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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净买卖

作者:未知
青青并沒有随遇而安,被周宝儿几句丑八怪伤了心,再也不出屋了,青羽青翎若是劝她,她只是低着头做她的针线,一声不应,她的丫头春分說了一個字,给她直接赶了出去,青羽青翎便也不好再劝她了。 青青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甚至比之前還要敏感自闭,也听不见她笑了,更不說话,好在把青翎送她的字挂在了墙上,令青翎稍有些安慰,琢磨她现在想不开也是应该的,瞧着墙上的字慢慢的就想开了。 全家都這么期望着,這件事之后,青翎再也不敢拖青青出去,她自己也不怎么往外跑了,不是在屋裡学针线绣花,就是看书,偶尔嘴馋了,就去客院蹭陆家厨子做的点心,再有還跟着父亲学着看家裡账本子。 青翧有了明德這個伴儿,知道青翎事儿多,也不再缠二姐,房后正在填坑,打算着明年开春种桃树,又是泥又是土的,乱的紧,翟氏不让他们俩過去添乱,两人便天天往庄子上跑,去胡家的种荷花的水塘边儿上摘莲蓬,揪荷叶玩儿。 胡管家怕他们不小心掉下去,虽不深,也怕有危险,便叫自己的小儿子德胜看着他们,后来翟氏干脆就叫德胜当了青翧的小厮。 德胜也不過十二,在他爹跟前儿勉强拘着性子,只一离开他爹的眼,就是個能上房揭瓦的主儿,如今得了這么個差事,差点儿沒乐背過气去,带着青翧明德,变着花样儿的玩。 至于青翧的小厮福子,翟氏派给了青羿,之前早就想给青羿再寻個小厮,青羿跟青翧不同,在陆家随着陆敬澜念书,算是借馆,虽說住在亲舅舅家,到底不是自家,跟前儿就一個二斗,有些不够使。 福子别看长了一副憨傻的模样,這些小厮裡头数着他最机灵,心眼子也多,遇上事儿是個有主意的,天天跟着青翧乱跑,有些可惜了,跟着青羿出去历练历练,将来留在青羿身边儿,自己也能放心。 二斗不就是,当初在家的时候什么样儿,如今回来再瞧說话办事儿,比胡家的小厮们妥帖周到多了。 又听丈夫說了德胜在县城跟周家小厮打架的事儿,翟氏就从心裡头喜歡這小子,别看有些莽撞,可少爷们打架的时候,他可沒动,下人上的时候才动手,說明這小子极有心路,也明白规矩。 给儿女挑身边伺候的人,颇费心思,因這些跟前儿伺候的最要紧,太莽撞不行,太傻不行,太精明了,连主子都算计了就更不行,首一样要忠心,然后是规矩,再然后是机灵,還不能窝囊,主子挨欺负的时候,敢站出来替主子拔份儿。 先头翟氏是想让德胜跟着青羿的,后来想想德胜的年纪大些,虽說是主仆,年纪大到底能拘管着些青翧的性子,省的沒边儿的淘气。 再有,青翧好玩,德胜是在胡家长起来的,是胡管家的儿子,知根知底儿,又是個皮小子,說到玩儿那真是沒谁能比了,虽爱玩却又知道规矩分寸,跟着青翧岂不正合适。 事实說明翟氏的選擇相当正确,虽一开始青翧有些舍不得福子,被德胜带着玩了两天,就把福子丢脖子后头去了。 福子不用天天满世界找二少爷,也算解脱了,倒是各得其所。 翟氏這几天异常舒心,虽說小女儿受了些刺激,不出屋了,但青翎却变得文静了许多,至少瞧上去有些女孩儿样儿了,不跟過去似的成天往外跑。 不過丈夫却說,過几日還要带青翎去县城瞧铺子,翟氏不禁道:“我知道你想让二丫头学些经济学问,可她终归是個姑娘,算算帐管管人无妨,跟着你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可不成,叫人知道,不定怎么嚼舌头根子呢。” 胡老爷:“我之前也是想让翎儿学着管管账就好,可昨儿你知道她跟我說了什么?” 翟氏:“你们爷俩昨儿不是账房院裡看账呢嗎。” 胡老爷:“是算账呢,可算账用的是手,也不占着嘴,我是怕因青青的事儿,翎儿想不开,就想說些笑话哄她,也不知怎么說着說着就說起了周家开粮食铺子的事儿,這丫头那天听见了周子生的话,就问咱家是不是想开做绸缎布料的买卖,我就說,开這個买卖多好,咱自己家有了绸缎铺子,往后你们姐妹的衣裳料子就不用愁了,能多做几件好衣裳,花色料子由着你们挑。 那丫头听了小脸都变了,忙跟我說,万万不可,說周子生沒按好心,他自己赔了本钱,就想拉咱们家下水,如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安平县下头谁家還缺粮食吃,难不成留着自家的粮食发霉,却使钱去城裡买粮不成,他开粮食铺子不赔本等什么。 绸缎铺子也一样,這丫头给我算了本账,咱们整個安平县有多少人,庄户人有多少,有钱的有多少,有多少人能穿得起绸缎衣裳,即便這些人四时的衣裳都使咱们铺子裡的布料,统共才多少,都加起来赚的银子,只怕也不够铺子的日常开销。 更何况,能穿的起绸缎的人家,哪還会在安平县买,就拿咱们家来說,每年過年裁的衣裳,不是去京城,就是去冀州府裡买回来的,何曾在安平县的绸缎铺子裡买過,所以,若开绸缎铺子眼看就得赔的血本无归,你說這丫头可不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嗎。” 翟氏白了他一眼:“你還得意呢,就不想想她一個姑娘家,嘴裡张口闭口都是生意经,以后可怎么好。” 胡老爷笑道:“满嘴生意经怎么了,便是京裡那些世族,哪家下头沒有庄子买卖,光指望着朝廷发的俸禄,不擎等着喝西北风嗎,清高可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银子使。” 翟氏:“她一個小孩子家知道什么,不過是胡說的也未可知。” 胡老爷:“你可不能小看咱们二丫头,我听了也沒了主意,便问她你說咱家该做個什么买卖好。” 翟氏摇头失笑:“那丫头信口胡诌,你這当爹怎么也当了真,她才多大,知道什么买卖?她可說了?” 胡老爷摇摇头:“這丫头虽說不知道,却让我找個咱县裡沒有人干的买卖试试,說前头那些赔本的就等于是给咱家铺路的,做那些买卖肯定会赔,若找個沒人干的买卖,虽不见得就能赚钱,却有一半的机会。我仔细想了想,觉着這丫头說的实在有道理。” 翟氏也不得不点头:“是有些道理,那你想出做什么营生了沒有?” 胡老爷点点头:“咱们县虽不大,却也算富庶之地,城裡也是百行百业,做什么买卖的都有,我這仔细想了半天,才想出個沒人做的买卖来,当铺。” 翟氏颇有些意外,当铺她沒去過,以前却听家裡的下人偶尔說起過,家裡难的时候,把什么东西当出去换银子等等,具体怎么個买卖却不清楚,便道:“前年哥哥生病,你陪我回京探病的时候,在街上倒是见過当铺的招牌,瞧着门前冷落的不行,不像個赚钱的营生。” 胡老爷笑道:“這個夫人可错了,别的买卖莫不盼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偏当铺這個营生却是個清净买卖,夫人想啊,若手头富裕過得下去,谁会当东西,肯定是遇上事儿缺银子使了,才进当铺,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還能大鸣大放的不成,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人瞧见。当铺一般都有两個门,不忌讳的就走正门,有好脸面的客人就走后门,故此才瞧着冷清。” 翟氏道:“那当铺怎么赚银子?” 胡老爷:“别人当东西,若来赎,当铺便可收取保管的费用,若是死当的物件,便可卖出去获利。” 翟氏:“照這么說,若沒人上门典当,可不要赔了嗎。” 胡老爷:“咱家买的這两個铺子都守着城门,地势便利,安平县虽是小县,却是北上赶考举子的必经之路,出门在外,难免有個马高蹬短,若银子不凑手,典当個物件儿也能度過难关,故此,這客人倒是不愁。” 翟氏:“既有客還愁什么?” 胡老爷叹了口气:“我愁的是朝奉,這当铺的买卖赚不赚,全看朝奉有沒有眼,不能打眼,還能估個合适的价钱,买卖才能做成。” 翟氏:“提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一個人来,去年咱们家账房先生病的时候,正赶上秋后收租子,胡管家便临时找了村西头胡老六家的大儿子胡满贵過来帮了几天忙,過后我瞧過账本子,一笔一笔记的极清楚明白,胡管家說他之前在京裡的当铺学過三年徒,后来得罪了掌柜的,才回老家来的,我瞧着他年纪虽不大,却极是稳妥,你看他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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