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吧台桌很高,她换了位置,背脊倚靠着,双臂从后面搭在了上面。
周敬屿将她锁在逼仄的吧台椅上,低头深吻。
姜梨被亲得嘴唇不由发出声音。
她活過来了。
她终于能够呼吸了。
她手指扣住周敬屿的背脊,缓缓地摩挲着,又因为突然的刺激而抓紧。
周敬屿整個人都覆在她身上,热烈地吻着,比上次在ktv包厢都過犹不及。
她身上還穿着淋了雨的羽绒服,周敬屿拉下拉链,扔在边上。
她裡面是件杏色的修身长毛衣裙,环過她纤细的腰,头埋在她肩颈。
一滴水倏然砸在他侧脸。
他停住。
“周敬屿。”
姜梨眼泪越流越多,将头埋在他的怀裡,“我不开心。”
“我不开心。”
“我好不开心。”
一個小时后,姜梨情绪才平定了一些。
她裹了件男士的厚夹克,捧着一杯热蜂蜜水,呆呆地望着吧台上的小锅。
锅是从员工休息室裡拿過来的,裡面煮了些速冻水饺,正汩汩冒着热气。一股饺子特有的面皮和肉馅混杂的香气弥漫在大厅裡。
這幅画面和冷清的工业风装修十分违和,但又透出些许温馨。
“好点了么。”周敬屿下完饺子,问。
“对不起。”
姜梨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将头用力地埋了下去。
“沒关系。”
周敬屿淡淡地道,“习惯了。”
姜梨又想到了上一次,更不知道该說什么了。
“趁热吃。”
周敬屿将饺子舀进一只瓷碗裡,递给了她,“還好他们平日裡喜歡做点东西,要不然今天這雨,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姜梨顺着往外望去,果然雨越下越大了,已经成了暴雨之势。
姜梨捧起碗来,舀了一小口饺子,热乎乎的,是传统的白菜猪肉馅,香而不腻。
她吃了几口,全身热乎了起来,那股厌厌的,几乎要将她逼疯了的情绪也更加散去。
“今天又是因为什么。”
周敬屿点了支烟,望着她。
“加班,你能想象么,我马上就到家门口了,又被叫回去加班,而且……”姜梨說到這裡,脑海裡蓦地跳出张总那张讥讽冷笑的脸,胃裡一阵恶心。
“還不考虑辞职么。”
有一瞬间,姜梨好像要說出她要辞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像我电话裡說的一样。”
“行,那先不說這個。”周敬屿弹了弹烟灰,给自己倒了杯酒,“說說咱俩。”
“咱俩……什么事。”
周敬屿简直被气笑了,“需要我提醒你么?”
姜梨看了他一会儿,也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周敬屿。”
她黑漆漆的眼睛被泪水洗過,像浸在池塘裡的石子,清冽而干净,“我承认,我喜歡你。”
周敬屿夹着烟的手极轻地颤了一下。
“可能……一直都喜歡你吧。”酒侵入舌尖,姜梨回忆到了学生时期,眼神有些许迷离。
“但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時間。”
“让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周敬屿偏過头,望向她。
“你不是想要结婚么。”
周敬屿将杯子放在了桌上,声音很淡,“我也可以给你婚姻。”
姜梨沉默了许久。
“周敬屿,你知道多巴胺嗎?”
“嗯,能让人快乐的东西?”
“不是,其实它不是能让人分泌快乐的东西,”姜梨拿纸巾擦了擦唇角,“它是一种能让人产生预期,渴望的东西,让人想要。”
“但真正得到了,它就不再分泌了。我……我举個例子,比如我在酒吧看见一個女人,我很喜歡她,想和她发生一夜情。”
“她一直拒绝我,我却很兴奋很执意,但当她终于同意了,可能瞬间就沒有那么高兴了。甚至感到索然无味。”
姜梨道,“這就是多巴胺的作用,也就像我們开盲盒,不知道能不能开到,开到时就会很兴奋。”
周敬屿轻轻颔首。
“你是說,我們在一起了,我就不喜歡你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爱情就是有保质期的,一般十二到十八個月,热恋结束后我們就会开始厌烦,多巴胺停止分泌。”
周敬屿扬了下眉。
“只有真正的伴侣,彼此欣赏的伴侣,才会将多巴胺转换成陪伴之爱,真正的更深刻的爱情。”
“你为什么认为我們不能呢。”
姜梨垂眸看向杯子中的液体,“不是不能,只是我输不起。”
李德的好在于他们算是同类人,父母同意,她家境虽然差了些,但李德身高也算短板,两两扯平。
但周敬屿不是。
她也不可能立刻结婚,陷进去一两年后他腻了,或者家裡根本不可能同意,什么都沒得到,她怎么办。
“让我再想想,”姜梨拿出对工作一样的說辞,道,“再想想。”
“行,”周敬屿将烟放下了。
“就提個小要求。”
“嗯?”
“沒有下次了。”他舌尖扫過下唇。
“你是說……”姜梨想到了那個吻,還有……之前好像也是。
“再有下次,”周敬屿微微俯身,气息微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姜梨心脏狠狠紧缩了一下,又很轻地笑了笑,道:“我又不怕這個。”
“好,我答应你。”
那天姜梨在店裡吃完了水饺,她很饿,晚上一直也沒吃過东西。
周敬屿窝在卡座裡,一直在抽烟。
偶尔姜梨扫過去,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头顶是昏黄的光线,晕染得他头发偏着金。他微微弯着背脊,抽烟的姿势冷淡而干净,又带些慵懒颓废。
侧脸英俊到不可思议,很抓人。
有一瞬间,姜梨都想从背后抱過去,就像是高中时她想做得那样,紧紧抱着他,热恋。
但是她垂下眼睫毛,又把那些心思受了回去。
她不喜歡受伤,也不喜歡赔本的事情。
快十点的时候,姜梨父母打了电话,问她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她挂断电话,看向周敬屿,“那我走了。”
“今天谢谢你。”
“不用。”周敬屿拿了外套,“走,我送你。”
“姜梨,”
外面雨很大,周敬屿开到了单元门楼下,“很多事情沒你想得那么复杂,开心是最重要的。”
“知道啦。”
姜梨朝他微笑了一下。
回到房间,姜梨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情绪,又想到了公司裡的糟心事儿,叹口气,睡下了。
翌日還要上班。
但姜梨在床上挣扎到八点半,最终還是决定請假,今年年假她還沒用完呢。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无法面对张总那张脸。
一想到上班,就能想到他那嘲讽的、不屑的语气,仿佛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一样,那种看奴隶的眼神,沒有半点尊重。
姜梨将棉被拉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父母以为她昨天加班太晚了也沒有管,姜梨睡到下午起来翻译了手头上一個兼职的稿子,還沒休息過来,就接到了安悦的电话。
“梨梨,你能不能過来一下。”
安悦语气挺淡的,但细听,又能听出一缕压抑的破碎之意。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姜梨一惊。
那边沒答,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我马上過去,你给我個地址。”
姜梨也不再问了,看了眼時間,一边飞快收拾好东西,一边拿上大衣往外走去。
已经快九点,姜梨父母出去散步還沒回来,她上了辆计程车,才给母亲发了條微信。
安悦给的地方是在她公司附近的商圈,商场后面的一家網吧。
姜梨皱眉,看着计程车弯弯绕绕,也不知道安悦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她电话裡肯定不会說,从车上下来后,飞奔进去。
那是一家算不上装修特别好,但也能看得普通網吧,只是可能工作日加上疫情,店裡也沒什么人。
姜梨顺着包厢往裡走,看见仅有一间有人,她拉了下帘子,轻声问:“悦悦?”
裡面传来闷闷的一声。
她掀起帘子,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心裡一惊,“到底出什么事了?”
安悦头靠在桌子上,抬起头来,除去眼睛红肿,看上去喝了不少酒以外,状态倒還可以,姜梨悄悄放下心,将乱七八糟的啤酒罐收走,坐到了她身边。
“又是因为刘士谋的事情?”姜梨问。
听见“刘士谋”三個字,安悦唇角扯了一下。
姜梨想到上一次,安悦决定告诉父母,她试探性问,“你爸妈不同意?”
安悦唇角又勾了起来,声音有点含糊,“沒,我爸妈同意了。”
“那是因为?”姜梨有些不解了,“你等我一下。”
她出去柜台边飞快买了瓶矿泉水,又让網管拿一杯热饮過来。
姜梨回到包厢,将裡侧的窗户打开,透了透气,把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先喝点水,缓一缓再說。”
夜风清冷,網吧裡暖气开得十足,吹散了那股闷窒的热气。安悦也清醒了一点。
“我爸妈沒有說不同意,只是提出了一個條件,說是如果我們想要结婚在一起的话,他们家必须在這裡买房子,开发区也行,但必须在這裡买房。”
姜梨虽然有点惊讶這怎么就到结婚這一步了,但沒打断她,還是静静地听着。
“刘士谋家你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家在二线买了套房子,還在還房贷。他们家的意思是,可以,但是也有一個條件——”
“什么。”
“先领证,我們领了证,他们就把二线的房子卖掉,他们在這裡买房子。”
“等等等等。”
姜梨理了下思路,“他父母把那边房子卖了住哪裡呢,不会在這边买房后和你们一起住吧。”
“可能回乡下吧,我也不知道……”安悦說到這裡,脸上更染上痛苦之色。
“這不重要,暂时還沒讨论到這裡,就是……他们家因为要卖房再买房也很麻烦,再說阿谋也沒有购房资格,就必须要先领证,這样阿谋户口转過来,就可以买了。”
“但我爸妈绝对不同意,他们担心一旦领证了……”
“是的,一旦领证,他们不买你還能离婚么。”
姜梨這一点上,是完全支持安悦父母的。
“我知道,我爸妈是为了我好,关键是刘士谋他沒有购房资格!如果他们家要买房,可能只能以我的名字来买!但是那样的话,又沒领证!他爸妈也不放心!!”
安悦說到這裡语气又快又急。
“然后我們就吵起架来了,他觉得领证不就解决了,想那么多干嘛呢?!我不相信他们家!!”
“他们家要是相信你,就以你的名义买房呵,還浪费了你的购房资格呢,他们家還是赚了的呀。”姜梨淡淡地道。
“是啊。”
安悦還想拿啤酒,被姜梨制止了。
“烦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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