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沒开刃的刀
但太平医馆忽然热闹起来了。
世子与郡主翻墙而過,梁狗儿梁猫儿借宿于此,笑声,灶火,络绎不绝的江湖客……
陈迹站在门外,神色复杂的看向姚老头:“师父,您是为了让他教我刀技?”
姚老头背着双手站于门外,不咸不淡道:“梁家刀道冠绝豫州,這世上有技者多、问道者寡,好好学。”
陈迹好奇:“技与道有何区别?”
姚老头慢悠悠解答:“道是虚无的方向,技是脚下的路,记住,以道驭技,技必成;以技驭道,技必衰。”
“那您還让我先学刀技?”
“先学着,如何由刀技入刀道,是梁家自己的不传之秘,可他梁家现在无后,這门本事不定什么时候就失传了,万一梁狗儿心血来潮就传给你了呢……对了,你最近赚不少钱,梁家這两人的伙食费你掏。”
陈迹警惕起来:“您還惦记我這仨瓜俩枣?”
姚老头:“惦记。”
陈迹:“……”
此时,后院裡响起梁猫儿的声音:“請问一下……我們睡哪裡啊?”
陈迹赶忙走进去:“睡学徒寝房吧,我們通铺够睡五個人。”
梁猫儿赶忙說道:“不用不用,這通铺睡五個人有点挤,我哥睡這裡就可以了,我睡厨房。”
陈迹笑道:“沒事,挤一挤也无妨,马上就要入冬了,厨房能冻死人。”
“好吧……”
梁狗儿已呼呼大睡,梁猫儿将他轻手轻脚的放于床榻上,为他脱去鞋袜。
然而梁猫儿做好這一切之后,自己却不睡,只是转头看向陈迹,小心翼翼說道:“那個……我可以帮忙干活的,打扫卫生、做饭洗衣都可以,我不怕累。”
還未等陈迹答话,梁猫儿竟取了木盆,将学徒寝房裡的脏衣服、脏袜子拿走,又去厨房灶台下取了一些草木灰,蹲在院子裡舀了几瓢水搓洗起来,似是生怕医馆反悔,不愿再收留他们哥俩。
草木灰和皂角便是這個时代天然的去污剂,有條件的人家還会加些薄荷、黄岑、荷叶揉搓,洗完后衣服会有淡淡的香气。
梁猫儿胖胖的,蹲在地上有些吃力,陈迹思索片刻为他搬来一张小椅子:“坐着洗吧。”
梁猫儿抬头笑道:“谢谢……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迹打量着对方,若沒有梁狗儿在旁边,這位梁猫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江湖上的人物,更像是某個饭铺裡,踏踏实实干活的伙计。
“你们一点钱都沒有了嗎?”陈迹疑惑。
“其实我還偷偷存了点,但不能让我哥知道,”梁猫儿憨厚笑道:“我打算攒够钱就去洛城乡下置几亩地,這样我哥就算不给富贵人家卖命,我俩也能活得下去。”
“那可不够你哥的酒钱。”
“到时候再說吧……”
待到梁猫儿将刘曲星、佘登科累积的衣服全洗完,肚子裡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梁猫儿面色尴尬:“那個……医馆裡有吃的嗎?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陈迹给梁猫儿拿来昨夜剩下的一大盆玉米糁粥、一碟子咸菜、四個杂粮饼子。
却见梁猫儿一口气吃完,抹了抹嘴,又无声的看向他。
陈迹深吸一口气,又取来四個杂粮饼子和一碟子咸菜……
待梁猫儿吃完,陈迹幽幽道:“你哥得赶紧教我刀术了。”
“啊?這么急嗎,”梁猫儿怔了一下。
陈迹认真說道:“你哥再不教,我怕我要反悔了……”
梁猫儿赶忙问道:“你以前练過刀嗎?”
“沒练過。”
梁猫儿想了想:“那可以让我先教你啊,基础刀技我都会。”
說着,他挺着胖胖的身子挥舞了两下:“我爹教我哥练刀的时候,也有让我跟着学的,就是我天赋不好,学不会。”
陈迹看着梁猫儿那蹩脚的几下子,挑了挑眉头转移话题:“你哥哥以前就這样嗎?”
“不這样的,”梁猫儿赶忙說道:“我哥以前不喝酒,也不去那种烟花之地。那会儿我哥是冠绝豫州的大刀客,一個人一柄刀杀了三座山的土匪,寻常江湖人来洛城都得先找他拜码头。”
梁猫儿說起哥哥以前的风光,眼裡都是回忆与神往。
陈迹好奇道:“后来呢?”
梁猫儿语气低落下来:“后来我嫂子出现了,她长得很美很温柔,对我哥很好,对我也很好。嫂子见我哥练刀,便缠着他想要学刀,可学完之后,她就不见了。从那以后,我哥不再练刀,喜歡上了喝酒。”
梁家刀术不外传,這不仅是梁家祖训,也是梁家人清楚知道修行之秘,一道不可同修。
然而梁狗儿将刀术外传,却落得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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