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剖析 作者:绯毓 储秋月二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真有這么巧,才說着,就得了实信。 秋月思忖了半响,吩咐道:“小林子,你去打听打听情况,看别宫有什么动静,尤其是熹妃那儿。若景仁宫无甚动静,咱们便约束宫人走动不要太過频繁。若其他宫殿都忙着打探消息,我們太過置身事外,倒也惹人生疑,徒添话柄。” “主子真是聪慧,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何况我們也确实需要知道消息。”夏悠琴赞同道。 秋月抿唇笑了笑,挥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我看会子书。” 俩人掩了门,出了内室。 秋月懒懒的倚在软榻上,想起立储一事,心裡不免有几许愁闷。 便是一個不了解歷史的人,也知道雍正独创的一项制度,秘密立储制度。 而从歷史的角度,从创立秘密立储制度的乾隆、嘉庆、道光帝的嗣承来看,這一制度是很成功的。 对着烛火拧眉长叹了一番,略坐了一坐,便起身来到书案前,磨了松烟墨,铺了生宣纸,拿了支细狼毫。 雪白的生宣纸铺在金丝楠木书桌上,狼毫笔笔尖沾满墨汁,一笔一笔在纸上勾勒,慢慢的磨去心裡的抑郁之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秋月拿着笔出神,一滴墨汁滴在纸上,声音不大,却将其惊醒。看着山水画中豆大的墨迹,秋月叹了一口气,這副算是毁了。 拿起白玉貔貅镇纸,将這副毁了的画揉成一团扔在一旁的篓子裡,重新开始画了起来。 浓淡相宜的远山,潋滟的湖面,雨后新晴的天空,柔柔的扶柳和若隐若现屋舍的一角。 好一幅烟雨江南图黑、白、灰的变奏,简单用色中透露出一种朴实无华的韵意。 画完,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 看着窗外疏竹,秋月笔尖一顿,在左侧留白处写下两行诗: 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 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 写完,秋月身子一震,生生后退了一步手竟然连握笔的力气都沒有,毛笔从指间滑落,在白雪的地毯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墨色。 她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脸压着膝盖,眼眶裡有温润的湿意。 春去秋来這個世界却有一处风永远吹不到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她的心。 這高入天际的红墙,将她们牢牢围住。時間是如此漫长,花开又花落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永远只能呆在這裡,等着一個男人。 浮生如梦亦如烟,只记花开不记年。 生活是如此的公平,得到一些,失去一些。 纵使埋怨,却也不過是徒劳的感伤。 她恨這裡,可因为有了她又不得不爱上這裡。 正是:天地无数有情事′世间万般无奈人。 默默留了一会儿泪,秋月收拾了心情想着素日的样子,起身将方才的画卷了,重新取了支软毫,提笔蘸墨细细描绘心中的模样。 她想,便是她化作了灰也是记得他的样子的。 直挺的鼻梁,幽深的眼眸清颧的脸庞。 画毕,又在一旁的空白处写下:可耐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 一时又感叹了一番,也不收拾书案,自唤了春纤进来伺候洗漱,便歇下了,许是方才哭泪了,人倒是倦的很,一沾枕头便睡了過去。 一夜好眠。 翌日起身,见窗外天气甚好,满目青枝,春纤等人也是满脸笑意,抑制不住,不由心情也愉悦了几分,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瞧一個個高兴的样子。” 春纤笑到道:“昨儿夜裡主子歇下后,皇上便過来了,见主子歇下了,问了奴婢几句‘可曾好生用饭,可還咳嗽?”听奴婢說主子今儿画了画,又在主子书案后略坐了坐,這才回了养心殿。” 秋月扭头看去,果然昨儿未收起画已经不见了。忆起上面的句子,不由满面红晕,颇有些不自在。 那副烟雨图倒還好說,只那副的画像旁的诗句,倒是幽怨的紧。 简直就是一個深闺怨妇之语。 念及此,秋月不由怨道:“怎么你们昨儿不替我把那画收起来。” 春纤笑道:“主子可是忘了,您特意吩咐我們不要动這些东西的。” 是了,她最不喜别人动她的文具用品,這却是上辈子的习惯。她生活并不精细,甚至有些大大咧咧,她老妈每每见到,总会埋怨几句,替她收拾屋子,可满桌散乱的书本却并不会去碰。這是她的禁区,为此曾发過好大的脾气才让她老妈妥协。 秋月笑了笑,“這段日子事多,竟连這個也忘了。” 夏悠琴端了早膳进屋,见秋月面色有些憔悴,知道她昨夜睡的不好,不由奇道:“昨儿主睡的沉,连皇上进屋都沒听见,怎么今儿脸色還這么苍●” 秋月瞧了镜中的人影,果然眉宇间又淡淡的愁绪。夏悠琴道:“用了早饭主子和小阿哥去御花园逛逛,整日闷在屋裡,沒病也闷出病来。 今天天气不错,可不要辜负了好景致。” 說话间,手脚麻利的摆上饭食。 “福儿呢?” “正和小林子在外间玩耍呢,早上還读了半個时辰的功课,可听话了。” 說起這個,秋月眼裡也有了笑意,“让他进来用饭吧,可别饿着了。” “奴婢去叫小阿哥,”春纤笑道,乐呵呵的出了内室。 夏悠琴瞧她那個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這個丫头,還是這副沒心沒肺的样子,也不說多长個心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骗了去,主子也该多管管她,省的她下次這般沒大沒小的丢了主子的脸面。” 秋月笑道:“哪裡有這么严重,她不過才十六岁,性子活泼些是自然。” 夏悠琴瞪道:“主子入府的时候也不過十六岁,哪裡像她這般沒大沒小的。” 秋月笑道:“我自己老气横秋的,就喜歡看她们活泼的样子,你也莫要太拘着她了。你和素云已经是這样了,好不容易有個春纤给我逗逗趣,再者,她也是個懂眼色的在外头机灵着呢,可不会给我丢脸。” 夏悠琴嘟囔了几句,见秋月沒追究,不由道:“她和素云刚来的时候也是老实的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的性子。” 說话间素云领着福惠走了进来,两人也就歇了话题,秋月抱着福惠,母子二人一边用饭,一便絮絮叨叨亲热了半天气氛倒是融洽。 一时用了早膳,秋月披了件月白披风领着福惠慢慢往御花园走着,福惠年纪小,究竟不耐,不一会儿便挣脱了她的手,和小林子两人在远处跑的欢。 夏悠琴看着福惠远去的身影,眼裡含笑见只有她和秋月两人,道:“小阿哥可真是活泼。” 秋月漫步在這鸟语花香之地心情也舒坦了不少,“今儿倒是长高了不少,去年還不到我的腰际呢。” “方才小阿哥吃了两碗饭呢。”夏悠琴笑道,“自皇太后去了皇上就沒有踏足后宫,沒想到昨儿来了主子這儿也难怪今儿春纤她们這么高兴。便是奴才,心裡也为主子高兴的很。现在除了皇后主子可是這宫裡头等人呢,以后齐妃娘娘也不敢在主子面前過多放肆了。” 见秋月不搭腔,只得劝道:“主子也该主动去看看皇上,奴婢伺候主子也快十年了,說句不该的话,奴婢从沒见主子主动找過皇上呢。虽說主子不想像其他女人那般,可主子待皇上的心,奴婢這個近身伺候的人虽然明白,却都看不到,何况皇上。” 秋月听了這话,倒有些动容,她从未主动找過么? 见她似乎听进去了,夏悠琴心裡感到欣慰,劝道:“不是奴才多嘴,您也该多紧着点皇上。虽然皇上不喜歡争宠的女人,可其他宫裡的妃嫔都是汤汤水水的往养心殿送,主子却是要不是皇上招,绝不主动凑上去的主儿。而皇上有了什么好东西,但凡有储秀宫的,就有咱们翊坤宫的,皇上可一直都记挂着主子和小阿哥呢。” 见秋月有所动,也不多再說,主子是聪明人,說多了,反倒不好。 逛了一個时辰的园子,又带着福惠回了翊坤宫。 让素云和春纤等人守着福惠在玩具室玩耍,挥推宫人,自個一個人双手撑着下巴,拧眉沉思。 在她的记忆中,好像真的从未主动找過什么,从来都是被动的。 等着他来,看着他匆匆离开。 她是否真的做错了,在责备的同时,却从未反省過自己。 她从未主动過,而男人有时便和孩子一般,也是要人宠的。在坚强的男人,也有倦怠的一天,也希望得到关怀和爱恋。 而這时,女人的软语温存往往能让他们疲惫的心放松,以至于最后变成一种归宿。 不管她多么不甘愿,她与的這种关系,在后世,确实是婚姻关系的一种。 而在她的婚姻中,她只是一味的索取,却从未付出。 即便发现她爱上了,却也是在最后,逃避不了自己的心,才不得不付出。 她口口声声說着爱,却只学会了埋怨。秋月叹息了一声,伸臂抱住自己。 她想起了不知在哪裡曾经看到的一段对话: -你爱我嗎? -有时候,我爱你。 -那另一些时候呢? -爱我自己。 其实,她最爱的,不過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