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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受谤

作者:贼道三痴
寒月如霜,江水如墨,三條渡船载着最后一批从七星观赎回的人质和他们的家人向信江南岸驶去,将至江心,有两條铅山卫的巡逻快船驶近盘查,查明确是获释的人质及其家人,這才放行—— 离岸之初,众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生怕山贼们会赶上来把他们又抓回去,直到渡船驶至江心,北岸山贼们沸沸扬扬的喧嚣声渐远渐渺,南岸的灯火人家近了,還看到有官兵在岸边巡逻,众人這才惊魂稍定,咳嗽声、筋骨舒展声释放出来,然后就是小声咒骂,骂山贼,群情激愤,忽有一人骂道:“那個姓曾的秀才更坏,贼人起先才索要赎银二百两,姓曾的秀才却提高到二百五十两,害得我家人倾家荡产才凑足這许多赎银,那黑心秀才读的什么圣贤书,分明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啊,這黑心的贼” 這些获释的人质起先只庆幸自己虎口逃生,還沒心思去想其他事,個個好似大彻大悟七情六欲都淡了,钱财什么的更是身外之物,能活命就好,可是现在渡船离北岸远了,想想這條命应该是保住了,心思就活泛起来,听到有人骂曾渔,破财之痛立即锥心刺骨,也纷纷骂黑心曾秀才,越骂越起劲,曾渔倒成了罪魁祸首,简直比那些劫掳他们、殴打他们的山贼還可恨似的,這让船上的羽玄道人和张广微极是气恼,张广微是心直口快的,立即脆声道:“你们這些人真是好坏不分,曾秀才为了救你们這些人质是担了极大的风险,你们却還骂他,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這些被赎回的人质大抵家境比较殷实,在地方上也算是体面人物,先前在广嗣殿畏惧山贼的淫威,龟缩着不敢言不敢怒,這时就敢怒敢言了,见是這么個瘦瘦小小的男仆骂他们好坏不分,不禁大怒,七嘴八舌骂這小男仆,有人质问道:“那黑心秀才救了我們什么,還不都是我們自家人东拼西凑用银子来赎我們回来的,黑心秀才倒是让我們每人平添了五十两赎银,這就是他的好心? 坐在张广微身边的那個纪家少女小声争辩道:“曾相公是好人。”這少女声音太轻,除了她嫂子李氏沒人听得见。 道人羽玄道:“曾秀才也同样是被抓去的,为何要提高人质赎银,這都是贼人诬陷他的——” “贼人为何要诬陷他?” 有人冷笑着打断羽玄的话:“他分明就是贼人一伙,我們被关押着挨饿受冻,他却有好酒好肉享用,我听贼人說曾秀才是他们的军师,那些坏主意都是這贼军师出的。” 有人附和道:“秀才做贼,一肚子墨水变坏水。” 张广微气极,大声道:“曾秀才怎么做贼了,抢了你還是打了你?” 同船有人问张广微:“你是谁家小厮,這般放肆?” 便有人答道:“是鹅湖纪家的人,赎這姑嫂二人回去的。” 那人便质问张广微:“你们难道赎人不要银子?” 张广微還待再辨,一边的羽玄道人担心张广微說漏了嘴耽误了大事,赶忙低声道:“小仙姑,不必与這些不识好歹的浑人争辩,我們可還有大事要办。 张广微只好忍着气不吭声,可那些人却以为张广微是理屈词穷,愈发叫骂得难听,竟骂起张广微来:“你這小奴才难道是贼人生养的,這般为贼人說好话,贼人是你亲爹?” 這人就坐在张广微边上,欺张广微瘦小,一边骂還一边伸手几乎要戳到张广微脸上,這家伙早先在广嗣殿吓得大气不敢出,這时面对似乎比自己弱小的人,凶蛮起来不逊山贼—— 张广微大怒,猛地伸手扭住這人点点戳戳的右手食指,用劲一搿,那人大声呼痛,嘴裡還要骂:“小贼你敢——” 张广微飞起一脚将這人踢下水去,“扑通”一声,冰冷的水花泼溅上来。 满船哗然,惊扰晃动,张广微却大哭起来,她虽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女,可也沒经历這种事,一怒之下踢人下水她自己也有些害怕,又感委屈和不平—— 所幸渡船已近江岸,落水的人很快就被拽上船来,這腊月天江水冰冷彻骨,這人一边哆嗦一边叫道:“抓他,抓贼,打打打,打死——”,他的两個家人气势汹汹就想来揪张广微。 羽玄道人挺身护住,喝道:“谁敢上来,贫道包管他喝一肚子冷水。”羽玄自幼习武,就是赤手空拳三五個壮汉也近不了身。 正闹纷纷间,三條渡船先后靠岸,就有官兵近前高声问:“羽玄法师回来了沒有?羽玄法师回来了沒有?” 羽玄大声应道:“在這边。”一面护着张广微和纪家姑嫂三人往船头走,准备上岸。 那落汤鸡一般的家伙上下两排牙齿打战,叫着:“抓住他,抓住他。” 岸上忽然排开两排明晃晃灯笼,一位戎装跨马的将官领着一群官兵走到江边,声若洪钟:“自然仙姑、羽玄法师在哪條船上?” 羽玄道人扬声道:“贺千户,贫道在這裡。” 那几個想拦住张广微的人见铅山卫的千户大人在此,哪敢造次,让路任由羽玄四人上岸去,那個骂张广微的落汤鸡也不敢再乱骂了,心想鹅湖纪家几时与贺千户攀上交情了? 贺千户跳下马,借着灯笼光把张广微看了看,笑道:“都回来了,回来就好,家母很是挂心小仙姑安危——咦,小仙姑为何哭泣?” 贺千户已经知道张广微乃是龙虎山张大真人叔父之女,身份清贵,若张广微在铅山這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這個守备千户也难辞其咎,所以先前他是竭力阻止张广微跟随羽玄道人去北岸赭亭山赎人,可张广微执意要去,贺千户也不知张广微要赎的两個秀才是什么来头,竟要张大真人的姑母出马去赎,自张广微和羽玄乘船去了北岸后,贺千户是提心吊胆,生怕贼人所张广微也给扣押了,那麻烦就大了,且喜张广微平安回来了,只是這般哭泣又是为何? 羽玄道人解释道:“方才船上有人言语无礼,小仙姑与他们争执了几句,被气哭了。” 贺千户环眼一瞪:“哪個敢对小仙姑不敬,本卫饶不了他” 羽玄道人急着要去信州,不想多生枝节,向贺千户道:“小仙姑不会与那些愚民多计较,大人,贫道有要紧事向大人禀报,請借一步說话。” 贺千户道:“那就請到江边巡检司說话。”便命手下军士警卫开道。 羽玄道人回头见纪家姑嫂還跟在后面,就问:“你们沒家人来接嗎?” 李氏转头看了看,码头上涌动的都是层层的人头,暗夜中哪裡分辨得出谁是谁,說道:“劳烦法师送我二人去镇东的王家弄吧,也好把赎银奉還。”李氏已经知道這仆人打扮的男子是龙虎山道士,本是筹了赎银来救曾秀才和郑秀才的,曾秀才被贼人羁留,暂时不得脱身,就让這道士把她二人赎回来,感激自不待言,請羽玄送她二人去王家弄一是为了路上安全,二是要把银子還给羽玄,另外谢仪也是少不了的,她小姑子未過门的夫家就住在王家弄,出得起這份银子,只不知那王家怎么就沒派人去赎她们,难道竟会不知她二人被贼掳去 羽玄道人有要紧事在身,无暇送這姑嫂二人,但既然曾渔托他赎救這姑嫂二人,那就要有始有终,不然這混乱的码头两個弱女子走夜路谁知又会出什么意外,正待請求贺千户派两名军士送這姑嫂去王家弄,陡见码头人群骚动起来,很多有朝這边拥過来—— 河口码头人声嘈杂,大多是被掳去人质的家人在此等候亲人归来,前日有两百多人被贼人掳去,赎回来的连同方才這最后一批也只百余人,還有一百多人因为家境贫困筹不出赎银他们的家人只有站在江边流眼泪,這时看到三條渡船靠岸,虽然明知沒交赎银不可能获释,却也心存侥幸之念挤上去喊名字找人,遇到熟人就赶忙问讯,直待船上人尽皆上了岸,不见亲人踪影,這才绝了望,哭声四起,忽有人提议求贺千户领兵去救人,一呼百应,数百民众就冲過来把贺千户拦住,跪求贺千户拯救对岸人质。 铅山卫虽有编制官兵八百人,但能战的不及半数,贺千户心裡很清楚,山贼有万余人,他领這四百人渡江去救人那就是自寻死路,现在只求能守住南岸這一线不让贼人再来劫掠就是万幸,哪裡還敢去救人,当下命麾下亲卫拦开這些民众,又大声道:“山贼势大,本卫兵少,必须等援兵到来再行剿贼,你们都各自回家去,不要聚集于此妨碍官兵巡守。” 官兵驱散人群开道,让贺千户等人离开,百姓哭喊声、叫骂声一片。 纪家姑嫂這时也只得跟着羽玄和张广微离开码头,沒行出数丈,那纪氏少女忽然叫道:“嫂嫂,我听到哥哥在喊我們。” 李氏也隐隐听到了,回头四处搜寻,忽然转身奔回,尖声叫道:“二郎,我們在這裡,這边——” 姑嫂二人使劲挥手,人群中有几個人挤了出来,姑嫂二人也往回走,贺千户的卫兵未予阻拦,姑嫂二人终于见到亲人,大哭起来。 来人是李氏的丈夫纪二郎,還有纪家的几個家仆,纪二郎见妻子和小妹平安,惊喜交加道:“青凤、小芝,你们沒事吧。” 纪氏少女只是哭,李氏一边哭一边埋怨道:“你们怎么才来呀,若不是遇到贵人搭救,我和小芝差点就死在那边了。” 纪二郎道:“我得王家人报信,立即就取了银子赶来了——” 李氏一听就恼了:“原来王家知道我們被掳啊,不赶紧来赎却到四十裡外报信,难道我們纪家会差他五百两银子” 羽玄道人见這姑嫂的亲人赶到了,当然不须他护送去王家弄了,便過来招呼一声就要随贺千户离开,那李氏叫声“恩公稍等”,双膝跪倒,一面叫丈夫与她一道跪谢恩人,纪氏少女跟着跪下。 纪二郎虽然還不明白是個怎么回事,见妻子和小妹跪下,他也赶忙跪下拜谢恩人,并邀請恩人到他鹅湖纪家暂住,好受他纪家上下一拜。 羽玄道人摆手道:“贫道是受人之托顺便赎回她姑嫂二人,谈不上什么恩情,几位快快請起,贫道還有要紧事,不能久留,你们也赶紧离开這裡吧。” 李氏隐隐猜得曾秀才应该是重要的事嘱托這道士去办,所以不敢竭力挽留,只问丈夫道:“二郎,你赎银带来了沒有,五百两,快還给這两位恩人,這位恩人還是一位小姐。”說着朝张广微拜了一拜,她早已瞧出這小厮是一少女所扮,而且一路上道人羽玄对這少女极是恭敬,只是称呼其“小仙姑”颇有些古怪,李氏在丈夫面前点明张广微是女子,也是为了自证清白。 纪二郎赶紧让仆人取出两包银子,沉甸甸足有五、六百两,羽玄道人也不及清点,拿了银子說声“天官赐福,后会有期”,与张广微转身便走。 待贺千户一行去远,纪二郎這才问妻子和小妹遇贼经過,李氏备细說了,就连被贼人送去侍候曾秀才也說了,沒有一丝一毫隐瞒,李氏是聪明人,与其让别人乱传谣言,不如自己现在說清楚,末了又道:“你问小芝,奴家說得可有半句假话。” 少女纪芝有力地点了下头。 纪二郎看看自己花枝般俏丽的妻子和小妹衣裙都還齐整,应该說的不是假话,妹子小芝更是老实头,不会說谎,心裡想她二人落入贼手竟能全璧而還,真是神仙保佑祖宗有灵啊,說道:“那看来曾相公才是我纪家真正的恩人,以后遇上定要重重酬谢,只不知曾相公是何方人氏?” 李氏道:“曾相公是上饶县人氏,他表兄郑秀才是鹰潭坊的,有心报恩以后总能访到。” 纪二郎点点头,又低声问:“那些贼人为何礼貌曾相公,难道曾相公真要入伙?” 李氏道:“曾相公菩萨心肠,绝不是从贼的人,我們也不要乱猜测,就记住曾相公是我們的恩人就行了。” 纪二郎這时才知道山贼规定天黑前赎银不到就要杀死人质,不禁后怕,随即恼道:“王家人好生薄情,竟不出银去赎你们,我這就上门问他们。”让妻子和小妹坐上马车,往数裡外的王家弄而去。 夜裡還有一章。 更喜歡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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