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姑嫂 作者:贼道三痴 大殿空阔,灯光昏黄,岿然端坐的东岳大帝塑像森然静穆,两個年轻女子跪坐在神像基座前的砖地上哭泣,卑微且弱小,那個穿着青素绫披袄的女子哭道:“求求你们,放奴家回去,放奴家回去,赎银定会送来——” “再敢哭喊一刀杀了你们”彭老球恐吓道:“好生侍候這位曾相公,担保你二人享乐不尽,不听话就卖你们去青楼ji家,千人骑万人压,沒ri沒夜接客。” 两個女子哭得更大声了,互相抱持着,生怕被分开,什么穿绸戴玉、细皮嫩肉,這时只是披头散发、小脚泥污。 曾渔大感头痛,他沒想到匪首吴平真会送来两個女子侍寝,這两個女子应该就是山贼们今ri从河口码头那边掳来当人质准备收赎银的,山贼jiānyin掳掠无所不为,他若让彭老球把這两個女子带走,那肯定被其他山贼蹂躏,但若說让她二人暂且留下,那以后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柳下惠坐怀不乱——谁信? 郑轼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只看曾渔如何处置? 曾渔问彭老球:“老彭,這两個女子是何来路,我曾九鲤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彭老球也不清楚這两個女子身份,当下脚一跺,凶恶地问:“你们两個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谁,从实說来。” 两個女子只是哭,却不答话。 彭老球双手比划作势道:“敢不回答爷爷的问话,我剥光你们的衣裙—— 曾渔喝一声:“彭老球” 曾渔语气严厉,彭老球吃了一惊,這才想到這两個女子既已送到曾渔這边,那就是曾渔的人了,他怎好說什么剥衣羞辱的话,赶紧叉手陪笑道:“小人胡說八道,曾相公莫怪。” 曾渔放缓口气道:“老彭,你们几個先去殿外稍候,我等下還有话要问你 彭老球忙道:“是是,小人就在廊上随时听候曾相公吩咐。”一摆手,与另几個山贼往殿外走去,心裡想:“曾渔這個军师看来是当定了,所以万万不能得罪。” 彭老球几個退出岱宗殿后,曾渔就在蒲团上盘腿坐下,一時間踌躇未语,在他身边地上跪坐着的那两個女子感觉气氛有异,哭声也小了一些,那個身穿青素绫袄的女子从披垂的发隙间偷眼打量殿上,见两個秀才和一個健仆,地上一個火盆,火盆边上還有一些酒菜…… “两位姑娘都是铅山本地人嗎?” 曾渔开口问话,那两個女子都是身子一颤,相互搂得更紧了。 曾渔低声安慰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們三人也是午后被掳上山的,同样的倒霉。” 两個女子哭声止了,但還是沒有开口答话。 郑轼道:“說出你们是哪裡人,才好帮你们让你们平安归家啊。” 那個身穿青素绫袄的女子又抬眼看了看曾渔和郑轼,這才怯怯出声道:“奴的夫家是鹅湖撑石村人,這是奴家的小姑子,姓纪,奴姓李。” 這還是姑嫂二人哪,那個姓纪的小姑子把脸埋在嫂嫂肩头不敢抬起,還有轻微的抽泣声。 郑轼道:“撑石村我听說過,以造柬纸闻名。” 那青绫素袄女子道:“奴的夫家就是纸商,昨ri奴与小芝妹妹来河口亲戚家,就遇到贼人——” 說到“贼人”二字,這青绫素袄的少妇闭了嘴,忐忑不安地看着曾渔。 曾渔心思敏锐,即问:“怎么了,你认为我也是贼人嗎?” 這少妇赶忙摇头:“沒有沒有,奴家怎么敢。” 曾渔与郑轼对视一眼,又问這年少妇人:“我是广信府秀才,姓曾,不知那些贼人怎么编排我,李娘子与我說說,也让我心裡有底。” 這青绫素袄的少妇迟疑了一下,转头看看殿门,殿外月光映着积雪,冷气袭人,有山贼来回巡逻,她yu言又止—— 曾渔笑道:“贼人是不是宣扬說我已入伙?” 青绫素袄少妇点了一下头:“是,說你是他们的军师,還說——” “還說了什么?”曾渔问。 少妇抿了抿唇,說道:“說你作主要把赎银从二百两提高到二百五十两。 郑轼沉不住气,怒道:“一派胡言,這是贼人诬陷九鲤。” 少妇见郑轼恼怒,忙道:“都是那些贼人說的,奴家并不相信。” 曾渔长吁了一口气,說道:“這是要逼得我有家难回啊,着实恶毒。” 這时,那個一直埋头嫂嫂肩窝的纪姓少女抬起头来看了曾渔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去,這少女眸光如星,脸上還有泥污,但眉目轮廓隐约颇为美丽,瞧她那样子应该只是受了惊吓尚未遭受yin辱,曾渔道:“李娘子和纪小姐先在這边待着,我們不会伤害你二人,放宽心便是,明ri交了赎银便可回去。” 這姑嫂二人不吭声,与陌生男子深夜共处怎么也放不宽心啊,但眼看這两個秀才斯斯文文,与那些凶神恶煞、yin邪粗鲁的山贼相比那是让她们安心了一些,却听曾渔又问:“赎银你们家還缴得起嗎?” 那青素绫袄少妇低声道:“只怕也不易筹措,那边很多人都拿不出這么多银子。”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问:“若不是缴不出赎银会怎么样?” 郑轼叹气道:“你以为這些贼人收不到赎银就会算了放你们走啊,绝沒這好事。”又对曾渔道:“九鲤你還要设法救救那些人质啊。” 曾渔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說话小心一些,莫被贼人听去。”起身走到殿外,叫一声:“老彭?” 彭老球正倚在殿廊边啃鸡腿,听到曾渔叫他,把吃剩半只的鸡腿往怀裡一揣,油滋滋的手在屁股上擦了两把,迎上前道:“曾相公有何吩咐?” 曾渔道:“那些人质都关在哪裡?” 彭老球朝右边一指:“就在广嗣殿那边。” 曾渔道:“领我去看看。” 彭老球暗暗纳罕,心想:“两個水嫩的女子在殿裡由他享用,他却要去广嗣殿看什么人质,难道是嫌那两個女子不够美,還要去亲自挑选?”低声道:“曾相公,方茂七他们几個守着你呢。” 曾渔“嗯”了一声,问:“那個老道士哪裡去了,方才竟打了我一藤杖,好生疼痛。” 彭老球同仇敌忾道:“那老道着实可恶,把我手脚都打肿了——曾相公是要找他报仇嗎,先前我還听到那老道在骂你,后来就下山去了,說是回龙虎山,也沒人拦他,這时应该去得還不远,我带几個人抓他回来交由曾相公处置 曾渔道:“不必了,不和那道人一般见识,我們去广嗣殿。”同尘老道既已脱身那就好极。 曾渔迈步下了台阶,方茂七、王盘子几個立即上前拦住,方茂七冷冷道:“你不得擅离此处。” 曾渔道:“我要见吴大王,有重要事情商议。” 方茂七撇嘴道:“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看风水推八字的都是骗子。” 曾渔冷不防一脚揣出,方茂七小腹挨了一脚,往后倒地,身子弓成虾状,痛得說不出话来。 曾渔骂道:“吴大王都敬我几分,你這不知死活的泼贼却几次三番羞辱我。”上前又是一脚,踢在方茂七屁股上,向彭老球一摆手:“老彭,走。” 方茂七滚在雪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怒极嘶喊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王盘子和另外几個山贼手裡都有刀,却不敢向曾渔动手,他们可是亲眼看到吴平对曾渔的礼遇—— 曾渔走到育德殿外,吴平正从殿内出来,听到方茂七在喊,皱眉道:“方麻子在鬼叫什么?” 曾渔拱手道:“我有大事要见吴大王,方茂七拦着不让我過来,還羞辱我是风水骗子,被我踢了两脚。” 吴平并不在意,笑道:“曾相公不在那边享艳福,见吴某有何要事?” 曾渔道:“艳福固然要享,可脑袋更要紧,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吴大王准备何时取道永丰入闽?” 吴平道:“明ri收到赎银,后ri一早便动身。” 曾渔道:“那么多人质乱糟糟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到时谁的赎银到了谁的赎银沒到都不清楚,必影响义军行程。” 吴平道:“曾秀才不必为這等小事cāo心,待动身时把那些未赎走的人质尽数砍了脑袋便是,耽误不了我們行程。”轻描淡写一句话,视人命如草芥,凶残之意表露无遗。 曾渔道:“吴大王是要辅佐张龙王割据八闽出将入相的,行事還要精细些才好,那些人质应该逐一问清姓名登记入册,明ri其家人送银子来赎人时就不会临时乱纷纷喊叫找人,這样也显得吴大王治军有方、义军纪律严明嘛。” 吴平点头笑道:“曾秀才言之有理,曾秀才還真是处处为吴某着想啊。” 曾渔道:“吴大王早ri摆脱了险境,在下也可回乡侍奉母亲,還望吴大王不要食言。” 吴平道:“绝不食言,绝不食言,到时一定厚礼赠行。”心道:“只怕到时候我放你回去你自己都不敢回去,哈哈。” 您的到来是对我們最大的支持,喜歡就多多介绍朋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