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伴随着纪华礼透着怒意的声音,一家三口出现在纪清苒面前。
父亲威严,母亲慈爱,女儿温顺,多和睦有爱的画面啊。
可惜,与她无缘。
纪清苒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纪华礼眼神凌厉地扫過她,语气冷得像冰:“你還有脸回這個家?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八年了,连個电话都沒有,一回来就惹是生非,要麻烦陆少去警局保释你。纪清苒,我怎么会有你這种不知检点,沒有教养的女儿?你還回来干什么?你不如直接死在外面!”
他不喜歡這個从小养在外面,沒有继承一点纪家家风的女儿。
即便是他的亲生女儿。
哪裡比得上从小养在身边,精心教养着长大,一言一行都无比合乎他心意的纪婉柔。
纪清苒站得笔直,神色冷淡,沒有任何解释,只是慢條斯理挽起袖口,摘下腕表,露出手腕处那道长长、丑陋的疤痕。
“你们可以当我已经死了。”
她淡淡开口,“八年前,我就死過一回。死在你们的养女和我曾经的未婚夫订婚那晚。”
“苒苒!”
她的亲生母亲开口喊她的名字,可也只有這一声而已。
陈玉茹偏過头不敢看她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声音哽咽道,“八年了,你怎么還在怪我們让婉柔代替你和陆少订婚?你当初那個情况,陆家怎么可能同意你进门?我們家和陆家的合作不能中止,让婉柔代替你订婚,是无奈之举,說起来,也是委屈了婉柔。”
纪婉柔适时出声,温顺道:“妈,我不觉得委屈,相反,能够为家裡出一份力,我很高兴。”
陈玉茹拍着她的手,欣慰点头:“好孩子。”
纪清苒脸上依旧沒有多余的表情,她重新戴上腕表,藏起伤疤,开口时,语气满是嘲讽:“纪太太好像忘了,我当初那個情况,是怎么造成的呢?”
她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不去看纪家三人难看的脸色,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摩挲,语气淡淡地感慨:“监狱裡的架子床硬邦邦的,连家裡沙发都比不上。纪先生纪太太心疼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吃不了监狱裡的苦,推我去顶罪,又用我坐過牢当借口,把属于我的婚约换给纪婉柔。既然偏心得這么明显,又何必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她唇角冷冷扬起一抹弧度,声音淡得像是一片羽毛飘落,“你们這样做,怪让人恶心的。”
“苒苒……”
陈玉茹显然被這些话伤到了,心裡一阵揪痛,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纪婉柔连忙把她扶住,看着纪清苒不赞同道:“姐姐,事情都過去了這么久,你不该再拿陈年往事来伤爸爸妈妈的心了。爸妈是真的关心你。你走了這么多年,他们一直记挂着你。一听說你的消息,就立刻派人去接你回来,刚才我們一起回家的路上,妈還念叨着,說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有沒有好好吃饭。”
顿了顿,又說:““爸虽然嘴上不說,可心裡对你的担心一点也不少,還說让我去找舞团的老师,看能不能给你安排個伴舞的位置。爸爸還說,姐姐很有跳舞天赋,不该就此埋沒了。我也知道,姐姐這样的天赋要是当年選擇继续深造,可能早就比我更优秀了。可惜啊,姐姐当年……”
她轻轻一叹,语气裡满是惋惜。
纪清苒抬头看着她,唇边的笑意越发冷淡:“是啊,可惜了。”
纪婉柔即便从小有纪家請的名师指点,可舞蹈這一行,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当年两人一起报考舞蹈学院,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顺利录取,纪婉柔却名落孙山。
那一阵纪家整天阴云密布,全家人轮流上阵安慰纪婉柔,反而她這個第一名說话也是错,走路也是错,最后更是被纪华礼勒令她到出租屋裡住。
因为纪婉柔一看到她,就会想到考试失利的事,痛苦得以泪洗面。
后来纪家来人把她接回去,一进门,便告知她,纪婉柔因为心情不好开车兜风,不小心撞到了人。纪家舍不得娇生惯养的养女去坐牢,准备送她這個亲生女儿去顶罪。
陈玉茹劝她的原话是:“你以前养在外面的时候,條件和监狱裡也差不多,你进去能很快地适应。你妹妹不一样,她要是进去了,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就算是我們欠你的,等出来了,我和你爸爸一定好好补偿你。”
她不同意,挣扎過,抗拒過。可她那时候才刚刚成年,纪家又早就把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当天开车出门,撞人逃逸的人就是她。
她被当庭宣判入狱九個月。
庭审结束,她亲耳听见陈玉茹语气轻松地和纪华礼說:“太好了,婉柔终于沒事了。孩子這阵子都担惊受怕,憔悴得不像样子,我看着都心疼。等会儿我去买点首饰送给她,算是压惊。”
等她出狱,早就過了开学报到的時間。纪婉柔顺位替补考进了她心仪的大学,而她,则成为整個江城豪门眼裡,身背污点,前途尽毁,让家族蒙羞的害群之马。
纪家,更是在纪婉柔和陆唯安订婚的当天,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万念俱灰,绝望之际,選擇了和這個苛待她的世界告别。
如果沒有陆霆渊,她哪裡還有命坐在這裡,听纪婉柔以施舍者的口吻,高高在上,說出让她进舞团做伴舞的话?
一個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脸面,口口声声让她把過往放下?
“舞团我不会去。”纪清苒垂下眼眸,眼底已经重归一片平静。
“纪清苒,你不要不识好歹!”纪华礼显然又被她的话激怒了。
他手指着她,脸色铁青道:“你别摆出一副你妹妹抢了你东西的样子!我告诉你,你妹妹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她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她不像你,自暴自弃,无法无天,简直沒救了!”
纪清苒只觉得這话太好笑了。
纪婉柔沒有抢她的东西嗎?
她的父母,她的家,她的前途,還有陆家能给的依仗,不都是纪婉柔从她這裡抢走的嗎?
她指尖攥紧,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我小时候听故事,說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我死的那一晚,血流了一地,后来我在医院裡换了两遍血,我想,我也算把你们生我的恩還過了。八年不联系,是因为我和纪家早就沒有任何关系,今天之所以回来,是来兑现纪先生纪太太许给我的承诺。”
“为了让我替你们的好女儿入狱,你们答应了我什么,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