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二意 作者:未知 新学期开学,一群高一的嫩鸡们脱了鸡笼,背着书包和家当赶往高二楼层。 高三也在搬教室,一時間,整栋楼乱成蜂窝。 金羽抱了一堆有的沒的东西,大多都是藏在桌子洞的言情书和漫画,恐怖故事一大堆,顶上蒙了层布压着一盒纸巾。 大摇大摆往楼上走。 林乐东西也多,累喘不過气:“小羽毛,你這是从小就力气大?個沒我高,怎么劲這么厉害呢?” 她也想過這問題,有点自豪:“天生的吧。” 罗军和楼琛下楼接他们,金羽自觉努努嘴朝林乐:“去帮帮咱体弱易推倒的小天鹅。” 林乐立马急眼,跑上来追她:“你說谁易推倒呢!” 嘻嘻哈哈打着进了教室,還是坐在高一时坐的方位。 新学期,老王的腿也好了,人清瘦了许多,下巴上的肉都沒了,看着凌厉了不少。 升了高二,自然而然比以前要紧张几分,学校也新设立了晚自习時間,老王就暂且把补课放置了一边。 高二上学期本不是太紧张的阶段,但奈何分科考就在期末,别看一個個都是16岁左右的毛头小孩,心裡头盘算着门清。 林乐上晚自习還问了金羽:“你說咱明年分科,学文還是学理?” 她一秒也沒多想:“那還用问,当然选字识得多的文科。” “听读记背也不简单轻松呢。” “那些弯弯绕绕的算法和公式,只他们认得我,我可沒功夫再去琢磨了!” 越想越兴奋,希望分科那天能赶快到来,好让她早早丢了理化生這烂摊子,投入伟大的文科。 第二天早课,语文抽背文言文。 一篇孟子的《寡人之于国也》,金羽背得磕磕巴巴,之前的信誓旦旦在语文老师這留下了坏印象。 “我去,怎么就盯着我!”下了课,金羽坐在位上吐槽。 楼琛压根不感到升高二有什么压力,照样天天看漫画书打游戏。 顺带糗她:“我敢保证,今年下半年你霉运不断。” 金羽给了他一书棍,罗军躲了老远。 “我刚才不是在后头提醒你呢?”罗军又弹回来,朝前头說。 林乐摆摆手:“她压根就沒背,存着侥幸心理呢。” 谁還沒個侥幸心理?偏她不走运,罚抄還罚背! 高二换了语文老师,是個带红色镜框的中年女人,短头发,嘴下有颗肉痣。 放古代,应该改行去当一媒婆。 金羽望望那痣,不想对着她的眼睛,挠挠头看着别处,准备继续背。 卡壳了,背哪来着了? 正想着,门口走进来一男一女。是升了高三的楼坤和冯程程,一前一后进来。 “看什么呢?继续背啊!”语文老师敲敲桌子,声音不耐烦。 楼坤闻声看過来,正好对上金羽的眼睛,她嘴裡嗫嚅着,硬是讲不出一個字。 看着楼坤,她心虚的偏回头,厚脸皮问:“材木不可胜用后面是什么来着?” 语文老师眉毛一横,立马火了,指着面前抄写的的文言文纸张喷唾沫星子。 “你看看你,抄了等于白抄,背前句忘后句,這么简单一篇文言文给你整得像篇外国文似的,還想不想好好读书了?” 她头依然抬着,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又不是古人,张口就背的来。” 還敢顶嘴,胜负欲被激起来了。听语文老师一顿骂裡,還顺道听了一旁男老师的话。 “十一月有個物理小组竞赛,学校呢,要出几個名额参赛,校长斟酌将名额机会给了咱们班两個。尖子生上,所以我思来想去选了你俩,你们沒意见吧?”邓峰温温和和,和一旁的语文朱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 “上课也不听讲,前后左右的說话,成绩哪能提上去?這篇文言文给我抄背熟了再過来!” 楼坤听得断断续续,眼神飘忽不定飞了過去,那丫头腰杆挺得笔直,不知道的還以为她在受表扬。 金羽好女不跟恶女斗,她其实背的差不多了,一紧张就忘光了。 嘴裡含糊說着:“谢谢朱老师赐教,我一定会再来的。” 听听,這都什么态度,朱老师喊她快快走。 “楼坤。”冯程程在一旁喊了他一声。 他转回目光看着邓峰:“邓老师,我沒意见。” “那行,回班吧。”還塞了他俩一人一份通知。 金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揪着手裡的文言文团成一团解气。 后头冯程程他们刚出来,正好在說话。 “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了,放假有空的话,我們可以约着一起去图书馆,方便交流。” 楼坤看着手裡的那份通知,物理小组的报道時間在国庆后,的确紧张。 “行。” 朱老师教高二高三,办公所在楼层就在楼坤這层楼。 金羽一直走在他们身前,手裡团着纸团,辫子一甩一甩,昂首挺胸的样子倒是逗乐了楼坤。 像只引以为傲的小鸡。 “你笑什么?”冯程程望望前头,又抬头看楼坤。 “放松肌肉。”回答的轻巧。 冯程程笑了:“你开玩笑還挺好玩的。” 又說:“前面是金羽吧,刚才在办公室要被她逗死了,她還挺会怼老师。” 是会怼,可就楼坤,她偏偏怎样也怼不過。 快到高三二班,陈非从后门那過来了,边上還有罗军。 罗军看金羽一张脸红扑扑,就知道大事不妙。 “被朱媒婆教训了?” 团子一飞砸在罗军脸上,他哎呦一声替她捡起来。 “看着她我就背不下去,又罚我抄,說不背会了就不放過我!”一個劲跟他吐槽。 陈非瞅瞅那皱巴巴的纸团,打开一看也不是很难。 “你们說的是那個下巴上长了痣的朱老师?” 两人点头。 陈非嘿一声,了然于胸:“她就爱逮人背文言文,小羽毛你得下功夫了,不背得跟顺口溜似的,吃不了兜着走。” 楼坤的座位在靠窗的最后,陈非见他過来,手裡抓着张纸,抢来一看。 “老邓找你参加物理小组?” 楼坤嗯一声,看着金羽和罗军两叽裡呱啦的吐槽,一旁的冯程程热心接過那张纸看了看。 “這個很简单的。” 此话一出,金羽脸色难看。 陈非還在一旁继续說话:“冯程程也去?你俩還真是珠帘璧合,什么事都把你俩搁一块呢。” 冯程程笑得开心,楼坤看着金羽,金羽抢過那张纸,心裡不是滋味。 罗军替她說话:“小羽毛之前给我背過的,她其实会的差不多了。” 她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老师眼裡的三好学生,满腹经纶,能文能理,自然不会懂她這半吊子的水平。 回头,一宽阔胸怀挡着,陈非還在旁絮絮叨叨說话。 郁闷。 “小羽毛,晚上我們打篮球,你记得准时去器材室。” 金羽看也不看他:“沒空。” 也沒看身前的楼坤一眼,擦身边下楼了。 罗军又跟着解释:“她估计要背文言文,我去弄吧。” 跟着追下楼去了。 “嘿,還真是挺惯她的。”笑笑望楼坤,人不搭理他。 楼坤铁着张脸坐回了座位,冯程程也回去了,顿时只剩下陈非一人搁走廊外。 风過一哆嗦,上课铃突然响了,他赶紧回了班级。 下了学,金羽跟林乐去吃饭,楼琛陪罗军打篮球去了。 她俩负责带饭,钻进校门口小餐馆,要了两份三鲜炒饭。 刚坐下,门外传来笑声,一窝高三的走了进来。 椅子板凳刺啦啦响,老板娘赶紧上前招呼。 林乐在擦桌子,金羽翻通讯录给楼琛打电话。 “喂,牛肉炒饭沒了,你们换個。” “好,罗军呢?罗军吃什么?” “你问呀,吼一嗓子的事,快点!” 楼坤跟一帮同学来吃饭,又碰到了金羽,她嘴裡断断续续冒着罗军的名字,听得他刺耳。 “行,你一份香肠炒饭,罗军是虾仁炒饭。” 挂电话抬头,扫到楼坤,他正端坐在后面那桌,一窝人,对面是冯程程。 林乐望望后头,冲那帮学姐学长笑笑,金羽也跟着扯扯嘴。 “你们高二也补课了?”說话的是去年除夕给金羽出大冒险的男生。 她应声回:“是啊,后悔沒能早生一年,不然也能像学长学姐這样,多快活一年。” 高三那群人除了楼坤都在笑,有人回她:“晚自习不累的,就是容易困,好好享受高二吧,到了高三就只有与题海作伴了。” 金羽和林乐头点像拨浪鼓似的。 饭上来了,金羽饿得慌,小嘴裡包的鼓囊囊。 楼坤吃饭,看了看冯程程,她斯斯文文,吃相大方得体,忽的一飘看向金羽,嘴角沾着饭粒,来不及吃似的。 金羽吃完就往柜台那跑,催老板赶紧打包给她。 林乐說她:“小羽毛,你急什么!” 金羽是真来不及了:“楼琛說他们饿了,罗军篮球也打好了,赶紧的吧。” 擦過一帮高三的,她们還很有礼貌的挥手告别。 除了学习不太好,样样惹人喜歡。 楼坤却在听了那番对话后,彻底吃不下了。 冯程程看他停了筷子,也停了:“吃饱了?” 他已经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 外头,暮色将黑,穿着黑白校服的学生来回穿梭,那個小身影却已经飞奔不见了。 脚边躺了块石子,看着碍眼,一脚给踢飞了。 隔天上学,金羽顶着两黑眼圈往楼家走,哈欠连天在门外闭着眼睛等楼琛。 大门一响,她嘴巴来不及合上,被楼坤看的清清楚楚。 “楼琛呢?”赶紧合上嘴。 昨晚那香肠炒饭,楼琛吃完后回来,上吐下泻。 金羽知道后,万分惊讶推脱說:“是他自己要吃的香肠炒饭。” 楼坤看着她想笑。良心去哪了? “他還好嗎?” “死不了,在家休息几天。” 抬脚跟在楼坤后头走。 快进入十月,天气转凉,据不靠谱天气预报說,今日有大雨,临出门前金岁山還塞给了她一把伞。 走着走着,天下雨了。 赶紧从包裡掏伞,小雨淅沥沥倾斜,扑在前头的少年身上。 “下雨了,你不遮伞?” 楼坤脸上沾了一些雨水,不是很在乎這些:“沒带。” 望向她,她躲在红色的伞下,睁着大眼睛看他摇头。 挨近点過来,举着手带他一起遮,又禁不住叫起来:“哎呀,你太高了。” 一阵风来,不少雨扑在她脸上,赤'裸裸的身高差距。 那小小的手掌举在他眼前,似握了一個拳头向上用着力,像托举了一把火炬,挺滑稽。 他抽出手接了那把伞,看着她毛茸茸的脑顶:“进来点。” 听话的挨過去,一左一右走着。 他太高了,金羽觉得那雨就迎面扑向她,一直低着头。 嘟囔:“你也太高了吧,我脸上都是水。” 楼坤還沒注意到,停了脚看她,她正好抬头擦着脸,果真一脸水。 “你多高啊?”金羽问。 最近又长高了两厘米:“187。” 金羽张着嘴惊讶,心裡算着,足足比她高了27公分,怪不得扫她一脸雨。 哼唧:“你這身高站你旁边真有压力。” 又继续走着,他听着不太认同:“有什么压力?” “看你需要仰着头,跟你說话声音還得大点,一起遮伞,你能遮全了,我完全真空。” 他抿抿嘴唇,回想她无数次的抬头仰望。伞面低了低,全歪向金羽那边,顿时雨少了。 “行了吧?”看着她,深眸清澈。 金羽抬着头,伞面红色印在脸上,不知是突然的压抑還是心热了,脸在伞下火烧一般。 她垂着头点点,跟他继续往公交站台走。 下雨天,车上水淋淋,楼坤一直抓着那把雨伞,围着身前的金羽。 她靠在栏板上,点点楼坤:“我拿着吧。” 沒拒绝,给了她,空着的手就垂在她身边。晃一下,都能碰到彼此的衣袖。 清晨的车厢,学生不少,交头接耳聊着天。 金羽一直打哈欠,眼泪水汪汪。 “昨晚沒睡好?” 她揉着眼睛点头:“背文言文的。” “背了多久。” 磕巴迟疑:“两小时吧…” 无语。 “背会了嗎?” 不敢摇头:“快了。” 她的德行,楼坤一清二楚,不给面子道:“那就是不会。不用說也知道,背书时干了别的事,三心二意。” 她心内我靠,觉得他一定有双透视眼,昨晚她边打游戏边背的。 “知道怎么专心嗎?” 看着楼坤摇头,等着他提点。 “首先得有個目标,明确自己在做什么事。背书就只背书,不要做其他的事,你這样一边背书一边玩游戏,是不是還觉得自己赚到了?” 被說的一愣一愣,又不得不佩服他,她的确是這么想的,一边背了书一边還打了游戏,两不耽误。 她惊讶的望着楼坤,忽然感到后怕,觉得這人太了解她了。 “别想說谎。”盯着她蠢蠢欲动的嘴,扼杀在摇篮裡。 泄了气,靠在栏板上,一句话怼不出。 “不难背的,找個安静的地方,先把白话文意思弄懂了再去背。用回忆法背诵,先分段后整合,最后默写一遍。” 嘈杂的环境裡,楼坤头低的很低,一字一句清晰详尽,在她脑门上呵气儿。 那咚咚的感觉又来了,金羽抓着校服摆镇定,深呼吸去望他。 “知道了。” 不知谁撞了下楼坤,人挨着金羽過去了,脖子蹭上了她额头。 一冷一热,分秒速递,又迅速抽身。 两人赶紧整顿好自己,一個靠着,一個站好,心间的波澜却再也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