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同病相怜 作者:未知 叶青一怔,审量着她,却是不语。 小荷跪在雪地上,耳听着远处细微嘈杂的人声,心裡一阵焦急,自己是族长名下的义女,這個样子被人发觉,立刻就是不测之祸,寻得因头上得家法打死也是可能。 可是這样下去,只怕死也不是太可怕的事了,她就咬着牙,跪在地上,心裡只想着:“要是青公子不要,我就死在這裡也罢。” 听着渐渐有人声過来,叶青沉吟片刻,终是說着:“你起来罢,把雪拍去,别露了形迹。” 顿了一顿,又问着:“你這样,真的不怕死?” 小荷站了起身,细心拍着雪迹,听了话,眉微蹙,声音苦涩:“怎么不怕呢,小荷自是怕极了。” 叶青眸子裡有過一丝怜悯,却冰冷冷问着:“那为何现在敢這样?” “我只想活的好些,有时活着還不如死了,這样一想,我就勇气来了。” “青公子或不记得,令尊当年一时人杰,童生之身就周游诸郡,结识广阔,自有着门客相投,我的亲父就是其一,說起来,我家還是青公子的人!” 叶青颌首,神情带些沉重,却還是不言。 小荷明眸观着,心中也是冰凉下去,暗自一叹,却還是說着:“只是我父与令尊一样,天不假年,早早而去,只留下我母女二個,我在叶族,就沒有了根基,和浮萍一样,哪有自主的余地。” “青公子,我爬到族长义女,位卑权重,好处归恩族长,坏处是小荷承担……虽刻意小心,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积了多少祸根……我享受這锦衣玉食,自是有相应承担,哪敢有丝毫怨言?” “可族长垂垂老矣,又能庇护小荷几年?” “以前青公子才具内敛,人众心散,遗泽不存,连我都不识真人,现在显出中得童生,龙君都赞许以同进士,又要去取秀才,我现在前来,是攀附了。” “可是我還是人,還想活下去,现在锦衣玉食,可我心裡时时忧虑,算着一天天的日子。” “一旦族长去了,情份不再,那时是落到族裡,让所谓兄弟轮流把玩,還是随便送個外面哪家下户作妾?” 說到這裡,小荷掩着面失声痛哭,原本女儿家矜持一扫而尽,积郁了十多年的愤懑和痛苦倾泻出来,却硬是压抑着声音。 這声音虽细微,但是個人,都感受到裡面痛苦和绝望,叶青想不到這個小荷,能這样清楚的知到自己命运,能這样洞悉人情,听着她无助的痛哭,也不由变色,知道她的命运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怔了片刻,叶青取了毛巾让她擦下泪,缓和了些气氛,却說着:“去年中秋,各房一起玩耍,有各种博戏,双陆、投壶、叶子戏……上上下下都参与了,唯有你不参与赌博……整個府内都知道。” “想不到平时不赌,只是为了赌一次大着……可是国家取试,万千机运纠缠,谁也不敢說必得,就算有龙君助之,也只能是辅助,岂敢代替大蔡天子作主了?所谓同进士,好听罢了,实只是噱头……你真的敢赌之?” 小荷原本心裡紧张,听了這话,却是一笑:“我道公子還要說啥,心裡不安,却原来是這個。” 她凄凉再一笑,說着:“那只算我选错了人,看错了眼,活该沉沦,還有什么话說呢?” 說到這裡,叶青心裡佩服,仔细想想,前世却记不得有她的事迹,想必就是埋沒沉沦,心想:“果是七步之内就有芳草!” 当下应着:“既你有此决心,我岂有不应之理,小荷,你放心,待得我中了秀才,就把你索来。” 小荷听了這话,只是垂首不语,叶青瞧来,只见青丝之下,半掩着的小耳,渐渐变成红色,十分可爱。 “公子,那日在楼外楼,族长想把小荷送于陆县丞,幸他注意青公子的诗,不曾要了小荷……” “小荷心思不纯,及不上芊芊姑娘,唯清白還可为公子守之,小荷万分期待公子中得秀才的那一天。” 硬撑着說完這话,不但是小耳,连脖子都红透,转身掩面,就奔着推门出去,再怎么聪惠,也只是十六岁少女,說這话已经是极限。 叶青望這一道白裘身影消失在庭院走廊中,徐徐一声叹息,伸手在怀中捏了捏信封,取出来打开,除官府对童生身份证明,還有一张银票,用红纸包着,上有着墨字:权作仪程 上面圈了三個墨圈,隐隐感觉到一份气运! 叶青听說過族中规矩,瞬间明白過来,這就是族裡全力支持,想起了之前的待遇种种,不由笑了起来:“一個個都赶在這时,不過也不算晚,照单收下就是了……” 叶青就回转了身,這时芊芊声音自屋裡传来,伴随着肉粥香气,刚才說话之间,她就乖巧回房了。 “来了。”叶青应了声,推门进去。 少女正弯下纤腰,双手捧着一碗粥放在案上,回首望来就是一笑,细声說着:“公子,别耽搁了早点,伤了胃气不好。” 這话似嗔似娇柔语入耳,叶青只觉得心中软化成一片。 虽不清楚芊芊发生了什么变化,叶青却看在眼裡,心中感慨万千,又爱又怜,回忆往事,又觉得伤感,只想紧紧抱住了她,永远不放开。 芊芊微微挣扎了一下,感觉有点紧,有些怔着,见着他沉思的表情,却又不动,让他搂紧着。 叶青怀裡有着她的柔软,眼前却想起了梦魇中她的冰凉的身子,又转眼想起了命格的变数。 目光渐渐变的深远,說着:“真想有一個沒有风雨的家呐!” 芊芊不再說话,静静伏在他怀裡,過了会,却感觉到叶青看過来,笑着问着:“刚才偷听了吧?” 芊芊脸一红,說着:“才沒有……不准笑,我才沒有偷听!” 叶青见她娇态可爱,抚上她的眼睑,令她闭上双眼,笑着:“偷听是正常,不听我才伤心呢,芊芊,你可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她,根本原因却是同病相怜?” “什么?”话音未落,芊芊睁开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叶青神色端容,沉声說着:“小荷有她的本事,但别說整個天下,就是這小小的叶族大院,她都生死不由己。” “再大的本事,只要有一天用不着她了,随便送個外面哪家下户作妾,都可能应验。” “族裡和你交好的婶子姑子,你如果仔细问问前景,說不定几十年前,也和小荷一样风光過,现在却油盐酱醋,干巴巴的赶来殷勤你,为的就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照应。” “在這個院子裡,你青公子现在算個人物,說实话,小荷生死荣辱就在我一念之间,我要是取了她,日后风光少不了。” “要是不取,你当今天的事真能隐瞒多少時間?只怕她的大祸转眼就是临头,想死都难。” 叶青說到這裡,目光暗沉,听着這话,芊芊身子都有些颤抖。 “但是在整個天下,你青公子的地位,怕是和小荷一样,甚至還不如,我看见她這样,岂不是同病相怜?” 自命格改变的一刻,二世的转世,赋予的敏锐,就使叶青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中的力量,這力量既淡得感应不到,又无所不在。 天意高远,深不可测 這四個字在他脑中一闪而沒,叶青露出一丝极淡的苦笑,還未展开,就让他感受到不祥。 鲤鱼,金背鲤鱼,青丝龙须鲤鱼。 蛟龙,两角蛟龙,雷雨扶摇真龙。 這六重关卡,不知淘汰多少人,牺牲多少才成就伟业,可在這個世界,就算成就真龙又怎么样? 一时风云际会,号令天下,就算众神众仙真都避之三分,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一旦失去了基业,立刻退化。 叶青前世,曾有机会见過一次前朝真龙居所,不在地府,不在天上,只在一处福地。 诸帝或青或黄或红,衰退期的皇帝只有白气和黄气,而末代皇帝只有白气,唯中心有一点黄承认它是皇帝。 這样的位业,连個真人都不如罢。 叶青岂肯甘心落得這下场,除非能和赤帝一样,建立莫大功业,白日飞升,以皇帝之尊进入天庭。 姑且不說這难度有多大,并且天庭五帝已满,哪還有位业空余。 就算有着大劫,說起来有一线生机,叶青也并不看好,在前世虽只活過大劫十年,亲自见過天崩地裂的变化,但還是不看好。 道君和五帝的积蓄太深了,根系扎在大道之内,岂是這样容易清理掉? 以叶青之愿,還是先求得长生,然后徐徐图之。 万不愿在這时,顶上去图谋什么王图霸业。 想到這裡,叶青更是皱着眉,下着决心,必考取秀才,接着在秋试中举,明年一举中得进士。 要错過這轮,怕是和前世一样,空等三年,然后大劫来临,一切都支离破碎,再跟不上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