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鬼吹灯 作者:未知 幽暗的墓穴中,十五层潮湿的石阶斜斜向下,仿佛是通向黄泉九幽的不归路,又像是迈向富贵的康庄大道…… 而拦在盗墓者们面前的,便是名为“方相氏”的镇墓兽,這是用来驱逐传說中专吃死人尸骸的恶兽“魍象”的,不料几百年過去了,鬼怪沒等来,却等来了几名盗墓贼。 其余几人见识少,沒见過此物,纷纷畏惧地后退。唯独敞不怕,他走近過去,拍了拍“方相氏”那两只雕成变形龙面的兽头,又摸了摸权桠横生的四支鹿角,遗憾地說道:“可惜是石的,若是铜的,也可以搬走熔了。” 敞想不明白這墓主究竟是何身份,不但周围殉葬甚多,有人、有车马,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绕着這大墓,還拥有這么高规格的墓阶,并有极其罕见的镇墓守护卫着。看這石兽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绝不是一般贵族能拥有的。 他索性摇摇头,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催促五人齐齐动手,将压在墓穴椁室入口的镇墓石兽一点一点挪开。然后再用铁锸连撬带砸,折腾半响后,才将石制的椁室推开了一條缝隙…… 冰冷的空气灌入椁室,一股陈腐的气息也在朝外散发,呛得几人连连后退。 “别挡道!”敞推开其他五人,自個靠上前去,趴在地上,用火把朝裡面一照! “哈哈哈,发财了!” 看着椁室裡面,堆得满满当当的陪葬物,敞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凑了過来,就着火光往裡一瞧,却见椁室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精美漆器,再往裡虽然看不清,却可以依稀认出,那是成套编钟和鼎、簋(gui)的轮廓…… 好的漆器,其价堪比金、银,那些青铜器,更可以卖好价钱——当然,不是作为古董,而是作为铜料。 “总算沒有白白辛苦那么多天。” 众人大喜過望,而后就让一人在外面看着火把、兵器,他们则继续用力将椁室推开。推到可以容一人进入的程度,又将一根火把悬进去,反复几次,待其不再熄灭时,敞便催促道: “兴,快些进去!” 兴,是那個半大孩子的名,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样,披上了从坟冢裡挖出来的衣裳,此刻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冻得直打哆嗦。 听闻敞又逼迫他下到坟墓裡去,兴露出了一個哭丧的表情。和其他人不同,他来干這一行,是被逼的,盗墓贼们需要一個身材瘦小,能钻到墓室裡的少年,于是就将父母双亡的他从楚地骗来…… 兴很害怕鬼怪,近来更是常做噩梦,梦到被自己搬走陪葬品的墓主们,排着队来要自己的命。但他也知道,哀求无果,若是不从,等待他的就是拳打脚踢。 站在面前的恶徒,远比虚无缥缈的鬼怪要骇人,兴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蹲到台阶口,拽着绳索,两脚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下到椁室裡…… “咔擦”,清脆的声音响起,兴顿就着头顶的火光低头一瞧,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是人的白骨!一個穿着女子深衣的骸骨,正靠在他脚下的位置!兴方才正好将它的手踩断了! “啊!” 兴大叫着跳开,却不防一回头,又看到了更大的骨骸:這次是四匹马的嶙峋骨架,它们安静地躺在一起,身后還拉着一辆戎车。车轮已经朽坏,只剩下铜制的车舆,同样有一具人骨,穿着一套楚式的皮甲胄,歪着脑袋坐在车上…… 這些人和车马,都是墓主人的殉葬品。 “不要乱叫!接着火把!” 外面响起敞愤怒的声音,而后一根火把也被放了下来,兴只好一边小心避开殉葬者的骨骸,接過火把,插在地上。 這时候,他差不多看清了椁室的全貌,椁室很大,是石制的,中间放置棺材,周围被密密麻麻的陪葬物围绕。 兴哆嗦着跪倒地上,朝那黑漆漆阴森森的黑棺拜了拜,說自己也是被逼无奈,若不這么做,上面的那些人就会毒打他,杀死他,将他抛弃在荒野裡…… 然后,兴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些髹(xiu)染得红、黑相间,美轮美奂的漆器,递给上面的人。 搬了几個漆盒、漆樽后,敞又让他去搬鼎、簋。 就着地上的火把,兴看见,椁室的北面,的确整整齐齐地摆着七個鼎、六個簋,从左到右,個头依次变小。 他当然不知道,這是楚国内部等同诸侯的“封君”礼器规格。那些最大的鼎足足有半人高,太重,他搬不动,只能扛着一個最小的鼎,勉强递了上去…… 等他气喘吁吁,再搬着一個最小的簋,试图往上递时,却举了半天,也沒人来接了。 “哎哟!” 地面之上,传来了一阵惨叫! 是那個看守火把、兵器的人发出的,然后就是沉重的倒地声,以及敞等人的厉声示警声…… “小心,快御敌!” “御敌?发生什么事了?” 兴在下面什么都不知道,有些恐惧,他抱着冰冷的铜簋慢慢后退,却不防失足将插在地上的火把一脚踩灭…… 椁室之内,一瞬间,就黑了下来! 仿佛是有鬼怪调皮,撅起嘴轻轻一吹,熄灭了唯一的光明…… 兴只感觉自己被黑暗彻底包围,顿时毛骨悚然。 四周黑洞洞的,一低头,却见那個女殉葬者的头骨眼眶,好似闪烁着淡绿色的光芒,正在凝望他,质问他为何要惊扰亡者! “救命啊!”手中铜簋叮当落地,兴趴在墓壁上大喊大叫起来,却无人管他。 此时此刻,椁室之上的地面正打得热闹,却见火把乱闪,各种声音混在一起: 矛尖与剑刃相撞,尖锐的金属哀鸣在墓穴裡回荡;弩机的悬刀被扣动,唆的一声,弩矢飞向目标,却撞在了木质盾牌上,发出一声闷响;弓弦的颤音随即响起,引来一声人吃痛的惨叫,甚至有箭矢射到了椁室的石头上,溅射出一丝火花。 地面上显然正在发生剧烈的打斗,但兴却以为,来的不是人。 “是鬼来了,是鬼来惩罚吾等了……” 兴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听過的种种鬼故事,听日者說,鬼的外形十分凶恶,睡觉时身体折成两半,走路时双腿并拢,看上去像是一個独脚怪兽在蹦跶,乡裡之民们称之为“刺鬼”。 兴還不止一次听人声称自己目击過刺鬼,如今,那些鬼来了,就在外面! 兴害怕极了,他蹲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闭着眼,在一片幽暗的椁室中,這孩子嚎嚎大哭起来…… 哭声无法驱散恐惧,外面的打杀声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裡,冰冷刺骨的风也从椁室缝隙灌进来,发出了呜呜的诡异哀鸣……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了,反倒传来了人說话的声音。 兴连忙惊喜地睁开了眼,走到椁室出口处,踮起脚向外观望…… 沒有丝毫征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脸颊飞鬓,额头红色胎记,鼻尖上,眉宇间,還沾满了鲜血! “鬼啊!”兴吓得整個人坐在地上。 不成想,外面的人也被他吓了一大跳,猛地朝后退去,大骂道:“黑夫,這墓裡真有鬼!” “别瞎說,哪有什么鬼。” 脚步声走近,火把照进椁室,让兴瘦小的身躯原形毕露。 “我說呢,原来裡面還有一個……” 一只粗壮的手伸了进来,左手。 随即一個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后生,上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