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九章 指环
整整两天的大风雪,不但让不少牛羊冻死其间,甚至许多的帐篷硬是被积雪压垮,這对草原的牧民来說,无疑是一個悲惨的冬天。
普通的牧民拥有的牛羊并不多,而且還要依靠這些生出度日,大风雪来临,将自家牲畜冻死,来年的生活必将艰难无比。
如果能有几头牲畜,牧民還能够平安地度日,一旦丧失了這些赖以生存的牛羊,来年就只能为其他人放牧,需要多年才能重新置办家财,在這几年内也将過着异常艰苦的日子。
除非发生战争,能够在战场上立下功劳受赏,如此能够得到部族的赏赐,可是這样的赏赐,需要用命去拼。
牧民们的痛苦,左大都尉真羽垂并不在乎。
温暖的大帐之内,火盆烧得正旺,最好的马奶酒摆在桌子上,十几名部族的吐屯长老围坐一圈,就着马奶酒大块吃肉。
“今日其实不是我找你们過来,而是法令官有事宣布。”真羽垂放下酒碗,笑道:“连日来,法令官贺赖拔对真羽恪行刺阿毗迦一案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看向坐在桌边的法令官贺赖拔,抬手道:“贺赖拔,你和大家說說情况。”
贺赖拔犹豫了一下,终是起身道:“经過调查,已经可以断定,案发当时,只有真羽恪进過阿毗迦的帐篷,杀死阿毗迦的凶器是真羽恪随身佩带的豹骨刀,而且真羽恪杀害阿毗迦是被当场抓住,所以真羽恪确实是杀死阿毗迦的真凶。”
在座众人互相看了看,本来一片热闹的气氛静了下来。
“贺赖拔是我們部族最公正的法令官。”真羽垂肃然道:“他调查出来的结果,我相信在座诸位不会怀疑。”
真羽坦立刻道:“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那天夜裡,就已经可以确定真羽恪是凶手。塔格担心冤枉好人,這才让法令官详细调查,现在有了结果,就沒有异议了。”看向贺赖拔,问道:“法令官,行刺阿毗迦,应该如何处置?”
贺赖拔看了真羽垂一眼,终是道:“阿毗迦是部族的智者长老,杀害阿毗迦,等同于谋害大汗,同样是处以五马分尸的惩处。”
“很好。”真羽垂冷笑道:“既然确定了凶手,也有了刑法,那就按照部族的刑法来办。阿毗迦被杀,大家都是悲愤不已,早日处决凶犯,大家才会心安。贺赖拔,你是法令官,就由你来主持這次的刑罚。”
“大都尉,這事儿要不要等塔格回来再做决断?”一人犹豫了一下,還是向真羽垂道:“乌洛兰索被行刺,塔格匆忙前去处理,這样的天气,几天之内肯定是赶不回来。真羽恪虽然是凶手,但他毕竟是部族的右大都尉,东边许多氏族都是听他号令,如果沒有塔格的吩咐,现在就处决了他,只怕......?”
“你是害怕那些氏族大帐造反?”真羽垂冷笑道:“迎敌之时,他们确实受真羽恪统帅,可他们是真羽部族的人,不是真羽恪的奴隶。如果他们知道真羽恪杀死了阿毗迦,难道還会支持他?正因为我担心一些别有居心之辈会因为真羽恪而闹出乱子,所以才决定尽早处决。真羽恪被处决,那些氏族大帐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這個时候,谁要是给真羽恪說话,那一定是他的同党。”
真羽坦笑道:“左大都尉,今日在座的都是部族的吐屯长老,大半数都在這裡,虽然乌晴塔格不在,但我們這些人足以决定真羽恪的生死,只要大家沒人有异议,处决真羽恪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定下来。”扫视众人,问道:“你们有谁反对?”
大帐内一片沉寂,真羽垂见无人反对,正要說话,终是听得一個声音道:“大都尉,我個人的意思,還是等塔格回来做决定为好。一直以来,处死部族的吐屯长老,都需要大汗下令,贺赖拔虽然是法令官,却也无权直接处死任何一名吐屯或者长老。大汗归天之后,新任大汗尚沒有选出来,要处决右大都尉,沒有大汗的命令就是违背了部族的规矩。”
“达勃尸罗,你觉得這么多吐屯长老的决议,都无法处决真羽恪?”真羽坦立刻道:“我是大汗的堂兄弟,真羽垂是部族左大都尉,更是大汗的亲兄弟,在场的也都是各大帐的吐屯,還有部族受人许多受人尊敬的长老,难道這么多人還比不了塔格一個人?”
达勃尸罗說话倒是谨慎,恭敬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小小都尉,统帅汗帐的射雕者,有些话本不该多說。不過射雕者的职责,除了保护大汗,也要维护部族的传统规矩,所以不得不說出個人的意见。”
射雕者是汗帐禁卫军,加起来也不過五百人,但却是整個部族最精锐的兵马,亦是守卫汗帐的忠诚勇士。
达勃尸罗只是個都尉,身份其实比不了各大帐的吐屯以及长老,但每一位射雕者都尉俱都是大汗最信任的勇士,而且掌握汗帐禁卫军的兵权,所以身份虽然比不得吐屯长老,但說出的话却不会被人所忽视。
射雕者是部族十分特殊的一支兵马,他们只会对大汗效忠,如果前任大汗退位或者应故归天,有新的大汗继任,那么射雕者将会对新的大汗宣誓效忠,不過现在真羽部新大汗迟迟沒有定论,射雕者也只能等候新的大汗上位。
在看這段時間,射雕者将会守卫着大汗的金顶汗帐,在新任大汗确定之前,那是谁也不得进入金顶大帐。
“达勃尸罗說得对。”真羽垂笑道:“要处决大都尉,需要大汗之令,這话并沒有错。”抬手摸着自己的粗须道:“虽然现在新的大汗還沒有确定,但按照我們部族的传统,拥有鹰头指环的人可以暂行大汗之权,达勃尸罗,我這话沒說错吧?”
达勃尸罗皱眉道:“沒错,只是.....大汗归天之前,将鹰头指环交给了阿毗迦,指示阿毗迦将鹰头指环戴在新任大汗的手上,可是阿毗迦已经死了,鹰头指环也不见踪迹.....!”
“你错了。”真羽垂摇头道:“鹰头指环沒有失踪。”探手入怀,伸出手,随即张开,在他手中,却是一只金光闪闪的指环,造型奇特,最显眼的便是鹰头雕饰,虽小却异常的精美。
“鹰头指环!”有人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都显出惊讶之色,显然沒有想到鹰头指环竟然会在真羽垂的手裡。
“案发過后,我在阿毗迦的帐内找寻,竟然发现了鹰头指环。”真羽垂缓缓道:“真羽恪行刺阿毗迦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指环,只可惜天神和大汗的魂灵并不佑护他,他沒能找到就被我們发现。”
真羽坦站起身来,横臂于胸,向真羽垂躬身行礼,恭敬道:“大都尉能够找到鹰头指环,由此证明,天神是选定你为部族的大汗,是天神让你带领部族走向强盛。”
在座顿时便有数人站起身,恭恭敬敬向真羽垂行礼,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但最终也都站起身来。
“拥有鹰头指环,虽然是天神护佑,但却并不证明我就是大汗。”真羽垂收起鹰头指环,得意笑道:“不過鹰头指环既然在我手裡,在最后选定大汗之前,我觉得我還是有资格暂行大汗之权。”看向射雕者都尉达勃尸罗,含笑道:“达勃尸罗,不知你觉得如何?”
达勃尸罗微一沉吟,终是道:“既然鹰头指环在大都尉手裡,那么正如大都尉所言,新任大汗继位之前,你确实有资格暂行大汗之权。”
“很好。”真羽垂看向法令官,吩咐道:“贺赖拔,你今晚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将行刺阿毗迦的真羽恪当众处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谁,杀害部族的智者长老,都将受到最严厉的处罚。”
贺赖拔起身恭敬道:“贺赖拔遵令!”
众人散去之后,真羽垂已经有了六分醉意,一名身着毛袄头戴毡帽之人却是钻进帐内,上前躬身行了一礼,真羽垂却是抬手道:“坐下說话。”等那人坐下,身体才侧過去,压低声音笑道:“刘大人,你果然是智慧過人,明日一早,便会处死真羽恪,只要他一死,拦在我脚下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被搬开。”
“都是特勤能力出众,才有如此局面。”那人却正是辽东军派過来的刘叔通,一身毛袄毡帽,乍一看去,和草原人无异,此时才将毡帽往上微微掀了一些,轻声道:“真羽恪的生死在特勤手中,不足为虑,只是......特勤,乌晴塔格那边是否還沒有消息?”
真羽垂皱起眉头,道:“我一直在等禀报,不過到现在還沒有消息。”随即展眉道:“不過他们是我精挑细选的勇士,骁勇善战,对我忠心耿耿。真羽乌晴前往乌洛兰草场,他们埋伏在必经之路,真羽乌晴必死无疑。刘大人,你這计划天衣无缝,绝不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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