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你怎么能也叫她苒苒?
眼眶裡的热流就流到了男人的颈窝裡,顺着锁骨一路往下。
初时温热,很快转为冰凉。
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颤起来。
再出声时,他声音裡带了点自己都沒察觉到的哽咽:“苒苒,沒有人可以否定你,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换做别人,不会有你做得這么好。”
這样温柔的、肯定的话,让纪清苒心房裡的茧一点一点破碎开。
這么久以来,她因为沒有被谁温柔地对待過,早就已经习惯一個人战斗。
对,是战斗。
她要报复纪家,要报复纪婉柔,要让他们后悔对她的轻视和怠慢。
可她一无所有,即便根本不算是顶级豪门的纪家,对她来說也想苍天大树一样难以撼动。
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只能靠自己去谋划,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又小心,生怕出一丝差错,落得前功尽弃的下场。
八年,整整八年,她一刻都不敢倦怠過。
她太累了,太想找個可以休息的港湾,哪怕只是短暂地依靠一小会儿。
可是沒有,她找不到。
直到此刻,谢知衍义无反顾地把她抱在怀裡,细声细语抚慰她心底的躁动和悲哀,她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想要依靠谁的感觉。
纪清苒愣了一刹那后,就小心翼翼环抱住了谢知衍的腰。
“师兄,你怎么来了?”
谢知衍想要回答她的话。
可两人如此亲密的互动已经很碍陆霆渊的眼了。
他上前,并不客气地扒拉开谢知衍,霸道地横插在两人之间,偏着头,目光阴鸷地看着谢知衍。
“你叫她苒苒?”
谢知衍视线和他对上,勾着唇角冲他笑了笑:“苒苒只是個称呼,我不觉得我這么喊,有什么問題。”
谢知衍這個人长得文质彬彬,鼻梁上始终架着一副眼镜,整個人看上去就是那种一心醉心学术的高级精英,即便他对纪清苒的心思昭然欲揭,此刻面对着情敌,也笑得一团和气。
只有陆霆渊觉得,他這笑裡,带着挑衅的意思。
陆霆渊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会這么亲昵地称呼每一個员工?每一個师妹?姓谢的,是男人就大大方方的,你這样装,挺假的。”
谢知衍要說什么的时候,纪清苒探出身子,张开裹着层层纱布的手,把谢知衍护在了身后。
“我愿意让师兄喊我。”
她连喝粥嘴巴都会疼,此刻却为了谢知衍,字字清晰地說。
這一幕刺痛了陆霆渊。
她這样护着,好像他会把谢知衍怎么着似的。
原来他在她心裡,远不如谢知衍。
他眼睛有点干涩,不得不闭了闭,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凉。
“你被纪婉柔打的时候,是谁不顾一切赶去救你?又是谁把你送来医院?還有是谁一直守在這裡陪着你?纪清苒,我为你做這些事,都抵不過他一句话嗎?”
“這些事,我如果在,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選擇。”
谢知衍平静地說,“你觉得你为苒苒做了很多,可如果换做另一個人呢?如果是苏依依,你依然会做這些事。可见你对苒苒的好并不是独一无二。而苒苒這么好,她凭什么不配拥有独一无二的好?”
陆霆渊被這些话,气得冷笑。他很不客气地告诉谢知衍:“我不是在问你。”
那意思,是要纪清苒亲口回答。
纪清苒也如他所愿,皱着眉冷淡道:“在這件事上,你帮了我,我承你的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還你這份情。但是你从心裡就看不起我,和我的爸妈沒什么两样,你们都觉得我不配得到你们的爱,正好我也不想要你们的爱。以后我們就保持距离,仅仅作为合作伙伴吧。”
冷冰冰的话,把两人過去那点情分尽数抹杀。
陆霆渊眼神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他是难以置信的,不相信纪清苒会对他說出這样绝情的话。
而她对他态度的改变,完全是因为谢知衍。
谢知衍一来,她连和他說话的语气都变冲了。
他看了看纪清苒,又看了看谢知衍。
心裡隐约期盼着,纪清苒能和他說一句“抱歉”。
她刚才那些话,实在太伤人了。
他心裡其实是生气的,但又舍不得冲她发脾气,只盼着她良心发现,快点认识到自己的不对。
可惜,纪清苒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她的注意力沒有在他身上。
她问谢知衍:“你還沒有說,怎么会過来?”
谢知衍笑着告诉她:“知道你回国,我就挺担心的。忙完手头的事情,我就赶紧過来了。你一個人在這边,我总归是不放心。”
纪清苒沒想到她的不告而别给他添了麻烦,下意识就解释:“我回来是处理私事。我奶奶病了,我担心她。沒有和你說清楚,是我考虑不周。下次我一定注意。”
谢知衍笑着摇摇头:“我沒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苒苒,我担心你受欺负。毕竟你在這裡,受了太多的欺负。沒有人护着你,我实在担心。”
他口中的“沒有人”,自然,是包括陆霆渊這個前男友的。
而纪清苒在他和陆霆渊发生冲突的时候,果断選擇了他,也让他有一种被偏爱的感觉。
连带着,他和她說话的语气,都越发的温柔。
从第三個人的角度来听,可以算得上情意绵绵。
陆霆渊去看纪清苒的反应。
她沒有要拒绝或者避嫌的意思,看着谢知衍的目光裡也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陆霆渊恍惚就想起来,他把纪清苒送到国外的第二年,他去看她,带了些江城的特产给她。
她接過去,看着他的目光大概也是這样子。
后来果然,他向她求欢的时候,她沒有拒绝。
他因此推测,大概此刻,纪清苒心裡也是很愿意接受谢知衍的求欢。
這让他很难接受。
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曾经全部属于他的女人,以后会和别的男人欢好。
就像是他的领地,正被另一個男人一点点霸占。
沒有哪個雄性会允许自己的领地被霸占。
他完全是顺从本心的,握住了纪清苒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