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不能提起的名字
吹起了方哲额头上的刘海,也吹得张悦然的衣角连连浮动。
两個人就這样面对面站着,站在殡仪馆的门外。
“对不起。”
方哲直视着张悦然怀中,装有吴安骨灰的小木盒,语气平缓的說到。
张悦然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他似乎感受不到什么是悲伤,什么是难過。
只见他脑袋微微歪了一点,看着方哲疑惑问道:“這是你第二次道歉了,你为什么要道歉,吴安是你杀的?”
如果换做别人這样回答,方哲肯定会立马气愤地抓住对方的衣领,怒吼,甚至是动武。
可面对张悦然,方哲能够理解。
這是一個可怜的“情感冷漠症”患者,也叫“情感缺乏无爱症”。這类人对外界刺激缺乏相应的情感反应,对亲友冷淡,对周围事物失去兴趣,不会关心人,沒有同情心,常常显现的是对事物无动于衷的表情。在内心深处,這类人大多内心深处充满孤寂和凄凉,总是对外界持不信任和不满意态度,对感人的事件怀疑,甚至拒绝感动。
甚至完全可以理解成,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机器人。
张悦然此时表现出来的迷茫样子,方哲觉得已经是一种悲伤的诠释了。
再者,就算张悦然此时面露喜悦,他也打不過人家。
“对不起,我沒能保护好吴安,沒能将他平安带回来。”
方哲再次道歉。
张悦然摇了摇头,眼神坚定道:“作为一名一级搜查官,并且参加特别行动小组,他的使命就是去保护别人,而不是被别人保护。而且,你已经将他带回来了,应该是我对你說谢谢。”
“谢谢你。”
张悦然抱着骨灰盒,和身后的“哑女”徐静静一同向方哲鞠了個躬。
這属于,家属谢礼。
方哲鼻子有些发酸,一时不知所措。
正巧這时候,有人从殡仪馆内走了出来,是戴着特质金属手铐的肖恩,他的身后,還有两名身穿收容监管部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
肖恩与方哲四目相对,黝黑憨厚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微笑。
“快点走,你今天還要做两场心理评估,别在這耽误時間!”
肖恩身后,其中一名押解的年轻人员轻轻推了肖恩一下,语气颇有不耐烦。
方哲看着這一幕,皱了皱眉,张悦然与徐静静也同时将目光移了過去。
特级搜查官,守护一個城市的大队长,被自己人這样对待,谁看了都会不爽。
但他们都沒有說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两名人员也沒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继续跟着肖恩前进,往台阶下走去。
杨海鑫,就坐在台阶上抽烟,他一只手撑在台阶上,另一手夹着香烟,身子向后仰,正好也瞧见了這一幕。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继续抽着烟,也沒有让开道路的意思。
肖恩回過头,语气和善的询问道:“不好意思,我能不能跟他聊两句,很快就好。”
“不能,請你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接受审查的阶段,贸然接触其他人,都是给别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你总不希望他也接受审查吧?有什么事,让他联系收容监管部,申請一下局内探视吧。”
那名年轻的工作人员拒绝了肖恩的請求,并且再次催促着。
他们打算绕开杨海鑫挡着的路,从另外一边空着的台阶走下去,毕竟他们都知道,這次参加丧礼的都是行动指挥部的人,都是一群失控者,一群随时可能发疯的人。
這也是他们,言行举止都有收敛的关键。
肖恩无奈点了点头,瞟了杨海鑫一眼,随后从台阶下走去。
杨海鑫笑了,露出一嘴大黄牙,他回头抛给了方哲一個眼神,方哲会意,立马又给了徐静静一個眼神。
徐静静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伸出手拍了拍张悦然的肩膀。
张悦然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依旧是一脸冰山,他想了想,点了下头。
徐静静征得同意后,直接拉开了脖子上缠着的白色纱巾,嘴巴微微张开。
方哲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躲到了一旁。杨海鑫的双耳,也有几缕旁人不易察觉的烟气飘进了耳朵,逐渐凝成团,像是塞了团棉花。
一切行动配合的是那般的默契且无声。
两名身穿灰色制服,刚在台阶上迈出脚步的工作人员,突然听到了某种异样声音的呼唤。
那個较为年轻的工作人员,竟然直接跪在地上抽泣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好沒用啊,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大学,我下辈子想当一只蟑螂。”
另外一名不怎么說话的工作人员,则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手腕上的表,嘴巴呢喃自语道:“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距离下班時間還有四十五分钟,還要熬四十五分钟,我就可以回家躺着了。”
他,一直重复着這段话,只有時間在变动,像是一台报时的机器。
紧接着,“噗通”一声,肖恩竟然也跪了下来,原本憨厚的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這么健硕性感的身体,会有那么黑不溜秋的屁股蛋子!這究竟是什么啊!”
“。。。”
杨海鑫吐出了一口烟,香烟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慢慢飘到了肖恩的两個耳朵裡,隔绝了徐静静的声音,肖恩這才恢复了清醒。
“咋地嗷,有什么话還得当面說。”
杨海鑫站起身,略微嫌弃的看着肖恩,他寻思着,你這家伙好歹也是特级搜查官,怎么抵抗不了“哑女”的磁场能力。
不過肖恩的神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他直接小声道:“事关那個不能提起的名字。”
杨海鑫表情变了,他一步步朝着肖恩靠近,从他身体裡释放出一股又一股浓浓的烟雾,将两個人逐渐包裹起来,如同起了雾一样。
烟雾浓厚到,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两個人的身影,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方哲挑了挑眉,好奇心使然,让他本想忽悠着张悦然一起进去旁听,但转头看了一眼张悦然那张扑克脸,滚烫的好奇心也被浇灭。
烟雾裡,杨海鑫双眼不再充斥着浑浊懒散的神色,他皱着眉问道:“你为什么会了解那個人的动向,他又来到我們国家了?”
“铁子,你别激动,你先听我說完。”
肖恩安抚了一下杨海鑫的情绪,继续道:“之前在燕城的时候,方哲与一名失控者成为了伙伴,而那名失控者拥有的能力,是眼睛,一双好像能看到過去的眼睛。”
“从他的描述来看,外国人,戴眼镜,金色头发,下巴留着很长的金色胡子,胡子长到接近胸部。這個外貌,不就是那個人嘛?并且那名失控者描述完后,就双眼冒血浑身抽搐的昏迷過去了,能拥有這种干涉磁场力量的人,是他沒跑了。”
“我之所以把這件事第一個跟你說,沒有上报总部的原因是,那個失控者是窥视方哲的過去,从而看到了那個人。”
肖恩說到這,伸手摸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烟雾,又赶忙问道:“铁子啊,你說你這烟雾安全不?”
“费什么话!不提他名字不就行了,他也沒牛逼到說個外貌就能瞬间移动過来吧?這裡可是咱们的国土,就算他是SS级失控者,如果他真的敢再過来,就让他永远留在這!”
杨海鑫似乎很气愤,只不過气愤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担心。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一個SS级失控者,会和方哲的過去扯上关系。
這方哲,似乎和眼下這团浓雾一般,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楚,也摸不透了。
肖恩砸吧了下嘴,寻思着你有气也别冲我发啊。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对了铁子,我這几天在收容监管部待着的时候,听到了一点有关你们海西城分局的风声,听說那关海山好像想第一個拿你们开刀,并且好像是說,關於雨夜屠夫的,话說你们不是已经成功收容雨夜屠夫了嘛,为啥不赶紧向总部上报呢?可别留下什么把柄啊。”
杨海鑫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他捏了捏眉间,沉思了片刻。
半晌,他才看向肖恩,一脸认真地问道:“你說,你能不能做個伪证,让方哲跟你进去关一阵子?”
“這是为啥啊铁子,你是怕那個人对方哲不利?不至于吧?這孩子都這么大了,要来早来了啊。”
肖恩有些震惊,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我感觉比那個人過来,更让人棘手。”
杨海鑫苦笑着。
“那究竟是为啥,要让方哲跟我一起被关进去,你要知道,這可真就给了关海山找你们分局麻烦的可趁之机了。”
“到底是啥麻烦你老杨是解决不了的?”
肖恩還是感觉不太理解。
杨海鑫纠结了会,终于還是将压在心裡的事說出了口。
“那雨夜屠夫,是方哲的舅舅。”
肖恩瞬间愣住了,比起這個,他觉得刚刚杨海鑫提起的事对他的心理冲击反而沒那么大。
肖恩想了想,马上道:“那待会出去,我马上就指认方哲,让他陪我进局子裡接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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