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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牵出一桩大案!

作者:未知
“盗墓!?” 众人听到去疾說出這個词,不由瞪大了眼睛。 “沒错,就是盗墓。” 去疾交待道:“那是腊祭的前一天,腊月初七,我去大箐裡舅父家拜访,回来时遇到天降小雨,就在大箐裡和朝阳裡之间的荒野,一间小屋内避雨,屋子本是用来看田的,那片田地废弃以后便沒人用。” “等了许久,我不知不觉睡着了,待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外面雨水還在下,還有几個人来到了這屋子外,正在争吵。我瞧见他们带着刀剑,生怕是盗贼,就窝在榻底,沒让他们瞧见,于是就听到了他们商量的事……” 去疾說,他听到屋内至少有四個人在說话,他们抱怨天气不好,不然的话,那几座楚时贵族的坟墓,就能顺利掘开,将裡面的金银铜器全部运出来卖掉…… 他听得心惊胆战,等雨停之后,那些人就走了,去疾大着胆子,跟着他们的行踪上了山,却发现他们果然在一处隐秘的山包下掘土,果真是在盗墓。去疾在被人发现前,便急忙连滚带爬地逃了下来,是夜回到了家中,就生了病。 “居然盗墓,真是伤天害理啊。” 蒲丈嘟囔着說道,他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已经让儿孙帮自己找好了下葬的地点,所以对此很看重。听說有人在附近盗墓,顿生兔死狐悲之感,他可不想死后又被人挖出来,抛骨于野,魂无定所。 其他几個年轻人沒有他的感触,在议论這件事的可靠性。 东门豹道:“大箐裡和朝阳裡之间,乃是一片荒野,哪有什么贵人坟冢啊。” 季婴也有些不相信:“我也是本乡人,怎么沒听說過。” “确实是有的。” 利咸却說话了,面色阴沉:“我家中亦有传說,近几十年来虽然沒有大的墓葬,但几百年前却有不少。” “几百年前?”众人都有些惊讶,距离他们有些遥远呢。 利咸道:“然也,都是楚国时的一些县公、封君的墓地,我伯父說過,楚国别的不多,這些贵人最多了,封君又众,封地又大,杂七杂八,百裡之内就有好几個。這些贵人死后就四处寻依山傍水之地埋葬,光是咱们安陆县内,就有不少。” 利咸出身利氏,而利氏在楚国统治江汉时,就是個小大夫,对那些贵族故旧的了解,可比黑夫他们這些苦出身强太多了。 黑夫也听說過這时代贵族下葬的奢华:棺木必须多层,葬埋必须深厚,死者衣服必须多件,随葬的文绣必须繁富,坟墓必须高大。 尤其是诸侯封君死了,必须使府库贮藏之财为之一空,然后将金玉珠宝装饰在死者身上,用丝絮组带束住,并把车马埋藏在圹穴中,又必定要多多制造帷幕帐幔、钟鼎、鼓、几筵、酒壶、镜子、戈、剑、羽旄、象牙、皮革,置于死者寝宫而埋掉,然后才满意。 這种现状,虽然被墨家极力劝阻,但仍然于事无补。相比于中原,楚地尤其盛行厚葬,楚人被各种神话鬼怪熏陶,是很重视死后世界的,還脑补出了大司命、少司命等一系列掌管生死的神祗来崇拜,至今依然香火不绝。 南郡作为楚国故地,有不少楚国贵族坟墓藏在山坳裡,因其陪葬甚重,引来了盗墓者贪婪的目光。這些楚国贵族墓的后人大多在五十多年前白起破郢都时,随楚王东迁,再也照应不了祖先血食,這便加剧了盗墓的猖獗,南郡遂成盗墓者的乐园。 但是,秦国官府也沒有因为被盗的是楚国贵族的墓,便默许這种行为。恰恰相反,秦国也认为,盗墓者掘人祖坟,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行为,故而“以严威重罪禁之”,立法对盗墓者严加惩戒! 盗墓,尤其是多人合伙的盗墓,发生在他们小小湖阳亭,绝对是一桩大案了! 黑夫起身道:“《盗律》中有言,盗发冢(盗墓),与杀人、伤人致残等同罪,轻者黥为城旦,重者处以磔(zhé)刑……举报者,缉捕者,亦有购赏!” 他看着去疾,有些惋惜地說道:“公士去疾,你既不是诬告,也不是诽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不亲自来亭裡报案,或者转告裡正,让裡正告知乡吏?那样的话,非但不会处罚,還有赏赐。何苦出此下策,用匿名信来投书?” 去疾也听出了黑夫的惋惜之意,苦笑着道:“好教亭长知晓,一来,是我一时糊涂,因家中新妇有了身孕,便不想冒险。可也沒办法视而不见,我便生出了投匿名书信告知官府的想法,不管成与不成,至少能让我良心无愧。刚开始时心存侥幸,觉得无人能猜到是我,谁知亭长料事如神,第二天就找到我家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去疾只是個沒有什么背景的小公士,那些個盗墓贼却有数人,万一他告发之后,官府沒抓到贼人,那些盗贼却知道是去疾告的状,恼羞成怒之下,报复他家怎么办? “還有第二個原因……”去疾欲言又止,看了看室内众人,盯着黑夫道:“我只說与亭长一人听!” …… 待黑夫将众人都打发出去后,回头问去疾道:“众人都已走了,你要說什么,便說罢。” “我先要拜谢亭长。” 去疾在草席上长拜及地:“谢亭长今日当着我妻的面,沒有用绳索将我缚住,還說只是找我问话,不然以她那柔弱的性子,定会吓坏了……” 黑夫让他起来:“我虽是亭长,依法执法,但谁沒有父母妻儿?不必为难的地方,我不会刻意刁难。” 去疾苦笑着道:“我也在乡中听過点律令,知道自己此番是犯事了,只是不知会被处以何种刑罚,還望亭长能告诉我。” “匿名投书,罚三甲,相当于四千多钱,若不能偿清,就为官府做劳役。” 黑夫道:“以你家的财力,缴清也不难罢?” “亭长高看我了,這四千钱,足以让我倾家荡产。”去疾面露苦涩。 這时代的富人之家,大概就是十万钱左右的家财,有牛有马,還有僮仆。中人之家,两万钱左右,能养得起牛。黑夫家现在也就勉强摸到了万钱标准,本以为這去疾的家境能好些,然而却更差? 去疾开始诉苦,說他去年成婚,已经花了几千钱,如今余财不多,恐怕要将家裡的东西,乃至于他那小妻子的嫁妆都变卖,才能凑齐罚款。 “吾妻的嫁妆是万万不能卖的,那可是救急钱,待生下儿女,還要抚育其长大。” 去疾咬了咬牙:“实在不行,我便去为官府做劳役吧。” 他一句话一声叹,說的很凄凉,就這病怏怏的身体,恐怕重一点的活都干不了吧。 黑夫虽然惋惜同情,甚至還有点歉意,却不可能就這么放了去疾。 在秦国,身为官吏,“纵囚”可是要被重处,耐为鬼薪的,黑夫可不想刮了头发,去和前任湖阳亭长作伴。 他也不可能隐瞒真相,减轻去疾的罪名上报,那样他就会犯“失刑”罪。若是无意的失刑,可能只会罚款。若是有意的,那就触犯了“不直”罪。 呵呵,到时候,他可能就要被发配到更加荒芜的黔中郡去拓边了,那個诬陷他的湖阳亭求盗买,好像就在黔中郡呢。 黑夫只能在心裡对去疾說一句抱歉:对不起,我是警察。 然后安慰去疾說,若是他明日去到县裡,能将事情经過好好交代清楚,或许狱掾会从轻发落? 对此,连黑夫自己都不能肯定,想那狱掾喜的铁面无私,就知道他绝不会放過任何一次触犯法律的行为。 但去疾却受到了鼓励,再拜道:“多谢亭长,那我便实话实话了!” 他抬起头,下定了决心:“亭长,我之所以宁可投书,也不敢亲自来告发,是因为,那一日,盗墓发穴的贼人们在商议时,提到了一個人的名!” “谁人?”黑夫追问道。 去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說道:“朝阳裡,裡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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