出了家,郡主府朝廷自然要收回,仪宾的俸禄也不再支给他。仪宾养尊处优這么多年,一下子成了白身,成了要自谋生路的人。

  他有父母要赡养,有儿子要抚养,還颇有几房妾侍。沒了郡主府,沒有俸禄,往后的日子怎么過?仪宾的日子一天天穷困潦倒,以至于揭不开锅。只有到了這個时候,仪宾,仪宾的父母亲大人,才想起昭仁的好。有昭仁在的时候,他们真是锦衣玉食,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仪宾的父亲胡老太爷颤巍巍吩咐儿子,“去,去接郡主回家!”胡老太太也哭着央求,“快把儿媳妇求回来吧,等她回来,我拿她当婆婆敬!”仪宾還真听父母的话,真去尼庵求過昭仁,可昭仁看都不肯看他一眼,只管敲手中的木鱼。

  尼庵中总是清苦的,比起郡主府的富贵,不可同日而语。昭仁和胡月落到這個地步,颇令京城贵妇们唏嘘。到底是位皇室郡主,下场如此悲惨。

  提起昭仁,四太太心虚的缩了缩身子,不再說话。当初她结交昭仁,为的就是羞臊丫丫,让丫丫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皇室郡主。结果捅了個大篓子,差点害了小遂平。四太太自己也吃亏不小,生了好几個月的病。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正月初六,锦年和黄恪到南宁侯府拜年。解语伸手扶住锦年,“快别多礼。”分宾主落了座,解语温和跟锦年說着话,“怀了身子,凡事都不可大意。今儿下雪呢,路上可好走?”锦年笑盈盈說道:“小雪,不碍的。”

  過了一盏茶的功夫,流年和张屷才并肩走了进来。张屷小心翼翼看着流年,显然极重视怀孕的嫡妻。锦年看在眼裡,一阵心酸。

  虽然今天下小雪,来喝年酒的亲戚還是不少。流年却不招待亲眷,只和锦年在暖阁中自在說话,“六姐姐,咱们不凑热闹,躲躲清闲。”

  锦年抿嘴笑笑,“大過年的,你不待客?”流年理直气壮,“我是孕妇啊,六姐姐,孕妇在我家,享有种种特权。”南宁侯府是很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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