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89章 回护 作者:未知 叶青自镇上雇了一個牛车,沿着官道而上,迎面就是路障,车夫有些紧张,叶青却使着继续向前。 “干什么?停下检查!” “锵锵”看样子设卡的不是普通公差,都带着隐隐的杀气,是军人。 這时叶青一笑,只手出示,一小方铜印在阳光下闪闪,照得众人面面相觑。 有個年轻火长,就变了脸色,赔着笑上来,看了看,就使人搬开路障,道歉着說着:“這位秀才,這是上官命令,請過。” 叶青点点头,收了铜印,暗忖着俞府果沒有公开這個案子,随口问着:“上官……是知府?還是同知?” 火长略有傲气的答着:“自是知府,我們是巡骑营,属军司所辖,本州大都督提检,知府可差遣,同知還无权调动我們!” “知府大人說,最近有流匪,所以在郡城设卡检查。” 叶青早仔细辨认過這伙衣饰,朝廷只要权威還在,暗杀秀才或敢冒险,公开以调兵是不可能,因這是比暗杀秀才更严重十倍的谋逆大罪。 不過,還是习惯性进一步驗證:“巡骑营,那我看你们怎么沒有骑马?” 年轻火长脸色微黑,显被戳到痛处,又不敢发作,只得应着:“這些年,北魏断绝了马匹市易,這本来是划归我們一块,這下不但兄弟财路少了大半,战马也沒了主要来源。” “应上官检查,還能凑出一队,平时都宝贝一样养着,自西南方调来的矮马自家人骑骑也就罢了,真有现在這样行动,骑着出来岂不是笑死人了,我們可丢不起這脸!” 叶青点点头,放下心来,這回答果是巡骑营本色,前世就接收過一小支,最清楚大蔡北军裡面這帮人的底细:“放心,马匹市易不可能总是断绝,迟早有复一日!” “谢秀才吉言!”年轻火长哈哈笑着,脸色好看些,恭送叶青远去。 叶青坐在了牛车上,沉思。 南沧郡的郡府,立刻反应了,手段很老练毒辣,他先不问是非,也不拦截,只是派出了巡骑营“巡查匪迹”,這其实就是一個政治表态。 而无论是俞家,還是叶青,在這种情况下,還敢挑衅,自是毫不客气的灭了。 只要谁也不敢动手,自就有時間来处理——极大可能就是立刻上报给州裡,让总督决断。 想到這裡,叶青吐出一口气。 其实沒有杀得俞帆也可,至少在情理上,自己是占了主动,如果是杀了俞帆,只怕就算是被袭击,也要治罪。 這无关情理,只在能量。 应州总督·政厅 应州总督一点头,脚步而入,本来议论的小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官员都是躬身。 南沧郡的太守张世玉突一阵紧张,感受到了总督身上威不可测的压迫。 都是同进士授官,可這位已经是封疆大吏。 “你们正讨论着,怎么我一来就哑了?”应州总督坐了,笑着:“我又不是老虎,一来就鸦雀无声!” 這话說得在场的人都笑了,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张世玉认真打量一眼应州总督。 五十五岁的总督戴着一顶金冠,剪裁得十分得体的深青色的官袍,细密的皱纹不仅不显的老相,反使他炯炯有神,充满威严。 這位可是八岁启蒙,十五岁连中童生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二十岁殿试中得同进士,四任县令,三任太守,四十岁就晋升正三品,先在吏部任职,又调任应州总督,修明政治,疏浚河运,实是朝廷一等一的大臣。 应州总督哈哈大笑,說着:“当年,我和你父亲相识,你父就說,我家五子,唯二子有出息,不想现在你都担任太守了,果是知子莫如父。” 张世玉就笑着說着:“這是父亲的抬爱,也是鞭策,如我不能中得同进士,怕是鞭子就打上来了。” 众人听了又笑,笑了会,应州总督這才說着:“說正经事,你是說俞承恩出动了私兵截杀一位秀才?” “总督大人,不能這样說,私兵都有掩饰,也都死了,查无实证,只能說是疑似……至于這秀才,是叶青,平寿县人。”张世玉說到正事,就动了一下身子,认真的說着。 顿了一顿,又說着:“這事待我发觉,已是痕迹都无,只有当地土地神见证,可按照天律,非科举鬼神取证不足为凭。” “虽不足为凭,但至少有個說法吧?”总督一笑,說着。 “是,据它說,是這個秀才,一人就把三十甲士全部杀了,還追杀俞帆,几把他杀死,最后俞府术师救去。” 众人听了都是变色,总督听了,一声不出,只是目光幽幽看着门口,片刻才问着:“俞府是侯门之后,虽现在早就不是,底涵還不错,這些私兵是按照武经训练的吧?” “是,不逊于我的巡骑营。” “……现在各個世家越来越不像话了,是要痛加整顿,不過俞府也不是暴发户,不至于這样大惊小怪,這叶青有什么特殊,又或结了什么仇?” 這时,又一個官员起身:“這我听說過一些,這叶青却是和您一样,都是十五岁中连中童生秀才,现在是十六岁,来州裡应州试。” 這话一出,总督就微微变色,就听這官员继续說着:“至于怎么样结仇,听說龙君宴时二人应试,這俞帆却黜了下去,失了魁首之位,或是這样缘故。” 总督就薄怒着:“胡闹!” “我觉得也是胡闹,为了這点小事,俞府断无出得私兵之理,這俞帆听說也只有十七岁,怕是年轻,血气方刚,才作出這事来。” 张世玉就干咳一声,說着:“事情也许這样,但俞府死了三十個人,据說這俞帆肩膀上也中了一剑,本来是小事,现在怕是大了。” 总督冷哼了一声,脸色渐渐缓和,只要不是政治冲突,這点血气方刚的小事,却還不在眼裡,就向张世玉說着:“听說你派出了巡骑营?” “是,就以打击匪众的名义,沿途设卡,一是就是隔山震虎,其次就是最近各县秀才进州,路上也平安些。” 张世玉忙欠身說着,话沒有說完,总督就摆了摆手說着:“你這办的很对,我记得三年前還有一個秀才被黑店打了闷棍,虽前后抄杀了上百人,但对事情已无法弥补。” “你现在派出巡骑营,我觉得甚好,不必有顾忌。” 总督沉思了片刻,突笑着:“原本风闻俞家出了個麒麟子,本很是期待,不想却是這样,为了点意气之争,就出私兵,不顾政声大局。” “這還罢了,却以多击少,還被杀的大败,片甲不留,负伤而逃。” “靖文侯俞文贤,跟随太祖打天下,又当過我這個应州总督位置,是何等英雄人物,不想子孙平庸无能到此!” 說到這裡,含着不屑,带着讥讽:“看来俞家气运也要败了!” 這一說,所有人都是不语,一时死寂。 应州总督平了平心,踱了几步,慢慢脸上又平静下来,回首看着满脸惶惑的张世玉說着:“张世玉。” “下官在……” “本来這事是要追究下去,但现在是州试,不能伤了這件大事!”应州总督踱着步子斟酌說着:“你不要心存想法,先把這事搁置下,等這件大事完成了再說,但不能再让他们多事,特别是俞家——明白不?” “……是,下官明白。”张世玉是何等聪明人,立刻领会了总督的意思,既现在只死了些下人,冲突两方本身沒有损伤,那就等州试出来了再說。 当然過程要严格监督,再有人挑衅就要狠狠打击。 至于這最后案子怎么样结果? 那就谁胜出了,就向谁倾斜。 叶家和俞家根本不是一個层面,而要是俞帆胜出而叶青落榜,叶青本人却還不至于被官府交出,但是别处受到打击却是默许,如果在36岁内不能中举,那就失去保护,再无人关心生死。 要是叶青胜出,中了举人,那分量完全不一样,俞府再大,袭杀一個国家举子,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必惹得朝廷震怒。 這就是此时的政治,张世玉领会了意思,恭谨行礼退出。 见着张世玉退出,各個官员也退出去后,只见屏风后,转出了袁世温,向总督行礼:“多谢大人回护。” “也算不上回护,就算你不在這裡,我也是這样处理。”总督只是一笑,淡淡的說着:“怎么,你很看好叶青?特地用了大学士的帖子给我?” 袁世温谦卑一笑,說着:“叶青本是小族出身,能到這步实在不容易,我家老爷爱才如命,派我来查查是不是人才,故有所惋惜罢了。” “我知道,你不必說了!”总督素知道這大学士背后就是六皇子,诸皇子争夺太子位,都在拉拢人才,而這六皇子更是有贤王之称,施恩于士子不计其数。 但是皇帝還健在,天下大权惟皇帝一人受之,一人操之,断无旁落之理,這六皇子這样作法,這应州总督就很不看好前途,這在皇帝眼裡,就是——拉帮结派,祸国营私! 只怕清算起来,第一個要废黜的就是這六皇子,這叶青受了這市恩,一旦加入六皇子党,怕是也要跟着身死族灭,怕是可惜了這少年才子了! 不過這话不能說,总督目光阴郁,摆了摆手說着:“我乏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了,你下去吧!” 袁世温无奈,只得又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