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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28章 請贴

作者:未知
叶青一怔,心裡凛然,中年人怕是看出了自己刻意相遇的意思。 中年人正微笑望着他:“小友何故来此,可否一言?” 這话說的和颜悦色,但隐隐的水流声扑面而来,宏大而幽静,裡面流露的威严和冷峻,实是深不可测,怀中金杯已冷如凡铁,体内川林笔记都蛰伏不动,一時間直让人股栗变色。 這种警示下,叶青不敢說谎,坦诚說着:“学生本是族中支脉,困顿潦倒,侥幸中了童生,却知前途渺茫,却是不甘,偶在北邙一山庙裡得了神启,迤逦来到此湖,寻一线机会,非是有意冲撞先生。” 全是实言,可种种次序颠倒,形成不同于事实的暗示。 “北邙……”中年人青袖一展,一股灵气在叶青身周萦绕一圈。 环形淡青灵气,在虚空中穿透了叶青,叶青身上显出一圈淡淡的白光,又在金杯上激起一丝金焰,只穿透川林笔记虚影,旋即回转不见。 叶青面色不改,心中纯净。 “原来是故人遗泽!”中年人扫了眼叶青怀中金杯位置,却也信了,举杯就饮:“可惜鬼门封锁七十二冥道,阴阳往来交互不易……我观小友气运,非富非贵,只有一些最基本的功名,却是埋沒了這诗才。” 叶青笑了笑,总不能說自己是站在有别于此的宏大文明肩膀上,可有些话是应景的:“**************。” “小友所言甚是,人生天地间,自要尽力向前,别看你眼前困顿,或三年后,家产万贯,妻妾盈房也是可能。”中年人缓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 叶青瞧着中年人神色,有神灵经验在前,就知這话不能乱接,当下說着:“富贵妻妾是我所愿,可是千金散尽复還来……這些并不是学生的大愿。” “**************,千金散尽复還来!”中年人举杯一呷,沉吟片刻,良久才叹息:“是我小瞧英才了……敢问姓名?” “学生叶青见過先生!”叶青举杯敬酒,坦然說着:“学生還只是童生,却想着中秀才、举人,甚至二榜进士,以求大道,先生会不会觉得学生妄言了?” 中年人一怔,盯着叶青看了片刻,只见叶青虽躯体单薄,但神采奕奕,从容沉稳,說起大道时,语词铮铮,只喃喃說着:“大道!” 昔年追寻历历在目,最后越行越是孤独,多少同伴知己一一落下,不能說不追念,只能說是无悔。 幽幽无人,静听宏大云水节律,敢說是并行而无逾越,却不敢妄言得了大道。 少年意气总是高远,中年人有些伤感,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笑着說:“說起這黄龙酒,饮的越慢越容易醉,饮的越急反而越不易醉,醉有醉的味道,不醉有不醉的味道,這裡面還有段故事,昔大魏李将军临危出征,以军中上下禁酒而拒陛辞之酒……” 中年人說到這裡一顿,有着追忆之色,转身又叫了一坛黄龙酒。 “后得凯旋,禁中遂令诸民献不醉之酒,此何其难也?就有個道士取了巧思,借太平湖水涨落之理,作得此无名之酒……” 两人只是喝酒,一句句闲聊,自太平湖旧事,谈到河水两岸,再到北邶风光。 叶青欣然倾听,不时置上片语,简洁实在。 夕阳早已落山,夜幕中星星点点,二楼厢内也掌了明灯。 “时辰不早了,我观小友腰间配饰搭配,是作速归之意,看来是有女眷等候,還是早些归去,莫要负了佳人,人生漫漫,纵有壮志,独行也难免寂寞啊……”中年人哈哈笑着,颇有些开颜,此时已半醉,临去却又旋踵,袖下示出了一物。 明灯下,正是一张淡青色請帖,非金非木非纸,在灯下幽幽暗华。 “這是一陋宴,八月初八前去太平湖六梅口,临湖自有船接应,小友去否?” “去!” 叶青一凛,接過請帖,就听這中年人下了楼,大笑出门而去。 笑声临湖甫歇,叶青紧跟着出来,隔着熙攘人群,就见月下碧波涌起,化作堆雪层叠大浪,冲在了岸缇上,就不见了那淡青人影。 只有金杯一热,伴着隐隐水流声,有庞然大物自湖畔滑過,宏大而幽静。 撞击的水雾飞溅扑面,暗含着凛冽灵气,如冰如酿。 叶青一個激灵,站在议论纷纷的人群裡,回想起前世信息,每年入秋,龙君必上岸,最喜文人,要想短時間内借得气数,只有以此! 想着,就吐了口气:“果是太平龙君,還是叫我给抓住這次机会了。” 瞧着街市华灯亮起,叶青见時間不早,赶紧回了离着不远的雅房,到了门口敲過:“是我。” 吱呀——门开,微黄灯光下,简单酒菜变凉了尚未动過,芊芊立着,小脸有着遮不住的期待。 “呃,我不小心误入烟花,可能是错過了……”叶青神情遗憾,正好配合了满身酒气。 芊芊看着他的表情,心裡想着刚才门口急迫脚步声:“公子你又来!哼哼,以芊芊听不出……哎呀——” 叶青扛着她在屋内旋转两圈,笑着:“這次终還是被我抓住龙宴的机会了,芊芊你可知道這有多难得……” 芊芊小脸通红,一颗心砰砰急跳,带着喜悦,還有疑惑:“公子?” 却听得笑声转凉,叶青大喜之后,不知怎么,一股悲凉借着酒意就冲上了心扉,這悲凉說不出是来自何方,就是這样纠缠不放,压抑不住。 一张淡青色請帖“啪”的自袖中掉落在床上,芊芊翻身下来,坐在床看了眼這淡青色請帖,也不多问。 昏黄油灯下,叶青收了笑泪,躺着看上去,眸子幽黑。 其实中年人并未走远,在离這裡不過是三百米,一处隔近的院子中,中年人突着出现。 “主人回来了!”院中涌出了一群少女,個個妙曼云环、步摇叮当,簇拥下登堂入座。 一時間,就轻歌曼舞,中年人却视之平常,沉思片刻,不知自何处取出了一個画卷,徐徐展开,這画卷正图却是一個灰衣道士,背负宝剑,执杯而饮。 凝看了片刻,又叹息着放下。 就在這时,有人报着:“石阁内来了,求见主上呢!” 中年人就放下杯,笑着:“石阁内也来了?請进来吧!” 就听脚步声,进来是一個三十左右人,穿着官服,却和现在大蔡官服有些不一样,此官一出现,众人立刻肃穆雅静下来。 “請坐,事情都办完了?”中年人就摆了摆手,說着。 石阁内应着一声,說着:“是,宴席我已经清点過,請贴也一一发了……主上,听說您亲自发了一個贴?” “是,一個叫叶青的童生。”中年人漫不经心的說着。 “主上决断,臣本不敢质疑,只是這原本不在名单内,而且此子所作所为,很是刻意,想必主上也能看出……此宴事关气数,多出了這個变数……” “這你就不用多管了,我自有主张……哼,什么气数,不過是见我守着這太平湖,潜龙深藏,气运哗哗的向我這裡流,有些眼红,所以才假借着這宴,分些我的气运。” “本来我也不介意,這文宴本就是我喜歡的,分些气运過去也是杯水车薪,无损元气,不過搏得一乐。” “只是既要我出气运,又要指定人选,這手就伸的太长了些,你說是不是?”說到這句,還有着森然的意味。 這石阁内听得不由变色,深深一躬,答着:“是,臣遵命!只是這样一来,影响有些人既定的命数,這会不会给主上带来麻烦?” 中年人用手敲了敲桌子一下,笑着:“你是前魏名臣,和我有缘,故到了我的宫裡任职,一转眼就是上千年了。” “你忠于职司,這些年也进步不少,只是太守君臣名分,却不是修道之才,所以才看的不明白。” “這叶青刻意寻我,他现在气运单薄,所图是何,我是一看就知。不管是他怎么知道,怎么寻来,既来了,就有他的一线机会在裡面。” “我只要守着我的道,既是以文寻士,以文会宴,只要這叶青真的能够文压全席,這气运给他又如何?” “至于命数,更不必考虑,這大道泱泱,却和這太平湖一样,有岸有堤有水道,来束缚這水,但却不能连着一滴水一点浪都指定了。” “要是這样指定,不但要花费千万倍的力量,還要受到這太平湖的反噬,就算是我是這太平湖之主也不例外,除非我不需要它了,所以大势不改,小势随意——這你明白了不?” 這石阁内听着凛然,仔细一想觉得战栗,說着:“臣浅薄,谢主上训诲!” 中年人摆了摆手,露出一丝冷笑:“不過,机会我给了,可這叶青,要夺了既得命数,這反噬,却也是他应受得,這就不关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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