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曾秀
這都城才成立三四十载。街道两侧,处处都是新建的府第。因当今陛下治理有方,又有十年不见战火,城中人来人往,一派兴盛之象。
自从遇到了四殿下后,赵俊便存了待估而沽的心思。因此他沒有前去寻找五殿下,而是找了個借口把五殿下的人打发后,就近买了一個府第。
虽是都城,這裡府第不贵,只是胡人统治的地方,所有的房屋以简朴粗陋为主,少了几分精致和舒适。
买下這個府第后,赵俊不多的钱财,更加相形见绌了。
于是,他几乎是一安顿,便频频外出,先是求见五殿下,在得知五殿下有事外出后,又去寻找四殿下。
他忙着交际,仆人老叔已把冯宛拿出的玉佩当了价值二十五亩地的钱帛,并买下了她指定的那处府第。說来也巧,那张姓的商户所售的房子,价钱二十亩良田,正是夫人给的底限。
“夫人,到了。”
曾老叔低哑地說道,他看向前方胡同裡的人影,笑得老脸上的皱纹都开出了花,“還是夫人了得,都不曾见過便知道我那外甥是個可靠的。呵呵,夫人你還别說,我這秀儿啊,真真是個大丈夫。”
她自是知道他是個大丈夫。
冯宛嘴角一扬,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轻声道:“便是他么?”
曾老叔一看,连声道:“是,是,正是他。”
站在胡同裡面的,是一個轩昂的青年。這青年约摸二十一二岁,一张长方脸型,双眼炯炯有神。
他五官轮廓分明,长很非常俊朗,這是一种与时下流行的白皙不同的俊朗。棕色的皮肤,修长有力的四肢,锐利的眼神,還有一头乌黑的,随风飘扬的长发。如果他的腰间再佩一把剑,冯宛便相信,汉朝时那名闻天下的大侠郭解,說不定便是眼前這模样。
說也奇怪,明明這么凛然轩昂的一個丈夫,他看向冯宛两人的眼神,却透着一种温柔和宽容。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宽厚,可以让人下意识地放松。
看到冯宛,青年大步走来。
他步伐甚大,每一步都刚健有力。走到两人面前,青年一礼,朝曾老叔唤道:“叔。”然后转向冯宛,道:“谢夫人信我。”
他是真的在感谢。不管哪個时代,能這么无條件地相信另一個人的人品,本身便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和赞美。
所以,青年再抬头时,看向冯宛的眼神中便有着亲近和随意。
冯宛也在看向他。四目相对,她摘下自己的纱帽,一双美丽神秘的眸子中,满满都是笑意和敬意。
那真的是敬意,這样一個官员的夫人,对他這样的草莽小民,尊敬无比。
青年曾秀先是一怔,转眼他微笑起来。
看着他的微笑,冯宛也是嫣然一笑。這一瞬时,两人竟都有了一种莫逆于心的欢乐。
曾秀露着雪白的牙齿一笑,吟道:“有白发犹新,倾盖如故,原来古人說的是真的。”
他退后一步,再次朝她深深一揖,朗声道:“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冯宛微笑道:“還真有事。”她轻声道:“那宅子你就住进去吧。”抿唇含笑,她說道:“不過你的那些朋友,非知己便不用带回去。”
她的口吻亲近而随便,而且带着一种姐姐对弟弟說话的味道。看了看她的模样,高大轩昂的曾秀不由郁闷起来。
冯宛說完這话后,看着日头,道:“趁還有点時間,我們去看看那宅子。”
“是。”
一边走,曾秀還是忍不住问道:“夫人因何信我?”
冯宛微笑着,理论所当然地說道:“自是听闻君是大丈夫。”
曾秀皱了皱眉,好一会,他苦笑道:“我的大名,似乎沒有传得那么远。”
冯宛格格一笑,她挑眉道:“谁說的?传得不远,我怎会知道?”
她爬上马车,曾秀则跳到曾老叔的旁边坐下。
马车格支格支行走中,曾秀突然說道:“不過一刻钟,便听到夫人叹息数次。莫非夫人有心事?”
冯宛一怔。
听不到她地回答,曾秀回過头来。就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刻,一直微笑的冯宛,突然泪水盈眶。
她迅速地转過头去。
把纱帽再戴下一点,让它完全挡住自己的面容。這时,曾秀递過来一块手帕,温柔低语,“别伤心了。”他有点无措。
冯宛拿過手帕,轻轻擦拭着,一直沒有再吭声。
一個时辰后,马车驶入了一处院落。這院落面积很大,不過杂草林立显得破旧。从那脱落的青苔下的石砝,還有破损的围墙可以看出,這院落已建了很多年。
曾老叔跳下马车,一连把缰绳系紧,一边嘀咕道:“夫人,這房子太旧了,光是整理修饰便要花不少财物,也怪不得那姓张的這般便宜出售。”
冯宛点了点头。這时,曾秀已大步走在前面,替他们开路。
转過几圈后,冯宛来到院落的天井处。
這裡,生长着一棵大樟树。樟树下,還有一口枯干的井。与外面一样,這裡也是杂草丛生。
望着樟树的背后,靠近围墙处的一堆杂草,冯宛的双眸亮了亮。
很快的,她收回视线,微笑道:“老叔,先歇歇。”
“是。”
两人刚坐下,曾秀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叔,夫人,此地并无蛇虫狐狸等不洁之物。”顿一顿,他又說道:“我還有事,先告退了。”
冯宛应了一声,听着曾秀的脚步声远去。
好一会,她朝着那围墙处的杂草一指,压低声音說道:“老叔,把那裡挖开!”
這一次,曾老叔沒有犹豫,他应道:“是。”从马车中拿起一把铁锄,曾老头在经過冯宛时,忍不住兴奋的,小心地问道:“女郎,你是得了异人之术吧?”
问到這裡,他又连忙說道:“女郎放心,老奴便是死,也不会把你的异状跟任何人說起。”他又說道:“便是秀儿也不說。”
冯宛自是信他。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是,梦中得术。”
曾老叔激动起来,他大步走到那杂草堆裡,用力的锄了起来。
直直锄了半個时辰,泥土已堆了老高,下面除了瓦片石头便是什么也沒有。曾老叔朝冯宛看了一眼,见她神色不动,便继续挖了起来。
不一会,只听得锄头下,“叮——”的一声脆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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