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一圈 作者:未知 天灰蒙蒙,雨水自昨夜落下,在這时转急,渐渐都是滂沱一片。 厚重楼外楼中,幽暗過道上,烛光照亮了两個身影。 “小荷,父亲今天心情如何?”這是应着父亲召见的叶子凡。 “二爷,老太爷心情很好,少有些思虑,是为着族中子弟之事。” “這就好,我明白了……” 和以前一样的暗示对答,叶子凡回应有些苦涩。 此女地位有点超然,不会透露太多,但自己身是二房家主,自有消息渠道,大致知晓了此事。 殿试三榜,同进士出身,领悟玄理只差临门一脚,点破道和法隔膜,就可真正成就。 這样的大人,离成就长生只有一线之隔,虽這一线就是天地之别。 不過按照朝廷习惯,一榜状元、榜眼、探花都是亲受道封,有机会入得三位道君的门下。 二榜进士可择帝君或者别的仙门进修。 而三榜虽基本上无缘长生,但都是朝廷官员骨干,日后封相入阁很有机会,放在這小小一县作县丞,只是走過场,只等老明府一致仕,立即会转正。 這样人物,父亲曾是举人,或可少许维持颜面,而自己区区一個秀才,岂能违背之? 一番辛苦谋划,說不得就要成空。 “不過是一首诗而已,真不甘心啊。”叶子凡踏着脚步,心中這样想着。 叶青回向自己院子,一阵风扑面,秋雨使人一寒,眯着眼看看,整個叶庄蒙在了秋雨中,朦朦胧胧,不由說了声:“好個秋雨!” 循着道向西,又向北,通過了走廊,却沒有太多的雨水打着。 到了一处正殿,见着正厅静悄悄,两排厢房的窗纸,都糊得严严实实,微微闻得人语之声。 离走廊不远,种的是伊问兰,這枝权分出两條,伸出三尺,有着蓓蕾,秋香袭人,闻着就倍觉精神,伸手抚着,心裡沉思。 古代地球,以儒四书五经科举考试,都延续上千年,读书人身份都不一样,而此世界,熟读的却是道经,這不仅仅有知识在内,更能转化成实际力量。 一個进士,哪怕是同进士,都是道门大派需要的人才,又是当管的亲民官,就算世家大族也要掂量掂量,不会随意得罪。 辛苦绸缪,不及人家一句话,這种滋味并不好受,想来叔父也深有体会了吧? 想到這裡,叶青按了按怀中的铜杯,止住继续许愿的欲望,现在虽身无道法,不能见得气运,但這次许愿,想必消耗不少了。 而且這次,虽取了童子试的资格,但這伎俩隐瞒不住,只怕已经恶了叔父和爷爷,更是要仔细才是。 “气运,還不是我现在能掌握,但我目标清晰,得以先知,总有一天能超過這些天才。” 不再观看,一路回到自己院子时,自无人阻拦。 到了院前,還是和往常一样,屋后烟囱冒着炊烟,显是芊芊在裡面烧火。 “芊芊,我回来了。”叶青关上院门,朝着屋裡走去。 芊芊正在熬粥,想给他带些简单的吃食,闻他的声音,眼眶顿时红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扑进叶青怀裡。 “少爷……” 叶青吓了一跳,還有一些尴尬。 “别激动!”叶青拍着少女的背說着,两世记忆中,沒见過她這样柔弱情态,不過随即恍然。 无论后来成长,她现在不過是十六岁少女,受着年纪与见识的制约。 在他安慰下,芊芊清醒得很快,却也不脱得了身子,红着脸转移了话题:“少爷你不是要被禁足三個月么?” “当日我在荒庙题诗一首,恰巧就被县丞看中,欣赏我才华,特以召见了,這是你少爷我才气過人!” 這话大言不惭,芊芊却极是认同,听了不住点头,又追问:“那禁足令呢?” 叶青听了,冷冷一笑:“其实禁足令還沒有正式废,却沒人敢再把我禁在学舍,只要不出府,就不会有什么事。” “哦……”芊芊有些茫然,她虽熟悉這叶府,可少有外出,对县丞這官职沒有什么概念,只道是個大官,又低声问着:“那少爷你考童生怎么办?” “无事,有着此人說话,到时我看谁敢阻拦?”叶青顿了一顿,又继续說着:“不過现在离童子试還有旬日,我当安心揣摩经义,静候到那一天才是上策!” 见叶青有了定计,芊芊放下心思,静静伏在了他的怀中。 “咦,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么?”叶青故作不满。 “担心,可是答应的事,少爷還沒有让芊芊失望過呢!” “是這样啊。”叶青哑然,看着下面的眼神,露出了一丝温柔。 楼外楼 父子二個对坐,叶子凡神色忧郁,看着被风吹得翕翕的窗纸,半晌,才听着叶孟秋问着:“這次童子试的程仪,都准备了?” “這方面,有专项族学库银,儿子昨天才清点過,還有十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一两,行例开支,一笔笔都有记录,帐外哪怕是一两一厘,沒有您的话,谁都不能动用!”叶子凡应声回着。 “這银子是你掌管,我很放心!”叶孟秋叹着,他眼遥望着,說:“這秋雨真凉,這雨過后,天气還会短暂回暖,你把童子试的要费都发下去!” “是!” “還有,天寒了,族裡也要巡查下,族裡贫寒的,断炊的人家,要给衣服御寒,還要分点口粮。” “族裡一千七百人口,有過的贫寒的,但断炊還不至于,都有口粮发下去,族裡的家生子(下人),還是有着贫寒和断炊,不過我已经划了帐,一百件寒衣,七百石口粮都准备着。” “你办的不错,族人是要紧,但家生子也不可太過忽视了,虽有着族神镇压,但损着阴德也不是事,家族气运,都是一点一滴积累出来,不能随意浪费。” “是!” 這下沒有话說了,父子之间一阵沉默,见此叶孟秋自心裡叹息一声,說着:“你命不济,才取了秀才,无以继续,自管了族事,我看在眼裡,你办事公道认真,就算少有偏私,也是人之常情,你的委屈,我看在心裡。” 這话一說,虽几十岁的人,還觉得暖着心堂,叶子凡再忍不住,伏了下身子,說着:“父亲……有你這话,儿子就什么委屈也沒有了。” 說到最后,声音都带着颤声,顿了一顿,又问着:“那事情就這样?儿子回去就把胜儿的名字删去!” “這却不必……那位大人的话,不能不给面子,青儿想考童子试,我們也不能拦着,就一起报上去。” 說到這裡,叶孟秋才真正冷冷一笑:“你都忘了這名额并不是固定,帝君改革,天下士子都可参考,只是各族气运有限,为了集中到少数几個子弟身上,才渐渐有着這族内名单。” “而官府又要根据实际选拔,有個平衡考虑,不能单取一族子弟,哪怕再是优秀,所以才有着提前接受這名单的程序。” 叶子凡一怔,顿有所悟。 道法显圣,科举目的是选拔一批智慧秉性气运都有的人修道,比拼的不仅仅是文采,更是各人气运命数,想报名上去,沒有人拦你,只要交十文手续费,這是赤帝的旨意。 但取不取你,就看你命格气运了。 正是在這背景下,家族不得不走精英路线,把家族有限资源或者說气运,凝聚在最优秀的几個子弟身上。 “取我金笔和赤纸来!”叶孟秋一挥手,說着。 “是!”就有着小荷有着眼色,在外面应命,片刻,一张赤纸,连着一支金笔,恭谨的递了上来。 叶孟秋顿了一顿,凝视着蜡烛光苗,定了定神,就举笔而下,片刻,四個名字就列在上面,最后一個名字,就是叶青。 在第一第二第三個名字上都画了三個圈,又在最后叶青名字上,只化了一個圈,就停住了笔,看了看,遂满意点点头,說着:“就按照這個来,报到县裡去,你明白么?” “明白了!”叶子凡忙应着,捧着赤纸,恭谨退了出去。 出了楼,就打道至西面自己的院子,此时雨過天晴,几個家生子遥遥站着行礼,平时会严肃不假回礼的過去,這时心情不错,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就进了到裡面。 “夫君!”才进去,就见得叶古氏上前,焦急着问着,显她也收到了风声。 “别急,你仔细看着。”都是老夫老妻了,叶子凡也就不迟疑,把這赤纸给她看了,叶古氏一眼看過,见着了自己儿子的名字,顿时叹着:“无量道尊!” 定了定神,才继续看着名单,這才见着下面第四有着叶青的名字,怔了片刻,才小心问着:“不是說叶族只有三個名额?” “三個是常例,县丞大人开了口,四個也不是不行。”见着妻子還有些愁眉,叶子凡点了点纸:“你仔细看着。” 叶古氏仔细看去,才见得圈圈不同,若有所悟:“难道這是……” “哼,就是族内這次分派的气运,父亲說,那位大人的话,不能不给面子,青儿想考童子试,我們也不能拦着,這族裡气运也不能一点都不给,不過叶青既是强行要考,自持才高,那族裡此次分下十分之一,想必也足够了。” 說到這裡,叶子凡含着冷笑。 這叶青何其不智,這下恶了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