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病美人兒
宗政蕭眼眸低垂,遮住眼中的情緒,但是說出口的三個字卻彷彿耗盡了全部力氣,他甚至不敢擡頭看容蓉的表情,那裏也許有震驚,有可憐,或者充滿嫌棄,無論哪一種他都不希望看到。
容蓉輕蹙眉頭,這病她是聽說過的,基因性遺傳病。
這麼說宗政蕭的父親或者母親當中,有一個也是有病症的,或是單純的基因攜帶者。
如果按照這種病的小心程度來看,那就八成是她母親,因爲女性爲攜帶者,不發病。
不發病,就不會像宗政蕭這樣處處小心,處處受限。
“你母親是攜帶者?”
“嗯,我姥爺有二分之一的英國皇室血統。”
宗政蕭不意外容蓉會知道這個病,他詫異的是她知道這個病的所有之後,還能如此的心平氣和的和自己說話。
難怪兩兄弟的面容有混血的英俊立體感,原來是家裏有英國血統,還是皇室血統,這就不難理解,這個病在他家裏遺傳下來。
因爲血友病,就是最早發現於歐洲,是十九世紀英國“皇家病”,隔代遺傳,終身相伴。
只要是輕微的創傷出血,都會血流不止,不經過臨牀干預很難止住。
你說它可怕吧,它可以進行綜合性治療,你說它不可怕吧,它又不能完全治癒,磨人的疾病。
“抱歉,我確實不知道你的病,但是昨天的事我覺得不能怪我。”
容蓉並非推卸責任,昨天是意外,劃傷了宗政蕭,她道個歉無所謂,但是把宗政蕭陷入生死的事算在她頭上,她可不認。
“我沒有怪你。”
宗政蕭依舊低着頭,聲音平鋪直敘,毫無起伏,除了有些發啞。
昨晚上如果不是自己心虛,去奪手機,又怎麼會忽略了那把水果刀呢。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隱瞞了他的病,導致的一系列的問題,他一開始就該說的清楚明白,就不會有這些問題了。
可是一開始就說了,容蓉還會和他在一起嗎?
容蓉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過多的討論詢問宗政蕭的病情
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她自認爲不能切身感受對方的疼痛,所以乾脆不說不問,不心生好奇,不面露憐憫。
宗政言就這麼盯着容蓉看,試圖在對方臉上找到一些正常女人的反應,他覺得此時的容蓉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應都是可以理解的。
比如生氣,震驚,質問,或者提出離開。
再看一旁過於安靜弟弟,地板都快被盯出窟窿了,宗政言替他問出他不敢問的問題。
“容姑娘是怎麼想的?”
這句話一出來,一旁雕塑一樣的宗政蕭,身體抖了一下,交叉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繃着,像等待着審判結果。
“嗯?”
“你和阿蕭,以後可能不會有孩子。”
“孩子?想的有些遠了。”
容蓉左腿疊於右腿上,身子向後靠去,視線投到宗政蕭的發頂“蕭少不和我說這情況,不就是沒想以後嗎?”
宗政蕭聞言擡起頭直視着容蓉,本欲解釋的話,張開口又咽了回去。
“你,要和我分開嗎?”
“如果你想,也可以……”
“我不想!”宗政蕭紅着眼睛目光堅定的看着容蓉重複着“我不想。”
“嗯。”容蓉說完起身“你倆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去做些早餐。”
她看啊,自己真的不是來給蕭母打理花草來了,就是來照顧這兩朵“嬌花”的。
兄弟倆的目光追隨着容蓉進入廚房,誰也沒有回房間。
“你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去房間休息一會兒。”
宗政言對弟弟交待道,他自己也一宿沒睡,但是他還有工作要處理。
宗政蕭渾渾噩噩的進了房間,躺到牀上,他不確定容蓉是不是答應了繼續和他在一起。
冰箱裏的食材很多,容蓉甚至發現了好多食物都是具有補血,益氣的效果的,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不覺得稀奇了。
拿出豬肝,大棗,紅豆,菠菜,容蓉開始了她爲期不久的廚師生涯,她大概上輩子欠了這兄弟倆的債,這輩子居然“當牛做馬”。
菠菜豆腐湯,炒豬肝,紅豆大棗粥,還有昨晚宗政言你來得及喫的生煎包,拿微波爐加熱一下。
做完這些,容蓉沒有着急去叫宗政蕭起來,而是先去房間簡單的洗了個澡,洗去昨晚在沙發睡覺的疲憊還有身上的油煙味兒。
容蓉敲了兩下宗政言的房門,無人應答,隔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
“宗政言?”
宗政言處理完工作,本來是想躺一會兒,不成想竟然睡着了,他夢裏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覺得煩,皺眉抗議。
容蓉站在宗政言牀頭,看着這個明顯被人叫起牀時不耐的表情,有些無語。
你還嫌煩?不知道她自己更煩嗎?又要給做飯又要負責叫醒服務。
站了一會兒,這人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容蓉伸手剛要輕拍對方肩膀,卻被宗政言突然睜開的眼睛嚇了一跳。
宗政言眼神漆黑,瞳孔幽深冰冷,像個被人驚動的殺手,下意識抓住敵人的手腕,進行自衛反擊。
“你!”
來不及反應,容蓉就被宗政言拽着摔進牀裏邊,甚至自己的身體還被對方的一條腿死死地壓制着。
容蓉此時心裏還在想,如果宗政言手裏有把刀,那一定是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有把槍,那一定是對着自己的眉心。
容蓉也沒動,就這麼等着對方清醒。
沒過兩秒鐘
“抱歉!”
宗政言放開身下被自己壓着的容蓉,靠在牀頭捏了捏突突直跳的額頭。
身上的重量消失,容蓉坐起身從牀尾下去。
“你先下去吧,我去叫宗政蕭。”
容蓉象徵性的敲了敲門,直接進入房間。
牀上的宗政蕭睡得很沉,臉色依舊不好,嘴脣發白乾燥,真兒真兒的當的一個弱柳扶風,病態美人兒,倒是讓人想要欺負一下。
宗政蕭睡夢中感受到脣上熟悉的柔軟觸感,身體竄起一陣顫慄,忍不住去迴應對方。
觸感一觸即分,讓人來不及回味,宗政蕭睜開迷濛的雙眼,看到容蓉似笑非笑的臉。
“好不好喫?”
宗政蕭盯着容蓉紅潤的脣,眼神幽暗的點了點頭。
“好喫也不能吃了,這可不是早餐。”
宗政蕭抿脣,知道容蓉又在逗他了。
“起來下樓吧。”容蓉衝着宗政蕭伸出手,要拉他一把,畢竟他手臂不方便。
喫飯的時候,容蓉發現那盤炒豬肝除了自己吃了幾口,其他兩人都沒有動。
“怎麼不喫豬肝?不喜歡?”
“肝臟有一種特殊的味道,我不喜歡。”宗政蕭搖頭,一臉嫌棄。
家裏買的肝臟,父母會喫,但是他和他哥不喜歡,有時候兩個人的口味,喜好,真的很一致,除了性格差異大。
“哦,那可惜了,這是我最拿手的菜。”說着,容蓉又夾了一口豬肝喫。
宗政言看了一眼盤子裏的豬肝,猜測着拿手,能做成什麼味道,因爲他覺得容蓉的廚藝確實不錯,至少這兩次喫的,沒有不好喫的,但是他卻沒有動筷。
反觀宗政蕭明顯的眼睛一亮。
“真的?”宗政蕭很給面子的夾了一塊最小的,忍着心理不適,放進嘴裏,緩慢的咀嚼,眉頭越皺越緊。
他還是不能接受這個怎麼做都不好喫的豬肝,可是又不能吐出來,但是他真的咽不下去啊!
容蓉笑着抽出一旁的紙巾放到宗政蕭面前,點了點桌面,示意他吐出來。
“接受不了就放棄,幹嘛爲難自己,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違背意願去被迫忍受。”
容蓉說着又舀了一碗菠菜豆腐湯,推到宗政蕭面前“能代替它的東西有很多,比如這碗湯,就有一樣的功效。”
新的一週開始了。
宗政蕭因爲手臂的緣故一週沒有去劇組,每天白天只有兩個人在別墅,下午六點多宗政言才從公司下班,回到家。
有幾次,容蓉頭疼的一邊查手機一邊研究陽臺上的花草,宗政言碰到,就會過來跟着一起擺弄擺弄它們,說一些關於花草的培養方式。
“你喜歡養花?”不然怎麼會這麼懂。
“不是,我母親喜歡花卻沒有耐心,好多時候也都是阿姨在打理,偶爾阿姨請假的時候我會跟着打理一下,時間長了自然就熟悉了。”
“小心!”
容蓉蹲着給一盆花剪枝葉,起身的時候忘記了頭頂的一盆吊蘭,眼看着就要撞上後腦勺,宗政言眼神一變,伸出手放在容蓉弧度圓潤的腦後,避免頭部和花盆的直接接觸。
容蓉的腦袋被宗政言的大掌包裹,傳來短暫的溫熱,她回頭就看見空中有些晃動的吊蘭,那隻手早已被它的主人收了回去。
“謝謝。”容蓉真心道謝,幾次聊天下來,兩人相處的挺和平的。
“哥!你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宗政蕭一邊擦着滴水的頭髮,一邊下樓。
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陽臺裏的寧靜氛圍,宗政言虛握了一下插進褲子口袋的手,在身後的腳步聲走近的時候轉身離開陽臺。
位置替換,他聽到陽臺裏傳來兩人越來越模糊的談笑聲。
茶几上的手機還在嗡嗡的震動着,宗政言盯着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麼,任由手機震動停止,過了一會兒又重新亮起,還是同一個人。
屏幕上赫然跳動着的名字——韓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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