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论道 作者:未知 俞府 俞帆步下了台阶,却不立刻离开,在几個仆人目光注视下,轻轻的踱着步,时停时走,时快时慢。 天果阴了,俞帆今天中了秀才,并且是案首,本应满是欣喜,但這时却满腹心事,心情沉重。 思量着抵达了一片湖前,小鸟被惊动,扑翅飞着,俞帆下意识的看到了湖裡的背影,触电一样身上一颤。 俞帆的脸色顿时阴沉着,明白了,自己還在想着叶青和那個背影。 缓步出了池塘,俞帆站在亭台中,眉拧成一团,心砰砰直跳,总宁静不下来,他看着亭台外面开始披洒而下的雨水,闭上眼呼吸着,试图消去這种感觉,但都是徒劳。 “這怎么了呢?”俞帆不由喃喃言语,一种压迫感觉,同时還有一种空落落情绪在心中蔓延,這就是重要东西失去时的感觉,空洞,压抑,慌乱。 “少爷,少爷!”就在這时,一個俞帆贴身丫鬟撑着油伞朝這裡跑了過来,脚步踩踏在地上,溅起片片涟漪。 這贴身丫鬟一身朱红衣服,容颜有几分秀丽,并沒有下人见少爷的害怕,反而有几分亲近和得意,一步一跳走到俞帆跟前,在耳旁轻轻言着:“少爷怎么一個人在這裡呢,老爷和夫人都是很想你呢,要不要去他们那裡待会?” 雨水滴答滴答不断落下,连绵不绝,持续悠久,寂静带着寒意,初春的雨水就是這样。 俞帆并沒有回答這丫鬟的话,反而下了决心,匆匆摇了摇头,低声言着:“我感觉不对,還是要去叔父那裡一趟,你且回去。” 說着直接一推,推开拦在前面丫鬟,朝温泉园林去了。 丫鬟被他推得身躯不稳,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俞帆跑了出去,连递伞都沒能来得及,不由咬了咬嘴唇,眼睛莫名有些湿润。 到达亭台,和往常一样,靠近温泉处朦胧一片,全在雾气之中,让人看不清楚,俞帆心中一阵阵的空虚,拖着步伐朝着叔父所在的地点走去。 俞帆总觉得這事有些不对,他天生大运,家族也全力栽培,诸多气运保护,从小到大无灾无难,纵有艰险坎坷都化险为夷,但现在這种情况,一次都沒有遇见過,他觉得,有必要让這位叔父看一下。 虽叔父上次据說病情又有恶化,但自己和叔父的情分,想必让他出手也不难。 “嗯?谁?”离着温泉亭子還有三十丈距离,就听见一声喝问。 “咦?你来這裡做什么?”俞平之說着,几日不见,原本半白的头现在几乎全都白了,不過看起来肌肤還可,依旧保持着年轻人的弹性。 “起来吧。”见着俞帆行礼,俞平之一摆手,吩咐着,說着就进亭阁。 俞帆有着心事,說着:“叔父恕罪,今天本是欢宴,散了后走动,总觉心裡有事,您能不能分解下?” 俞平之自替死娃娃粉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這师门只给了三個,多少年内都咬着牙不用,每條都是迫不得已,现在用尽了。 每每想起,就心裡难受,這时见着侄子又来讨教,說来也奇怪,突心裡涌出一阵厌憎。 但這情绪并沒有表现出来,只是一笑,說:“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不過你說罢,我們合计合计。” 俞帆就把這些事,一些想法,一一都說了。 俞平之听着,并沒有答应,只是仔细看着,自表面看,俞帆并沒有任何变化,只见青气隐隐,這就是龙珠秉的气运。 而且才中了案首,又策划了遗珠馆的事,比之前還强盛了三分。 只是给俞帆一說,俞平之還是能敏锐的感觉到一些不祥。 天地中,总有一些人出生时就秉着大运,一路披荆斩棘,运气绵绵不绝,左右逢源,飞黄腾达。 俞平之要是在以前,還可用法算测,但此刻却无可奈何,不過還能感受到,俞帆的运数有了偏离。 冥冥中气运被削,普通人都有反应,眼前俞帆心裡不安,却也正常,见着俞帆說完,眼巴巴看着自己,苦笑着,俞平之說:“帆儿,你有此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不過却不必看的太重。” “几十万年以来,君臣际会风云的事不绝史书,多少事都揣摩的清清楚楚,什么叫气?就是万物本体,什么叫运,就是流向带来的力量。” “顺着流向航船,這叫事半功倍,逆着河流向上航,也不是不可以,却要步步惊心。” “但无论哪种,船才是你我根本。” “說這些太远,我們都活在這個世界裡,世界的万物流向,构成了千千万万或大或小的风,這就是气运。” “人在世界裡,就是在气数裡,任凭是实力再强,沒有风也航不远,除非能抵达无上道境。” “你是天赋聪明,但人不可持才,草莽中多少龙蛇,论精明聪颖,胸襟才干,他们多的是,叔父不是說你——论才干,你远沒有超世之才。” 俞帆怔怔的听着,开始时一片糊涂,现在却渐渐回過味来,似有所悟。 “气运之事,是千千万万,但小气运,终還归得大气数管辖,就和百河奔流,却汇集到大江一样。” “不肯汇集的话,我說了,除非能自己抵达大海,不然就成了偏支,任凭你多才能,终還是枯干在半路上,死的死,囚的囚,不得善终,不成正果。” “我們世家为什么能成世家,世代昌盛,真以为是靠的個人才华,還是祖上恩泽?靠的是我們有船,我們占了主干河道,使得别人不得不汇集過来,不得不顺着我們的路走,這才叫真正的大势!” “這船,這河道,才是我們生死线!” 這话一落下来,俞帆顿时大领,明白得醍醐灌顶。 千古以来,亿万众生沉浮多如恒河沙数,原本看不明悟不彻,现在顿时都明了,整個心中一清,再也沒有了纷乱如麻的情绪和感觉。 俞帆抬起头,却见叔父一双眼眸,冰冰冷,让俞帆不由打了一個寒颤。 “你這遗珠馆,就是造得你的船,這就暗合了大道,有了它,才能借得风力,這风力就是气运!” “你刚才惆怅情长,或這個叶青拉的人,就是一颗明珠,但明珠终是明珠,不是船,不是帆,你只要安下心来,好好经营你的船,把這船道占了,任凭对方有多少算计,都不得不汇到你這裡,你要少些诡计,多些王气!” “這些话犯天之忌,本不应我說给你听,必须你自悟,但看你自懊自恼,却实是看不下去了。” “還有,你派人暗裡使着小伎俩,不是沒有用,但却损了你的道,坏了你的王气,你不能亲自去作。” 听到這裡,俞帆心悦诚服,看了看這位叔父一眼,出言着:“侄儿今日心绪不宁,就来找叔父看看,不想听到這番煌煌大言,是真心领教了,必不会用小事再来麻烦叔父。” 俞平之闻言点了点头,脑海中电光火石一样回想着自己一生,心裡暗叹:“可惜這道,不是悟得就行,必须真有船只可以迎风破浪,又真能占得河道,自己才智心性,道理高深,远胜過俞帆父子,但不過是俞家一弃子,這又能对谁說呢?” “要不是自己替死娃娃已去,生机已绝,断不会說這话,這也算是自己对俞帆的最后投资,真能彻悟這道路,就算气运被夺了些又有何妨?” “照样有四面风来!” 并且有句话沒有說,作为皇帝,不会容忍世家长期占有上进的河道,這样一来,国之不国。 作为天道,它岂会容忍有人长期占领河道? 除非与道混同,或者超脱在外! 官道 春雨中出了城门,春雨凉风一激,一声吆喝,牛车加快了些。 话說這牛车還是比地球上精神,比马匹慢了些,但有耐力,能走长道,在這春雨连绵的天气,路上几乎沒有行人,只听蹄踏在泥水中的声音。 這牛车雇了二辆,一辆是叶青和芊芊,還有一辆是吕尚静,但此时,叶青和吕尚静在一辆中說话。 吕尚静說的,正是這遗珠馆的事。 “俞帆趁着中了秀才,名列榜首之时,立下了遗珠馆,听說第一次建馆,俞府上下一下子拿出了十三万两银子,轰传全郡,不少人纷纷投靠,才半天時間,就传到這裡了。” 叶青笑了笑,看着這濛濛细雨,前世传闻就算串了上去了,這遗珠馆一立,還真有不少投靠,吕尚静不会想到,他前世也是经過這個遗珠馆系统,终受到赏识,脱颖而出,成就了俞家宰相的名号。 “不過,就算是民间遗珠甚多,但真正的才杰,都是百年难得一遇,扣掉了吕尚静,這遗珠馆就算不是卵石,也多是些珍珠——米粒之光呐!” “那种以为沒有张屠夫,总有李屠夫的人,就真小看了人才,汉初三杰這种人才,杀掉了或者遗丢了,真以为還有?” 叶青自是不知道俞平之滔滔大论,却别有盘算:“原本龙宫赠了百两黄金,兑换了一千二百两,给了吕尚静三百两,余下的钱完成三百亩计划可以說還算充分,但要想积蓄气数還远远不足。” “钱货這事有人鄙视,实是社会的血液,我自是不会轻视,又去哪裡弄些钱货,稳固根基,增长气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