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倾楼 作者:未知 南沧郡城·俞府 俞承恩接過一個玉简,這时怔怔:“叶青解元,帆儿第三?” 昏暗光线下,俞承恩握着玉简沉默看了片刻,又问着:“前面派出的军,還沒有联系上?” “大人,還沒有联系上!”戴先生一反平日散漫不羁,一见问就站起身来,“我已经连发几道信息,都沒有回应。” “你预备一下,如果還沒有消息,你就立刻去一次平寿县!”俞承恩沉着脸說着:“带上各個先生一起去。” 戴先生不再說什么,就要离开,俞承恩喘了一口气,又說着:“慢,帆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大人,一切情况還好,现在寇先生跟随,想必沒有什么事。”這是父子之间的事,戴先生当然不能插手。 俞承恩想了想,陡有几丝寒意,沉默了许久,又问:“隐珠馆呢?” 戴先生看一眼俞承恩,說:“据說馆裡只剩下三百两银子,前五天我见過管事,說起来钱太少了,可否增一点,府内却拒绝了。” “馆内谣言大人要废了帆公子,人心惶惶,现在散了大半,只剩下几個贫寒士子還在坚持……” 俞承恩越听,神色愈来愈严峻,這些谣言偶有所闻,但有人当面說還是第一次,联想到俞帆的神色,就把手中茶杯一放,朝戴先生一点头,說:“遗珠馆的事,還是要办着,你去說一声,再支三千两。” 戴先生答应一声,就要起身,這时却有個先生进来,說着:“大人,前面传来了军报了……” 俞承恩皱着眉呵斥:“不要罗嗦,玉牒呢?” 那先生就拿着一块递上来,俞承恩一言不发就看了上去,对戴先生說着:“你稍等一下,等我看了再說。” 灰衣先生起身就想告退,就又听上面的声音:“让俞宠撤军罢!” “家主,何不——”這灰衣先生說着。 “我命令撤军,你沒有听见嗎?”俞承恩冷冷的說着,不過立刻觉出自己說着太生硬,又深吸口气,缓和了下语气。 “這俞宠要是之前攻陷了叶家庄就好了。”說着,又把玉碟给了戴先生,戴先生接了,细细读了。 片刻一叹,說着:“主公說的是,要是早了就好了,可惜這叶家似是提前有防备,而又断了联系。” “讯焰盘现在修复了,又来不及了,虽现在只要令术师配合,也可以攻下,但這必露了痕迹——哪家土匪有术师呢?” “叶青中了解元,是一州文事大事,朝廷自会看重,要是此子现在死了,就算是不是我家所为,都要惹上不少麻烦。” “就算能灭满门以毁根基,消减其羽翼,叶青此子才十六岁,就算是白身也可重来,主公,的确不能继续了,乘现在還沒有结下死仇,罢手吧!” “至于以后,总有机会。”說到這裡,戴先生话中,带着凛然的杀意。 “你說的是,所以传我命令,把人手按原计划撤去。”俞承恩意兴阑珊地不想再說,挥手让這些人退出去。 在黑暗房间待了片刻,顺楼梯往上走去,不多时就是一暗门。 开门出去,就是在祠堂裡,這时怔怔望着一片牌位,不知道心裡在想着什么! 应州总督府 叶青听着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经過几道回廊,远远望去,只见花园裡有一座高楼,沿着汉白玉栏曲曲折折可以通到。 叶青踱到六楼,见着這楼有七层之高,最上层真的可以俯视整個州城了。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看一眼灯火辉煌,耳听宴席喧声,叶青驻足在這楼前的台阶前,徐徐吟着,吟完,就又问着:“你家這楼叫什么名字?” 一個很是明眸皓齿的丫鬟,听着這诗,望着深红官服的举人,油生着敬畏爱慕,這时微红着脸,小心回答:“倾楼。” 叶青算得上“旧地重游”,這出于地球时恶趣味,谐音调戏這侍女,這时瞧着她面嫩,也就失笑放過,望出去。 大地苍茫黑暗,城市无尽星火,在视野裡冲击而来。 不及地球大都会,但沒有别的高楼,又是天地寂静,果有种倾倒错觉。 “解元,宴会将始。”丫鬟举着烛细声催促,這是善意,显被总督府调教得很不错。 叶青多看了她一眼,留意到她衣饰上繁复玄纹,总督府印记。 這种侍女视野开阔,又是美丽,還具有性格情态,必定是从小特殊培养筛选,放在寻常小族就非常罕见。 但本身并沒有力量,就和水面的浮莲一样珍贵脆弱,在大劫时性价低,非宰相与王侯层次不能培养、秘藏、赏玩。 就在這盛世时,還能在三品官员府中培育,并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供宾客欣赏。 這少女以后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正寻思着,丫鬟被瞧得脸红,又小退半步:“解元,可行矣。” 叶青点点头,迈步上前,推开门,一进去,就见得绝大部分新进举人都已到场了,各個都集着几处說话。 又有少女女细细唱着,却是一种曲子,這咏叹的歌声,水银泻地一样,穿透而来,就算是叶青也听呆了。 “哦,叶青,解元公,您终于来了!”第二名的贾子兴,入迷听着直到一曲终了,袅袅余音已尽,才回来說着。 此时都穿着举人官服,這贾子兴三十许,摇着一把竹扇,显的儒雅,這时爽朗一笑:“待会该罚一杯!” 周围几個举人顿时一阵笑,說着:“实是如此,该罚!” 一個举人站起来,笑着:“当罚,不過解元公诗文震全州,要是能就此楼写出了诗来,我們就绕你一杯,大家說如何!” “是极,是极!”顿时就有人响应,叶青還沒有来得及說话,就听着有人笑着:“此主意甚好,甚好!” 回首看去,却见着一個老者過,本来议论风生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說得有意思,怎都哑了?”总督笑着:“解元的诗才,我也听過了,是该作一首。” 這话话說得大家都笑了,气氛缓和下来 叶青作了揖,认真打量了一眼总督,前世自己也见過多次,谁能想到,眼下显的慈祥的老者,日后是铁血总督,杀伐决断,甚至能压制俞帆近七年! 可以說,俞帆失败,和此人是分不开。 這时却沉吟了一下,笑着:“大人有命,学生怎敢违令,自当从命!” 說着站起身来,只见叶青行了七步,就回首而写着: 白日依山尽,亦河入海流。 欲穷千裡目,更上一层楼。 “好,好!”总督连连击节赞叹,连声說着:“字好,诗好,来人,将這立刻裱好,挂在墙上!” 众人听了顿时鼓掌称妙,却见着一個总管過来,低声說了句,总督更是吃惊,說着:“果是才子!” 不過這时,开宴时刻已到,不好多說,当下到了前面,說着“公事繁忙,见谅,见谅!” 在场都是邀請而来的新科举人,沒有不晓事的,纷纷交口称赞:“总督一心为民,当是士人楷模。” 总督听得出是奉承,哈哈一笑:“不能這么說,既来迟,我就自罚一杯。” 他确实刚从政事堂赶来,要是赴属下宴会,迟到不過等闲一笑,但這三十位新进举人前途广大,又是开榜后初次见面,却要给些颜面。 寒暄几句,就是开席。 对于多数出身各地郡望世家的举人来說,這宴酒菜很简陋,可這是“倾楼宴”,应州城每三年一次保留节目,用餐不重要,名声更重要。 可叶青吃宴向来讲究,且有個习惯,就是不爱理会虚着。 這裡就有個笑话: 两举人相遇,甲說起在平景十五年的倾楼宴上,菜式如何之烂,而官妓又如何不漂亮 乙就大惊:“平景十五年?某也在场,何以不识兄台?” 仔细看了看对方,片刻恍然大悟:“君不就是宴中一直低头吃鳖的那位么?” 這实际拐着弯嘲笑小县裡出来的“土鳖” 這时叶青想起来了,就是一笑:“那我专心作一只土鳖好了!” 想到這旧事,目光扫過,就见举人一個個吃了几筷子,就恢复矜持——实际上到這倾楼宴上,都不是专门用宴。 叶青却一哂,用心品味,說真的,還真有只鳖,细心吃了一块,觉得滋味還相当不错,哪有传說着不堪入口? 除了叶青,只有总督却真沒有顾得上吃晚宴,這时在上面用着,還不忘請众举人品尝,沒有人会不识趣,只要总督在上面一抬头,下面就一片动箸,可一低头下去,所有都是箸停,就连平日风流倜傥的俞帆也是“满脸食欲不振”。 叶青差点沒笑出声来:“這么矫情?都是何苦。” 這样气氛一直维持到酒菜撤下,许多轻纱少女上来在场中起舞,這些专门从潇湘馆請来的妓子,都是经過重金培养调教,终于活跃了场面。 這时轮着叶青无聊,再美丽,能比得上家裡芊芊?就算论身材迷人,江子楠也远胜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