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茫茫的雾 作者:未知 月亮很亮,但是树林裡面,乱树交错,杂草丛生,最讨厌的就是還有一些藤蔓缠东缠西,老是绊人的脚,所以,晚上在树林跑,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夏天夜裡,露水重,再加上這片树林本来就在河边,树林裡的露水就更多了,我在树林還沒跑多远,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胳膊還被刺木柴刮破了好几道口子,中途還绊了一跤,跌了個狗啃泥,差点掉到树洞裡面去。 這些遭遇,使得我心裡的火气越来越大,恨不得把那個小贼骑在身下胖揍一顿。 不過,让我一直纳闷的就是,那個小贼抱着一個大西瓜,那西瓜少說也有五六斤重,他抱着一個大西瓜,也是在树林跑,速度竟然一点都沒有慢下来,甚至比我跑得還快,好几次,我都差点追丢了。 但是,我的性子就是這么個脾气,越是难办的事情,我越是有劲头,所以,虽然追得很费劲,我還是一直都沒有放弃,而是猫着腰,一直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小贼,闷头追了上去。 一边追,我一边采取心裡攻势,对着那個小贼大骂:“快点把西瓜放下,不然我追到你家裡也要抓住你!” 可能是被我的话吓倒了,怕我真的追到他家裡去,那小贼跑了一段時間之后,跑到了一片齐腰深的茅草层裡面之后,竟然是真的丢下西瓜,然后自己溜了。 我跑到茅草地裡,把丢下的西瓜捡了起来,抱在怀裡查看了一下,发现西瓜皮虽然被刮得有些花,但是還沒有摔裂,心裡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追了,而是有些气呼呼地对着四周的树林大骂了几句,然后就准备抱着西瓜返回。 但是,就在我转身准备回家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尖细的声音,从头顶的山坡上传了過来。 听到那個声音,我下意识地抬头一看,這才发现头顶的山坡上,有一株很苍虬的老松树,月光从老松树的另外一边照下来,正现出了老松树下面站着的两個黑色的影子。 那两個影子,一個身材修长苗條,很高挑,从我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出,是一個女人。那女人的头发很长,如同瀑布一样,一直垂到了腰上。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颜色看不清,但是可以看出是一條长裙,裙摆一直拖到地上。 那個女人背对我站着,她的侧前方,是一個很瘦小低矮的黑影,目测是一個小孩。 那小孩一身黑衣,個头比我還矮一点,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個小孩正是那個偷瓜贼,当下不由有些愤怒地对着那個女人大喊:“喂,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家小孩,大半夜来偷瓜,不学好!” 听到我的喊话,那個女人沒有回答我,反而是微微蹲下身,看着那個偷瓜的小贼,问他:“小黑子,你怎么去偷西瓜呢?偷东西是不对的,知道嗎?” “哇哇,大姐,你以为我想啊,還不是那两個老东西喝酒缺下酒菜的,让我来偷西瓜的嗎?他们說山下那老头和他们有交情,让我尽管去摘,谁知道会跑出来這么個毛头小子,把我追了這么半天,累死老子了!”小贼說完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原来這小贼也挺累的。 “呵呵,原来是這样,”听到小贼的话,女人微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然后缓缓的转身,向我走了過来。 女人轻轻袅袅地走近,她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当她走到距离我大约一丈远的时候,我已经能够认出她了,而且,我发现她在月光下,沒有影子,就更加确定她的身份了。 我确定了那個女人的身份之后,不觉就有些恐惧地看着她,话都說不出来了。 “大同,把西瓜给小黑子吧,”何青莲走到我身边,很温柔地对我說,同时向我伸出了,两只白白的手掌。 见到那個女人真的是何青莲,我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毕竟,這還是我第一次直接和鬼魂对面相见。 一時間,我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恶梦。 但是,看着何青莲那么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我還是镇定了下来,有些紧张地将西瓜递给她。 何青莲抱着西瓜,对我轻轻一笑,然后转身对着那個偷瓜的小贼招了招手。 何青莲转身的时候,我才看清,她身上穿着的是一身大红色的长裙,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只是,這次看到她,已经沒有了先前的那种阴寒和恐怖,但是却依旧那么虚幻,让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因为自从何青莲出现,树林就飘起了一层很浓的白雾,把四周都弥漫了起来,连月光都变得暗淡了许多。 何青莲把西瓜给了那個小贼,然后对他說:“小黑子,你拿了人家的西瓜,也要回报人家才对,走吧,我带你们一起去见见二老。” “我可沒东西回报他,”听到何青莲的话,那個偷瓜的小贼嘟囔着說道。 “沒事,我有办法,”何青莲說完话,走到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臂,我感觉她的手很冰凉。 何青莲拉着我,然后又拉着那個小黑子,就這么领着我們两個小孩,飘飘悠悠地向着树林的深处走去了。 我被何青莲拉着,就這么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一路向前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心裡也有些莫名地害怕。 四周的白雾,一直缭绕不断,我感觉到全身都处于一种虚无的状态,几乎沒有重量的,那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而且最恐怖的,就是我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几乎如同木偶一般,被何青莲的鬼魂拖着,向前走去。 這就使得我心裡有些沒底起来。 本来,我以为自己很厉害了的,沒想到,真正遇到鬼魂,竟然還是這么沒用。 幸好,我知道何青莲這时候对我已经沒有什么恶意,而且她也沒有什么怨气了,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自己又要遇到怎样恐怖的事情了。 就這样,我一路胡思乱想着,最后被带到了一处靠近河边的,开阔平坦的芦苇层边上。 月光照在芦苇层上,夜风吹過,翻過一條條银白色的叶浪,芦苇叶互相摩擦的沙沙声,也如同细语一般,连成了一片。 “就在裡面,”小黑子走到芦苇层边上,指着芦苇中央,嘟囔了一声。 听到小黑子的话,何青莲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我們两個分开芦苇,继续往中间走,一直来到了芦苇中央的一处微微隆起的土坡上。 那土坡上长满了细长的青草。 土坡中央位置,此时竟然是摆着一张很古朴的小桌子,桌子边上,坐着两個老人。 那两個老人,一個是满头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子,另外一個则是一個满头黑头发黑胡子眉毛很长的黑胡子老头子。 黑白老头子看到我們出现,那個黑胡子老头子,首先有些生气地拿着一個木头拐杖,敲小黑子的脑袋当当响,责问他:“小子,让你去摘個西瓜都這么久的時間,說,又跑哪裡玩去了?” “哎呀呀,黑爷爷,你冤枉我了,我沒有跑去玩啊,就是被這個小子追了半天,還差点被他打了,不然早就摘回来了。”小黑子虽然被责打,但是依然很恭敬地把西瓜放到了桌子上。 “哼,還要找借口,你這小子,還不快点给老子倒酒,把西瓜切开!”听到小黑子的话,白胡子老头子也拿着拐杖敲着他的脑袋。 听到白胡子老头子的话,小黑子连忙跪在地上,帮他们斟满酒,然后双手端给他们喝。 两個老头子,就這样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喝着酒,然后嘴裡叽裡咕噜地唱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歌,满心快活的样子。 我坐在他们旁边的草地上,完全处于被忽略的状态,听着他们哼唧,都快无聊地睡着了。 何青莲一直静静地站在我身边,一直等到两個老头子都喝得醉醺醺了,這才走上前,对他们說:“两位爷爷,這位小朋友,說他们家的西瓜是最甜最好吃的,他爷爷喝的酒,也是最香最好的酒,他打赌你们的酒沒他爷爷喝的酒好。” “哼,你這個小丫头,居然敢說我們的酒不好,你,你可知道我們這是什么酒么?不說别的,就說這酒沾了你两位爷爷的胡茬和唾液,都算是仙酒了,知道么?你居然敢說我們的酒不好,信不信爷爷把你当下酒菜吃喽?”听到何青莲的话,黑白老头子一起醉醺醺地嘟囔着骂了起来。 听到黑白老头子的话,何青莲立刻现出了惊慌的神情,接着就有些坏心眼地把我拖到了她的面前,把我当成挡箭牌对黑白老头子說:“两位爷爷,這话不是我說的,是這位小兄弟說的,你们二老要是不信啊,可以把你们的酒给這位小兄弟喝一口,他自然就知道你们的酒好啦。” “恩,黑老怪,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给他喝一口?” “恩,给他喝一口吧!” 听到何青莲的话,黑白老头子互相商量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我拽了過去,提起酒坛子,倒了一口酒在我的嘴裡。 那酒入口之后,我立刻感觉全身一阵火烫,同时還嗅到一股极为浓郁的清香,整個人都飘飘然,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 “怎么样?小子,知道爷爷们的酒好了么?”在我飘飘欲仙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黑白老头子的问话。 這时候,我已经有点明白何青莲的目的了,当下禁不住赞不绝口地对黑白老头子說:“恩,两位爷爷的酒好,好,最好喝!” 不過,虽然那酒很好喝,但是,却很是浓烈,所以,我喝了之后,沒几秒钟,就醉了。 醉倒的過程中,我朦朦胧胧地感觉到自己整個人都飞了起来,飘在了云层上,一個穿着大红长裙的女人站在我的旁边。 那女人好像和我說了一些什么,內容大概是說她要走了,說她已经报答過我了,让我以后多多保重。 然后那女人說完话就如同云烟一样,变得越来越稀薄,最后消失了,而我也彻底失去了知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