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浓 第46节 作者:未知 他沒收,用冷漠且平淡的回绝了她,心裡却早已掀起滔天巨涛。 只是他明白,這不過是一次施舍,一次同情。 再后来,当他又一次不要脸地去书店蹭书时,钱妮就像是裂了缝的堤坝,有了口之后,那原先的死水便开始渐渐活络了起来。 她开始主动找自己聊天,即使他从未完整地回答她一句话。 缪云琛太清楚,女孩不過是新鲜感作祟,他讨厌這种突如其来的发生,就似乎是预感到了自己平静的生活会被打破。 他也讨厌女孩胆大又热烈的接近,那种温暖的善意让当时的少年不知道如何回应,局促、惶恐、不自在,几乎是炸毛的情绪在告知着自己要离她远一点。 于是,他用漠然的表情,冰冷的言语,甚至是敷衍的态度,应付這個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跟屁虫。 然而,女孩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依旧是黏糊糊地跟在自己身后,又像是沾在自己身上的柳絮,甩也甩不开。 突然有一個人的出现让自己形只影单的生活变得聒噪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习惯,再到贪恋也不過才是短短的一個月。 多么恐怖的存在。 仅仅是一個月的時間,就让他漂流奔波好几年所习惯的孤独崩塌一地。 他不是傻子,知道女孩对他是什么想法,从明白那一瞬间是感受到的荒唐,到后来的震惊,渐渐变得无所适从,到惊喜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归根结底是自卑在作祟。 但女孩那双极其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穿他的伪装,即使他拼命退缩,钱妮還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一如初遇时朝着自己奔来。 到后来,许是冷久之后感受到温暖便舍不得放手,以至于虽然脑子拼命想要让自己从這段关系中清醒過来,可内心却深陷在其中逐步沉沦。 即使沒有明說,但彼此都清楚,那段关系就是青春裡酸甜的果实,是亚当与夏娃即使离经叛道也要去尝试的东西。 他开始更努力地干活,除了網吧之外又偷偷去外面找了一份工。 他沒办法带女孩去高档的餐厅吃饭,只能省着钱带她去路边好吃的摊位。而他最为疯狂的事情,就是攒了一笔钱,随便找了一家路口的纹身店,花最便宜的钱,在胸口处可上了她的名字—— ‘qn’ 因为省钱,他沒有抹麻药,每一次针刺进皮肤,他都能深刻地感受到那种痛,也能深刻地明白,原来自己早就已经离不开那個像太阳一样的女孩。 无名指上戴着她送的戒指,瞧着要花不少钱,是她亲手给自己套上的标记,說从今往后,他便是她的人。 而缪云琛也从沒想過,那一套,便真就套走了他的全部。 然而,這到底不是什么电视剧,也给不了什么完美的结局。 就当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命运到底還是分开了他们,一场车祸,带走了她的记忆,连同那些炽热的感情,一同如风一样,吹得了无痕迹。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偏偏就忘了他,忘了有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就像是老天在告诉他,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那是一如母亲去世,父亲入狱一样,绝望的时刻。 …… 安静的客厅裡,缪云琛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孩,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当年的事情告诉给她,但也依旧藏了些事。 就比如,当年他和钱妮母亲的那個约定。 那個,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钱妮面前的约定。 钱妮安安静静地听着缪云琛的叙事,听着他描绘的那些事,渐渐补充梦境裡的那段空白。 像是拼图被渐渐拼合完整,那图画的模样在脑海中也逐步变得清晰可见。 缪云琛并未讲得過于仔细,当时的那些细节钱妮也知道,怕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所以,她明明记得有本书,却始终沒能找到它;所以她记得有個十八岁的成人礼物,却沒能记起那個礼物究竟是什么。 是那场车祸,像是扒皮抽筋一样,将所有有關於缪云琛的回忆给剥夺。 许是老天也知道,那段回忆对于她来說太過浓重,像是怕她想起一样,有關於他的一切都夺了個一干二净。 但可能根還留着,以至于在梦裡时常会梦到關於当时的画面,连同着他的那张脸,都清晰可见。 這一晚上接收了太多信息,以至于在听到缪云琛說完之后,她整個人的脑子還是懵懵的。 偌大的客厅裡,两人四目相对,钱妮不知道该說些什么,自己所有的疑惑都好像有了答案。 以至于一時間气氛变得略显尴尬,沒有看似久别重逢后的惊喜,也沒有破镜重圆后的甜腻,那些回忆与真相依旧像是陈列在眼前的画,恍然大悟之后,到底還是缺了点什么,以至于自己第一時間开口說的那句竟是: “所以……我初吻是不是高中就沒了?” “……” 缪云琛有片刻错愕,這会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钱妮,一時間也不知道该說‘是’還是‘不是’。 见缪云琛久久沒能回答,钱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個問題,這么难嘛?” 缪云琛:…… 确实挺难的,到底是要骗钱妮還是该承认当初自己有多禽兽,对一個才高中的女孩都能升腾起這些邪念。 “等等,我记得梦裡好像是亲過的……所以,那会儿我們是真……?” 缪云琛抿了抿嘴,随后微微点头给钱妮一個肯定的回答。 “所以那会儿在天台压根就不是我的初吻了?我說你怎么亲得那么熟练呢,莫不是在這段時間裡,你……” 钱妮摸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缪云琛。 然而,缪云琛却是沒惯着她,屈指敲了敲钱妮的脑门,“不准瞎想,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個。” 男人的回答简单而又郑重,让钱妮一时半会儿竟是沒能反应過来。 看着眼前的缪云琛,与梦裡的那個少年长得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蓦地,钱妮伸手,轻轻抚上男人的脸颊,怔怔地呢喃了一句:“這些年,挺辛苦的吧……”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男人的心开始猛颤,仿佛是一滴水汇入大海后掀起滔天巨浪,不断翻滚如同那海啸,席卷而来,将所有的自持与理智彻底拍碎。 眼睛猛然涌起一阵酸涩,猩红刹那间染上眼睛,男人的喉结上下一滚,微微启唇似是想要风轻云淡地去掀過這件事,可当要开口时才发现,喉咙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怎么都說不出话。 他沒办法轻松地說自己‘沒事’,沒办法淡然地去释怀那四年的经历,也沒办法轻而易举地证明自己是個有多大度的人。 太痛苦了,這四年来,对于他来說,真的是太痛苦了。 就像是被宣判无期徒刑一样,每一天对他来說,无异都是煎熬。 及时现在,他失而复得了她,可到底還是沒办法去忘掉当时的痛苦。 那是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事。 “我……” 喉咙沙哑地要命,說出口的瞬间令缪云琛自己都吓了一跳。 然而,钱妮却是沒让他在伤感的情绪中沉溺太久,原先抚摸在他脸侧的手转而一掐,捏住他脸上为数不多的肉,随即开始质问道:“所以那会儿我出车祸之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虽然我忘记了你,但只要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我肯定也会再次爱上你呀!” 女孩给出的回答极其肯定,打破了他這几年来所有的恐惧与害怕。 缪云琛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還记得那会儿,女孩车祸之后,他急冲冲地赶去医院。 他不知道她的病房,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在偌大的医院裡横冲直撞。 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跑遍了所有能跑的地方。 后来,在那间急诊室门前,女孩父母悲怆的神情落在他眼裡就像是一把镣铐,锁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钱女士痛哭流涕,瞪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說:這辈子别出现在钱妮的眼前。 他沒办法面对這一幕,那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养了這么大倾尽心血的女儿,而他不過是一個外来人,一個一穷二白的外来人,根本沒资格出现在他们面前谈‘钱妮’。 最重要的是,钱妮是在来找他的路上出车祸的。 他落寞地跑了,却是一直蹲在医院的角落裡。 后来他知道,钱妮的手术很成功,人沒什么大碍。 他蹲着女孩父母离开的间隙,兴致冲冲地跑上了楼,却是在楼道裡,与她擦肩而過…… 就像是一对陌生人。 那一瞬间,缪云琛停下了脚步,怔怔地回头看着女孩不断前进的步伐,忍不住叫住了她—— “钱妮!” 而女孩條件反射地回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用一双再懵懂不過的眼睛,說:“你认识我?” 她把他忘了。 害怕這個事实的缪云琛逃了,背负着她父母痛恨的视线,他跑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止一次回想。 想自己为什么不敢再出现在钱妮的面前,或许是因为恐惧那陌生的眼神,亦或是恐惧她在失去所有记忆之后,是否還会对他這個一无是处的人,再次心动。 “抱歉……” 缪云琛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這件事,只能咬着牙,低头道歉。 下一刻,女孩冷静的声音在客厅裡响起: “缪云琛,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一定很苦,但你這次的道歉,我不想接受。” “而且,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欺骗我。” 第47章 钱妮很早之前就說過, 她讨厌‘欺骗’。 可偏偏,缪云琛就是踩了這個雷区。 而且還踩了不止一次。 明明前两天還在恩恩爱爱的两人,這会儿却是处于极度微妙的关系中。 钱妮沒在别墅裡多留, 就连饭都沒留下来吃便說要离开。 缪云琛沒有把她留下来的勇气,他清楚钱妮的性格, 明白有些事情对于她来說, 错了便就是错了, 沒有什么可以辩解的余地, 若是想要所用一番甜言蜜语就能索取她的原谅,那必定只会把人对付地越来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