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落魄邯郸道 作者:贼道三痴 后将能永久保存閱讀记录 小說: 电影: (吾读小說網无弹窗全文閱讀) 土墙外有一块卧牛石,看着似乎比较平整干净,曾渔、四喜主仆两個就坐在這块大石头上歇气,四喜头破血流的惨状不必說了,就是曾渔也觉一身酸痛,今天走了六、七十裡路,還背着三十来斤东西,的确是很辛苦,此时若有一张竹榻可以仰天八叉一躺,那简直就爽若神仙了—— 人,有时所求就是這么卑微和简单。 土墙裡沒有了声息,那狗也不吠叫了,也听不到呢呢哝哝的诵经声,星辰高远,四下裡极静,黄栀子花的香气愈发浓郁了,這花香随着夜色而凝聚,夜愈深,花愈香—— 土墙裡有动静了,墙头的常青藤摇颤着,晕黄的灯光从墙内渐渐明亮,曾渔转头看时,就见一盏白色的小灯笼从墙头冉冉升起,随即便探出一個脑袋,垂髫,白脸,眉目如画,這应该就是方才說话声音甜美的那個少女了,原以为有十四、五岁了,但现在看容貌,柔美稚气,眸光纯真,大约只十二、三岁吧。 “這位书生,来,接灯笼去。” 墙头的垂髫少女朝曾渔招招手,甜甜一笑,另一手把白色的小灯笼慢慢递下来。 四喜待要起身去接,曾渔把他按住,走到土墙边,先作個揖道:“多谢小姐。”两手捧住那垂下来的灯笼—— 墙头少女便松了手,挑灯笼的那根细竹竿落下来,在曾渔脑袋上敲了一下,還把曾渔的头巾划落到地上。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少女瞪大眼睛,赶忙致歉 曾渔执着细竹竿,挑起灯笼,一手拾起地上头巾戴好,含笑道:“這叫及地,好彩头,這番赶考必中了。” 那垂髫少女起先愕然,随即醒悟曾渔话中之意,捂嘴吃吃的笑。 曾渔又說了声“多谢”,移灯笼来照四喜,先前昏天黑地的看不清,這时一看,真是吓一跳,四喜半边脸都是血,衣服前襟也有血痕,且喜血迹已干,想必仙鹤草和艾叶有效,额角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但流了這么多血可见方才那一跌伤得着实不轻—— “四喜,让我看看你的右膝,骨头应该沒問題吧?” 曾渔将细竹竿的一端插在土墙裂缝裡,白色灯笼左右摇晃,墙头少女道:“插深一些。” 曾渔“嗯”了一声,插牢灯笼,蹲下身借着灯笼光察看四喜的右膝—— 四喜一边小心翼翼卷着裤管,一边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磕了一下,血应该止住了,只是裤子擦破了。”這小奚僮觉得皮肤擦破了会长好,裤子破了更可惜。 曾渔捏了捏四喜右腿的小腿骨,渐渐往上捏到膝盖骨,四喜沒觉得痛,就是膝盖正面磕伤了,也流了不少血,還有些红肿,虽无大碍,但肯定要歇着不能多走路。 曾渔嚼了一些仙鹤草给四喜敷在膝盖上,取出盛水的葫芦想给四喜喝口水,摇一摇,葫芦空空如也,抬头想求那少女灌一葫芦水来,還沒开口,猛听得院内一声怒叱:“怎么還站在墙头,女孩儿家象什么样子,赶紧下来!” 那垂髻少女赶紧缩回脑袋,下梯子去了,曾渔在墙外听得那個凶蛮的严婆婆在数落那個少女,說出来的话都不那么好听,而少女始终一声不吭,土墙内也渐渐声息俱寂。 曾渔心道:“不知這女孩子与那凶恶老妇是何关系,祖孙不象祖孙、主仆不象主仆,难道這院子裡就住着這一老一少两個人,如果是這样的话,那老妇凶恶一点情有可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四喜流了不少血,明显萎靡不振,虽然书笈架子上還系着几只粽子,但口渴也吃不下,又沒個躺着休息的地方,落魄邯郸道都沒這么惨吧—— 曾渔并不伤感,困难只是暂时的,好比那日他与母亲、小妹从石田出来遇到雷雨一样,天总会放晴的,說道:“四喜,你靠墙坐着吧,闭目养养神,我先去探探路,不是說往前一裡多路就是青田村嗎,我探明了再回来搀你一起去。” 正待开步走,四喜却拉住他的袖子:“少爷,天黑路不好走,少爷不要去,万一绊倒跌伤或者遇到野狗豺狼什么的,会有危险。” 曾渔有些迟疑,他心裡也沒底,不知道青田村是不是就在一裡外,而且這灯笼裡的小蜡烛也燃不了多久,黑灯瞎火的若再迷路那可糟糕—— “少爷,我不渴,身体也沒什么事,就靠坐在這裡休息也很好,這裡凉快呢。” 四喜說着挪了挪屁股,好让自己靠坐得舒服一些,又道:“少爷你也坐着歇歇气,吃個粽子,我也吃一個。” 這粽子還是前天从鹰潭郑轼家裡带出来的,当时带了十二只粽子系在书笈架子上晾着,天气虽热,但這种加碱的糯米粽子不容易馊,可以吃几天,咸肉馅的,很好吃,只是现在口干沒水喝,有点难以下咽—— 曾渔慢慢嚼着糯米粽,嘴巴裡還有仙鹤草和艾叶的苦涩,真是五味杂陈啊。 四喜伸长脖子咽下一口粽子,低声道:“那個老太婆真凶,還說要放狗咬我們,那個小姐心地却好,真不象是一家人。” 曾渔道:“少說话,养养神,粽子吃不下就别硬吃,噎到了可不妙,饿一餐不打紧,等天亮就好办了。” 四喜答应着,把吃了一口的粽子用粽叶裹好,留到明天早上吃,然后就靠在土墙上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实在是累啊。 曾渔也很困,但他习惯入睡前要练一遍八段锦,只是今夜比较为难,叩齿三十六可以,漱津三十六就不行了,口渴啊,勉强练罢八锦图势,合衣靠坐在土墙下,就准备這样对付一夜,插在墙上的那盏白色小灯笼裡的蜡烛這时也快燃尽了,回光返照似的分外明亮,曾渔這时才看到那白色的灯笼纸上還四面画着水墨画,画的都是鱼,分别是鳜鱼、鳟鱼、鲂鱼和鲤鱼,四种鱼都是小鱼苗,偏瘦,笔墨洇染,简洁有韵味—— 曾渔心想:“绘這灯笼的人水平不低啊,而且不俗,那垂髫少女应该画不出,那凶恶老妪,呃,還是不要去想了,免得坏了兴致。” 灯笼裡的烛火慢慢暗淡下去,灯笼上画的四條鱼也逐渐模糊进黑暗裡,要相忘于江湖了吧—— 就在曾渔将要睡着之时,听到院内响起细碎脚步声,若是白天,這脚步声肯定听不清,夜裡万籁俱寂,稍有点动静就入耳了。 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走到院墙木门边,抽掉门栓的嘎嘎声、木门从裡拉开的吱吜声,灯光泄出,两個人走了出来—— 曾渔坐直身子定睛看时,见走在前面的是一個手提灯笼穿着青色褙子的少女,少女披发垂髫,身形如春日小树般秀挺,但清秀容颜犹有稚气,這正是方才借他灯笼的那個好心肠女孩子; 而跟在垂髫少女身后的却是個女尼,光头缁衣,手捻佛珠,双眸清亮,缓步而来。 內容由網友收集并提供,转载至吾读小說網只是为了宣传《》让更多书友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