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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日放歌须纵酒 修

作者:天衣有风
聂然不怎么感兴趣地接口道:“嗯,你是狡童,同时也是东家侍从之一,与先前的行露,小星,淇奥一样、”

  狡童白眼一翻,又换了只脚翘起来晃,不屑地道:“行露小星暂且不說,那個淇奥也配与我相提并论?食古不化,不知变通,迂腐之极……”

  眼看着他就要洋洋洒洒地骂将起来,聂然连忙道:“你還出不出题?若是不出,我便過去了。”

  狡童這才暂且停下,犹自有些不痛快道:“那迂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汤?如此偏向于他?”他伸脚在聂然面前拦了一下,示意不准前行,這才转過脸来,估量地盯着聂然瞧。

  看了一会,狡童苦恼地道:“怎么办?我不想给你出题啊。”

  聂然有些惊讶,也有些微微地高兴,她走近两步,在狡童附近找了個空椅子坐下,好奇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与行露他们不一样?不反对我见东家?”

  狡童咧了咧嘴,似是觉得屋裡有些闷,他拿手扇了扇风,道:“自然不是,我比那些家伙更不愿你见东家,但我却明白,這样的阻拦全无意义,东家下令我等不许伤害聂相,我們纵然一路为难,也不過是些无聊的小打小闹,纵然聂相你为难题所阻,难道我等真能拦着你强攻而入么?”

  “故而……”身穿粉色衣衫,面容柔美漂亮,仿佛会闯入少女梦中一般的风liu少年,忽然间露出一丝森然之色,他依旧微笑着,望着聂然的眼光却透出几分寒意:“我便想,若是我不理会东家告诫,将你在此格杀,又会如何?”

  聂然几乎呆住,暖和的室内,刹那间宛若冰窟般寒冷,她下意识地想远离這放言要杀她的少年,身体动作之前,却听见狡童不紧不慢道:“聂相還是莫要妄动的好,我如今尚有些犹疑,您若是退走,我唯恐会怕您逃跑,胡乱出手了。我与那迂小子三人,俱师从于何先生,虽然沒学会何先生顶尖的刺杀本事,但想要杀近在咫尺的一個人,尚算轻而易举。”

  聂然忍不住苦笑道:“如此說来,我便是你砧板上的鱼肉,杀与不杀,就在你一念之间了?”此时她有些后悔,不该着急過第四关,吝啬一点時間回去找招英,倘若带他同来,大概可以安全一些。

  因为前面三人太有风度,连带高估第四人的道德水准。

  行露小星都是口头出题,淇奥虽然动了剑,但也只是吓唬居多,虚晃试探。

  可是与他们近似地位的狡童,聂然可以敏锐地感觉到,他是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抹除她的生命,甚至东家曾下令约束他们,亦不能让他完全收敛這個危险的念头。

  两人各自坐着,不管是看距离還是看动作,都仿似朋友聊天一般,惟独神情隔绝,一個戒备,一個冷笑。

  门被推开的声响吸引聂然与狡童同时偏头看去,走进来人衣衫如雪,却不是先前的淇奥,而是发如白雪,神情空灵的竹林少年。

  少年站在门口,清淡地道:“东家說,杀小聂,你死。”

  他声音不高不低,嗓音纯净清澈,仿佛透明水晶,沒有什么感觉和情绪,单纯又清亮,好像在炎热的夏天裡,一捧冰冽的雪水。

  他站在门口,便只說了這么一句话。

  但狡童却顿时垮下脸,似是有些不甘,却又全然不敢。

  他咬了咬牙,道:“凰真……怎么来的偏偏是你?。”若来的是旁人,他一点都不会怕,就算来人是东家,他也会巧舌劝說,可偏偏他怕凰真。

  他机灵百变,一直自负手段,不管何等情形,都相信能以狡计变通,但這与东家最亲近的少年,仿佛是不通人情的怪物,他說出来的话,一定会实现,应承的事,一定会践诺。

  倘若他真的向聂然出手,凰真便会毫不留情地向他出手,就算他逃跑,他恳求,亦不能逃脱。

  他拿不准凰真的武技修为有多高,同样是师从何田田,他们四人学了几年,也只学了形似的皮毛,但凰真只用了一年光景,何田田便宣布他青出于蓝,可以出师了。

  不甘心地再看了聂然两眼,狡童悻悻地收起杀意,站起来退开几步。

  聂然长长地舒了口气,感激细望向那被称作凰真的白发少年,道:“谢谢。”

  但那清冷淡漠的眼神甚至沒有朝她偏移一瞬,好似聂然這人根本不存在,也沒有发出過声音,凰真转身离开。

  狡童嗤笑道:“凰真从不理会外人的,你莫要以为他救了你,便是对你好了。”

  聂然也装作他不存在,径直越過他身旁,朝下一道门走去。

  又過几间房,空气裡幽雅的茶香越发清冽刻骨,温柔的暖意却止不住地抚慰肌肤,推开记忆中最后一扇门,却未曾见到那长发披散,锦袍凌乱的身影。

  只见沈开。

  沈园中总是和气微笑,脸有点儿圆的管家,此时却带着几分沉静的厉色,静候聂然到来。

  聂然一怔,好一会儿才回過神来:“莫非你也要给我出题?”乍一见沈开如此神色,她很是不习惯。

  沈开摇了摇头,道:“你为何而来?”

  聂然飞快接道:“为請东家而来。”

  她非常迫切地,想要见一见那真正掌握了全盘的人。

  回想起来,东家竟是帮了她不止一次。

  初次遇见,收留容身,這是第一次。

  暗中调遣,给招英传递稳定局面的策略,這是第二次。

  给她伪造身份,资助财物,使得她可以安乐隐居,這是第三次。

  她违背对东家的承诺重回金陵,却因府尹不认识她即将发生危险时,东家给招英传讯,让他及时赶到,护她周全,這是第四次。

  其余在沈园中明裡暗裡的照应无需赘述。

  她就好像是一個才学步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走着,但始终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细心而包容地护在她身侧,不限制她的方向,只在必要时扶上一把,让她不至于摔伤。

  同时,她還有一個希望,希望他能继续帮下去。

  以她如今才能,不足以支撑丞相职责,反观她不在的日子裡,丞相府运转如常,全凭他在背后一手操控。

  更何况,此人大概是知道她身份来历,与她相识的,這样的人,不能留在丞相府外,不管是出于追求人才,還是出于避免祸患的考虑,他都必须留在丞相府之中。

  退一万步,就算东家心怀不轨,将他放在眼皮底下,也好随时注意动向。

  尽管迄今为止,她从东家身上感受到的都是善意,但假如不能为她所用,继续放任他在外逍遥,难保有一天,他会成为反過来对付她的力量。

  故而才恢复丞相身份,甚至来不及处理其他事,她便着急地命令围困此处,随后赶来。

  沈开冷声道:“我只是东家仆从,沒有资格给东家做主,但让你见到东家之前,我要讨一個承诺。”

  不等聂然应声,他转身走到床边屏风前,手掌轻抚道:“食不厌精,用度昂贵,金银玉器,木料丝帛,俱是最舒适之物,而屋中所用香料,乃是一种罕见香木,伴以新制名茶,不计损耗燃制成,东家說喜爱茶芳酒香,我怕他贪杯伤身,故而每年耗茶千金,制成此不世之香。”

  他又指了指地面。

  聂然前次来时,光线极暗,地上又铺了层薄毯,故而未曾觉察,今日再来,因心中紧张,也未留神,此时得沈开一指点,方发觉這地面乃是大块雪白的玉石所砌,晶莹洁白,不见瑕垢。

  沈开道:“此乃温玉,冬夏温凉,因罕见如此大块的,我耗费财力,也不過铺满這一屋一地,想必以聂相权势,可以给东家再填几屋舒适。”

  聂然何曾见過如此奢华挥霍之人,一時間几乎說不出话来,但沈开却還沒完,他带着聂然走出卧室,走到旁边的一间静室中,打开一看,却只瞧见室内空空如也,只有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只雕饰华丽的棺材。

  沈开淡淡道:“這一口上好的古沉木棺材,乃是我数年前所购,那时我生意赔本,东家又伤病缠身,性命垂危,便言道死可埋他,我花费手中大半余钱,给他买下這口棺材。那之后虽然发迹,但這口棺材我一直留着,时刻警醒。”

  “给你看這口棺材,不是教你也买,只是我的东家,他若入你丞相府,应有最好的享受,纵然穷途末路,只余一千金,也要拿出九百九十九金,让他死得舒舒服服。”

  聂然看着棺材发呆,好一会儿才回過神来,喃喃道:“這一番教训,真令人印象深刻。”

  又沉默了一会,聂然忽然又笑起来,道:“沈兄所要求的,我全应下。现在,我可以去见东家了么?”虽然东家的花费极贵,但她相信丞相府的权势也不是摆着看的,聂清玉一代权臣,总该有些家底,难道沈开一個商人能养得起东家,她反而养不起么?

  沈开想了想,虽然還有些勉强,但手却指向一旁大开的窗口,那窗口离地四尺,足有五尺宽,五尺高,纵然两三個人,也可以同时并行进出:“东家便在窗外,直走穿林可见,您若是不愿越窗,从门口绕行一圈也无妨。”他知道高官总是要些面子摆些架子的。

  聂然爽朗一笑,满不在乎地聊起下摆,手在窗沿一撑,身体便坐上了窗台。

  翻過腿时,她回头看了眼還有些不高兴的沈开,微微一笑道:“我听闻东家有积年旧患,身子一直不大好,我虽然不会治病,但是丞相府可以倾南楚之力,搜罗珍稀的药材,寻找高明的医者,来调养改善东家的身体,让他与常人一般健康……”

  试问论起资源的汇集搜寻,有哪一家哪一户,能比得上国家机器的力量?

  听闻她這番话,沈开面色微变,终于浮现些许和暖之色。

  跳出窗口,聂然依言直走,窗外竹林在三丈之外,還未靠近,便听见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歌声。

  聂然心中一动,走入竹林,只听那歌声越发清晰。

  “……黄金缕,碧玉箫,温柔乡裡寻常到……”

  竹林清气萦绕,鞋子踩在地面,将湿软的泥土踏出一個個浅浅的印子。

  “……有诗便写,无酒重赊,俗事休說,先生醉也……”

  走得近一些,歌声越发清晰,只听那声音微沙,又好似藏得极深的醇酒,从骨子裡倾泻而下。

  如风一般,俱是放纵洒脱,自在旷达之意。

  聂然穿過竹林,便瞧见前方横着一堵青砖墙,歌声也恰好在此时歇止,上方传来轻笑低语:“白日放歌,快意纵酒,小聂小聂,愿饮一杯无?”

  她抬起头,只见高墙之上,逆光侧坐着個身影,乍一看去,半敞的锦缎华衫,几乎倒映出光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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