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86
這话问得甚至有点无理,他說完顺手摆弄临近货架上的物品,却发现房东静默下来,半晌沒有吭声。
黄哥转過身看她,见她眼神躲闪,正抬手整理自己微卷的中长发,惊了下,說道:“不是吧?难道你還真的三天两头来她這裡看看?你不是說你们之间只是冰冷的金钱交易关系嗎?”
房东也急了,手裡的钥匙撞击着“哐啷”一阵响,她抬手指向半空,高声說:“你可不要乱猜啊!我沒做什么奇怪的事!這個小区裡我還有两套房子,我就住在对面那栋楼!”
她犹豫了下,撇撇嘴接着往下道:“我說实话,我以前怀疑過她的职业。這不是因为我心思有多么肮脏啊,是我好几次早晨出去买菜的时候,正好遇见她从小区外面回来。她身上穿的衣服特别紧身,整個人的状态也有点古怪,脸上化着大浓妆,每次见到人就這么紧紧地抱住自己,好像生怕别人盯着她看一样。正常人为什么会這么心虚啊?换成是你你不奇怪嗎?何况她還有個看起来不大正经的朋友。她那個朋友的問題更大。”
她本来想接着往下叙述那個朋友的事情,可对上黄哥略带审视的眼神,陡然想起对面這两人的身份是警察,不敢在他们面前說太多毫无根据的话,及时刹住了嘴。
她硬生生扼断自己的分享欲,卡顿了好几秒,才找回原先的话题,干巴巴地說:“我租房子是绝对不能租给這种人的,我怕她们把客人带到家裡来,所以我就跟她說,我要在门口的走廊上装一個摄像头。”
她刚說完,何川舟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与她仅隔不到半米的距离,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房东被她看得心生怯意,连连摆手說:“我沒有侵犯她的隐私啊,她自己也答应了!她還觉得這样比较安全。”
“不,做得很好。”何川舟问,“你平时会看监控嗎?”
“我……我无聊嘛,偶尔会看,打发時間。”房东提提唇角,扯出一個尴尬的笑容,打了個既朴实又沉痛的比喻,“這东西就跟抖音一样,放在那儿很难忍住的。不是我控制欲变态,只是有时候鬼使神差就点进去了。”
何川舟沒兴趣听她后续衍生出的领悟,冷淡打断了她:“那你知道她的具体失踪時間嗎?监控還在嗎?”
“监控录像肯定已经不在了,不過時間我记得。”房东仰着头回忆,說话速度变得比先前缓慢,“她基本上每天都会回来的,因为在a市沒有别的地方能住。可是那段時間她连着几天都沒消息,我就往前翻监控。12月4号……应该是這一天,那天下午她出了门。我以为她是回乡下老家去了,就沒当回事,哪知道原来是失踪了。唉……小姑娘出门闯荡,失踪了也沒人给她报案,等你们警察来问我的时候,监控数据已经被覆盖了。那时候你们沒问得這么详细,查的也不是失踪的案子,我当事情不重要,就沒說。”
何川舟与黄哥对视一眼,有意外得知具体失踪日期的惊喜,不過只是稍稍起伏了下,又被层层交织的疑问压了下去。
黄哥问:“她那天下午是一個人出去的嗎?”
房东点头說:“是啊。”
电梯升降开合的声音从僻静的走道裡传過来,房东歪着头朝那边看去,又想起件事,說:“不過在那之前,她朋友来找過她。后来也是她這個朋友帮忙垫付了两個月的房租,否则我都要报警了。”
何川舟神色微微一动,沉声道:“有人在朱淑君失踪后主动帮她垫付房租?”
黄哥调出合照递到她面前:“是這裡面的人嗎?”
房东凑近屏幕仔细查看,眼部肌肉都用力绷紧了,皮肤上堆叠出壑纹深重的褶皱,還是沒能同记忆对上号,泄气道:“不好意思啊警官。我看着觉得這些人都长着一個脸。而且那么多年前的事了,那個女的妆又浓得五官都看不清。你就是现在让她换身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认得出来。”
黄哥又问她对女人的着装有沒有印象,房东還是遗憾摇头。
何川舟本来想去楼上搜查一遍,確認出租屋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目前来看可能性不大。
她从小仓库裡出来,拉下卷门,拍了拍手裡的灰尘,跟黄哥說:“等等徐钰那边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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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钰跟邵知新此时刚到小区门口,出示過证件后,由保安带着去往对应楼栋。
他们先找的是孙益姚,合照裡紧贴着朱淑君坐的那個女人。资料上显示,她比朱淑君要大几岁,今年刚好30。前年结婚,去年生了個小孩,全职在家。
出发前徐钰给她打了两個电话,无人接听,于是直接来了住所。
邵知新打量着周边的绿化跟配套,走到一半,不动声色地同徐钰窃窃私语道:“沒有我想象中的豪华,跟我們老家六千一平的小区差不多。”
原本就在市中心地段的房子,最近两年随着城市规划的政策变动价格再次飞涨,周边新开楼盘的均价已经是6万起步。
徐钰小声搭了句:“怎么?你還指望小区裡能镶金包银的嗎?”
邵知新說:“這么贵难道不应该嗎!”
两人很快到了地方,邵知新指指大门,徐钰主动上前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是個年轻男人,徐钰下意识越過他的肩膀朝后方望去。
才看清对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男人便一手撑着门板,侧過身体,牢牢遮挡住她的视线,语气不善地问:“你们谁啊?”
徐钰摸出证件,說:“你好,我們找孙益姚。她在家嗎?”
男人沒有马上让开,而是谨慎辨认了证件,略带惊诧地问道:“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嗎?”
徐钰說:“一起多年前的案子现在需要重新开启调查。她是当时的路人,我們来找热心市民补充一下口供。”
男人面带狐疑地转身喊人,穿着居家服的孙益姚這才小跑着走出来,朝他们点了下头。
徐钰退了一步,示意她出门来谈。男人跟着低头找外出的拖鞋。徐钰见状,忙出声阻拦道:“会有涉及受害人隐私的問題,家属也請回避一下。”
三人先后进了楼梯间。
徐钰站在高一阶的位置,比对着照片上的脸,再次確認:“孙益姚?”
真人眼睛要更细短,肤色是偏蜡黄的,上嘴唇也随着時間的流逝变得更薄。
徐钰差点看不出是同一個人。
她将照片转了個方向,指着朱淑君问:“還记得她嗎?”
孙益姚只粗粗扫了眼就回道:“记得是记得,不過不怎么熟,只是在同一個地方工作過,說過几句话而已。”徐钰看着她问:“你们不是朋友嗎?”
孙益姚很轻地笑了下:“算不上吧。她這個人比较高傲,虽然在那种地方工作,但总觉得自己能出人头地,看不上這個也看不上那個的。不過她长得好看,乖乖女的样子,很多客人就喜歡她這种类型,越骄纵越觉得她可爱。”
說着耸了耸肩,感叹了句:“年轻就是好啊。”
她抽過照片,两指夹着,正反面翻转了下,语气自然而平常地问:“为什么忽然来问她的事?我已经很久沒见過她了。”
徐钰又拿出沈闻正的照片:“那這個人你认识嗎?”
孙益姚定睛看了两秒,面色如常道:“前两天在新闻上看過。是她以前搭上的客人嗎?”
徐钰說:“她3年前就失踪了。”
“啊?”孙益姚的惊讶不似作伪,张着嘴,沒有故作担忧,短暂的诧异過后,只是平静說了句,“真的很久沒联系了,我還以为她梦想成真,找到有钱人跑路了。”
她把照片還给徐钰,理了理睡衣的衣领,又用手指梳理头发。
“听你這么說,朱淑君這人比较市侩对嗎?”徐钰好奇问道,“她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孙益姚半点沒波动,习以为常地說:“人不都一样嗎?首要得买房呗,大家都想买房,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徐钰别過脸,用眼神示意:“你们這房子就不错,看来你先生也财力雄厚。”
孙益姚敷衍了句:“沒什么。不過我希望你们以后還是不要来找我了,做我們這一行的,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看见了,我老公管得比较严,我很担心他知道我以前的故事。”
徐钰嘴上說着“我們会保密的”,一面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滑动,翻阅电子资料。划拉到底部后,揉揉额头,颇感苦恼地道:“說来也奇怪啊。這样看朱淑君应该赚了不少钱才对,可是她账户下却沒有多少现金。而且从她的消费记录来看,她的生活习惯比较朴素,除了日常吃穿,基本沒有别的花销。那她取出来的钱都去哪儿了?”
徐钰表情无辜地询问:“你知道嗎?”
一直在安静做笔记的邵知新跟着抬起头,视线落在孙益姚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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